许柚屈着腿，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


    男生见她抬头，终于有些放下心来。刚刚女生一直低着头，他担心是太严重，疼的抬不起头。


    可是看见女生脸的瞬间，他愣住，耳根开始泛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实在抱歉···那···那个我扶你去医务室吧。”男生伸手想拉许柚起身。


    许柚撑着草地站起来，但没想到膝盖一软，差点又摔到地上，男生赶紧伸手虚扶住她。


    “我没事。”许拍了拍手，上面都是小塑胶石子硌出来的印子。


    “好···好吧。”男生伸出去的手顿住，又收回来。他见许柚要走，又赶忙开口：“我···我是高一3班的林燃，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可以陪你去···去检查。”


    许柚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往终点走。


    林燃站在原地看他走远，直到有人拍上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好啊你小子，跟人家说半天说什么呢。”几个人来找他去检录，结果看见这小子在跟人家女生说话。


    “我把人撞到了，感觉挺严重的，但她说没事。”


    “谁啊，我们年级的吗？”


    “感觉不像。”林燃看见她校服的袖子和自己的不一样，应该是高二的。


    “漂亮吗，看背影都感觉很好看啊。”


    听见这句话，林燃的脸突然爆红，周围几个人都露出“我懂”的表情，揽着他的肩膀往检录处走。


    “先别想了，等比完赛再去找。”


    “怎么样啊柚子，严不严重。”丫丫焦急的乱转，可偏偏许柚都不愿意停下来看看，一直往终点走。


    周行安已经在跑最后一圈了，许柚刚刚赶到终点，她盯着那个在跑道上的身影。膝盖还是火辣辣的疼，但许柚满心都在跑道上。


    下午出教室前，周行安走得太急了没来得及拿水，还发信息叫她带一瓶水去检录处。


    许柚回：好


    但······许柚抱着怀里的水，心跳一点点加速。


    到最后半圈的时候，周行安开始冲刺，超过前面的三四个人，再次撞上红线。裴朗买了彩带，几人凑在终点线前，等他冲线的瞬间齐齐按下开关——“嘭！”的一声，彩带猛地迸发出去，红的、金的、粉的飘带炸开满天，像一场盛大的彩色雨。


    飘带缠上他的发梢、落满肩头，连汗湿的脖颈都沾了几缕细碎彩片。周围同学涌上来拍他肩膀，起哄声、欢呼声混在一起，吵得人耳朵发鸣。


    裴朗举着水往他手里塞，嗓门亮得穿透喧闹：“周行安你行啊！又是第一！”周行安没接，手臂随意搭在裴朗肩上，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锁向远处。


    许柚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抱着怀里的水，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凑上前去，只是嘴角勾着淡淡的笑，远远望着。


    她没往前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终点线前飞扬的彩带、攒动的人影，连脚步都没挪一下。风卷着几缕彩带飘到她脚边，她也只是低头瞥了眼，指尖轻轻碰了碰彩片的边缘，又收回手。


    直到对上周行安望过来的目光，许柚才轻歪了歪头，慢慢弯起嘴角。右手抬起比了个大拇指，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周行安看清了，女生说：“金牌，厉害。”


    视线被班里过来的人挡住，再看不见许柚的身影，周行安重新接过裴朗递过来的水，笑着回应他们，却垂下眸子，指尖捏了捏瓶身。


    刘诗宁在笑闹声中回头，环视一圈却没找到许柚的身影，心下有些可惜，这么重要的时刻，柚子怎么没来。


    今天的晚自习照常，班里今天拿了好成绩的人不少，现在兴奋得不行，一直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但是许柚这个小角落一片死寂。


    周行安他们晚上出去吃饭，说是小庆祝一下拿下班里第一个金牌，直到晚自习开始才压着铃声回来。给许柚发信息，她一直没回，回来的时候许柚就已经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班里一直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但许柚一动都没动。周行安趴在桌子上翻小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桌，她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课间打完铃，班里的讨论声猛然变大。


    门口突然熙熙攘攘来了几个人，站在最前面的男生好像有些害羞，手里拎着奶茶和一个袋子。他脸颊红红的，耳根都是红的。


    身后几个人都在往前推他，班上的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讲话的声音渐渐变小。


    周围安静下来，林燃更害羞了，但他被推得往前走了好几步，都快踏入班门口了。


    “你快说啊。”“快去。”“快说。”身后的人都在催促。


    “同学你要找谁吗。”班里有人忍不住问他。


    “我···我找一下许···许柚学姐。”


    周行安耳尖一动，抬头看去，就看见全班的人都再转头看向这边。而故事的主角，他的前桌许柚一点动静都没有。


    “啊···她在休息吗，抱歉，那我先···”


    “柚子！”有人实在憋不住好奇，心一横大声喊道。


    周行安眉头微皱，看向开口的人。但有人开头，大家都开始叫许柚。


    许柚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见很多人再叫她。缓缓抬头，眼睛被教室的灯刺激的闭了闭。


    睡着的时候没感觉，现在腿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柚子，这个同学找你。”许柚适应了一下亮眼的灯光，才看清楚门口的人。


    好像是下午撞到的人，许柚的声音有点哑：“怎么了。”


    男生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说，憋了半天也没开口。


    许柚叹了口气，大约猜到他是来干嘛的。她侧过身子，左手撑着自己的桌子，右手支在周行安的桌子上，有些艰难地起身。


    周行安本来靠在椅子背上盯着门口的人，看见许柚的动作，眼神一凌，突然往前轻身：“你怎么了？脚麻了？”


    同时门口传来男生有些焦急的声音：“欸抱歉，是不是严重了，我···我过去吧。”说着他许柚这边走来。


    “哦~”班上有人发出带波浪号的八卦声音。


    周行安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许柚刚站起来说：“没事出去说吧。”话音刚落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


    周行安站在她身边，手臂抬起虚扶着她，冷漠的眼神盯着走来的男生。


    林燃被看的一愣，脚下也忘记动作。见男生敌意十足的眼神和班上暧昧的目光，耳根越发红了，下意识解释道：“不是的，我···我今天撞到学姐了，学姐说没事，但我急着去检录，也没问严重不严重，现在来给学姐送药，然···然后道歉。”说着他抬了抬手上拎着的袋子。


    “你撞了柚子？”


    “啊？柚子你咋不让他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听完男生的话，班里人的风向就变了，言语间满是责怪。


    许柚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摆手说“没事”，往林燃的方向走几步却一瘸一拐，膝盖发软。


    离得近的女生赶紧站起来扶住许柚，周行安见有人扶着许柚，把手伸回去，默默站在许柚身后，黑色的眸子暗沉沉，看不清楚情绪。


    “谢谢你，东西我拿着了，你先回去吧我没事。”许柚接过药和奶茶，冲林燃轻轻一笑。


    所有人：······你走路都啥样了还没事呢？


    林燃看见许柚的笑一下子愣住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他也看得出来许柚不想再说这件事，识趣的道别离开。


    “实在对不起学姐，那我先走了，学姐下次见。”


    几个人又闹闹哄哄的往高一的楼走。


    “下次见~柚子你这是桃花运啊。”扶着许柚的女生挤眉弄眼。


    “柚子应该狠狠宰他一笔。”


    ······


    许柚耳边都是他们的声音，心里慢慢软了一块儿。


    刘诗宁的眼神一直在两人间徘徊，从许柚站起来开始，周行安的脸色就没好过，整个人冷冰冰的。


    怪不得下午在终点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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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柚子呢。


    “柚子我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吧，你这走路这么费劲儿肯定很严重啊。”刘诗宁站起来，走过来扶住许柚。


    许柚疼得确实有点站不稳了，再加上脑海里丫丫一直让她去看看，许柚只好点了点头。但她不想麻烦刘诗宁，正要开口说自己去就听见她说：


    “班上你跟我一起吧，搭把手。”


    许柚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嗯”一声。


    说带许柚去医务室，结果到一楼的时候，刘诗宁突然说忘记和老师请假晚自习，她要去和老赵说一声，然后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许柚被扶着的手突然落空，但下一秒，温热有力的手就托住她的胳膊上。


    耳边是男生分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走吧。”


    许柚点头。


    医务室的老师看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下手，许柚一直没处理伤口，裤子估计和腿上的伤口黏住了，一掀就扯到伤口了。许柚疼的受不了，不愿意弄。


    周行安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女生，有点倔强的眼睛里沁满眼泪，嘴唇紧紧抿着。


    他轻轻叹了口气，动作放得极轻，弯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小心翼翼捏住女生的小腿，力道温柔得像怕碰碎了她。一旁的医生见状，默默站起身转身去拿药，给两人留出了空间。


    周行安的手掌带着温热的触感，轻轻覆在许柚的腿上，那点暖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让许柚心里猛地一烫。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悄悄松动了几分。


    “下午没给我拿水是怕我看出来。”周行安没什么情绪，用了疑问的句子，语气却很肯定。他低着头，所以许柚看不见他的眸子里全是无奈和一点恼火。


    周行安在恼火下午自己都没有看出来。


    许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才开口反驳：“才不是，我···啊！”


    趁许柚走神回答，周行安心下一狠，当值了断把膝盖上的裤子掀上去。


    许柚挂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整个眼眶红红的。


    周行安拿起棉签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许柚泛红的眼眶，声音放得又轻又沉：“忍一下，可能有点疼。”


    他捏着棉签蘸取碘伏，从伤口边缘慢慢往中间擦拭，动作细致得不像话，连周围蹭到的灰尘都一一清理干净。


    许柚疼得浑身一僵，下意识想缩腿，却被他轻轻按住脚踝，掌心的温度稳稳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医生拿药回来了，周行安不敢抬头，站起来给医生让地方。


    “诶呀都破了，当时怎么不处理。”医生拿着棉签往伤口上抹药。一直在低声训斥许柚。


    许柚还没缓过劲来，手撑在身后，紧紧的攥住床单。用和裴朗同款的幽怨眼神看着周行安。


    但她的眼睛圆圆的，还装满泪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可怜兮兮的。


    周行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对视，低着头不说话了。


    伤口看着严重，其实主要是破皮了没有立即处理，所以看起来血肉模糊。但整个膝盖都是青紫色的，许柚根本使不上力气。


    医生从医务室里面找出来一个轮椅，让许柚坐上去。


    许柚看着熟悉的轮椅：······没想到前几天才说坐轮椅也不错，今天就坐上了。


    “还不错吗？”脑海里丫丫的声音幽幽响起。


    “嗯。”许柚嘴硬。


    周行安接过医生那好的药，挂在轮椅的把手上，推着许柚往外走。


    “你今天怎么回家，有人接吗。”


    “没···”许柚是打算打车的。


    就听见周行安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住江山印？”


    “嗯。”


    身后好半天没人说话，许柚正准备回头看他一眼，就听见男生回答。


    “我今天送你回去吧。”


    “啊？可···可以吗？”许柚是真蒙了。


    周行安没再说话，只是推着轮椅不快不慢的往教学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