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不是我逮到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来看看我。”阮茉婷端起茶壶里的花茶，倒在杯子里递给许柚。


    许柚心里无措，低头抿了一口花茶含糊地说：“前段时间在准备考试，正准备周末就来的。”


    “哼，那好吧，下次我让司机去接你。”阮茉婷哼笑一声，妥协道。


    温热的花茶甜丝丝的，顺着喉咙流入心底。


    “好。”许柚说。


    “欸，听说阿屿最近和他们班一个女生离得很近啊。”程母端着杯子坐在许柚身侧，漫不经心提起这件事。瞥见程屿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的身影，又微微压低声音，“叫······”


    “乔璎。”许柚放下杯子，轻声回答。


    程屿耳尖地听见这个名字，脚步一顿，眨眼又若无其事地往下走。


    “对对对，是她，柚子你认识啊。”


    “嗯，我们见过几次。”


    “太好啦，我还没见过呢，下次你指给我看看。”阮茉婷满眼都是“什么样的女孩和这小子走得近啊”那种惊喜和好奇。


    许柚听见她的话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按照书里的剧情，她应该开始诋毁女主才对，而一向对母亲百依百顺的程屿会开口辩解甚至顶撞，让阮茉婷对乔璎的印象大打折扣。


    “她很漂亮。”许柚垂眸轻笑，低声说，“也很温柔。”


    “真的啊！可柚子你已经是最漂亮的啦。”阮茉婷伸手轻轻掐了掐许柚的脸颊，打趣道。


    许柚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动作，整个人突然愣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好在这个时候程屿已经走来，满声无奈的叫了一声“妈”，阮茉婷转头才没注意到许柚有点僵住的身子。


    等许柚从愣神中缓过来，才有些忍不住的笑出声。


    阮茉婷转身过来：“怎么了柚子，你也觉得阿屿不对劲是不是。”


    许柚抬头虽然没听清他们刚说什么，却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看我就说你对乔璎不一样。”程母用‘我都懂’的表情看了看程屿，然后转头语重心长的和许柚说：“你俩可不许早恋，这才高二呢。”


    许柚心下觉得不可能，却乖乖点了点头。


    程屿见她点头，皱眉正要说什么：“你和周······”


    话没说完，阮茉婷突然想起来什么，拉着许柚的手往衣帽间走：“我出差看见几件很漂亮的裙子，我就都买下来了，柚子你快来试试。”


    许柚被拉着往衣帽间走，鼻尖微酸。


    之前在家里，妈妈她们出门看见什么适合的东西，也会不管不顾的买一堆带回去给她······


    目光落在阮茉婷牵着她的手上，许柚突然暗暗用力，抓紧了女人的手。但阮茉婷没有发现什么。


    站在镜子前，阮茉婷站在许柚的身后，帮她整理后面的裙摆。一抬头撞见镜子里的许柚，瞬间失了神，手上的动作也蓦地顿住。


    “云娴以前总说我很多东西给你。”阮茉婷的声音依旧温柔，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眼眶却在说话间慢慢红了，“现在我买更多了，她看见了肯定还要念叨我。”


    话音落下，她微微低下头，继续打理着裙摆，只是指尖的动作慢了些。片刻后，她悄悄转过身，背对着许柚，抬手飞快抹了抹眼角，怕被看见泛红的眼眶。


    许柚看着镜子里背过去的女人，心里一阵发酸。从见面到现在她总是站得笔挺，背都不曾弯过，就连打趣她和程屿都是端庄优雅的。


    可是现在女人微微弯着腰，肩膀轻轻颤抖。


    阮茉婷再也忍不住，双手猛地捂住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她心里满是懊恼，明明出发前反复告诉自己，要整理好情绪再见许柚，绝不能把悲伤带给她。可提到云娴的那一刻，所有的克制都轰然崩塌。


    她比谁都清楚，云娴是许柚最亲的母亲，许柚失去亲人的痛，只会比她更深更沉。自己怎么没控制住还是在她面前失控了，让她再想起那些难过的事。


    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原本端庄优雅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对故人的思念和对许柚的愧疚。


    她抹了抹眼泪，深吸一口气转身：“柚子让你见笑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然扑过来，阮茉婷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温暖的怀抱围住。


    “现在是婷婷阿姨替妈妈帮我买，妈妈才不会说你的。”许柚把头紧紧的贴在她的肩颈里，轻声说。


    阮茉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崩溃，她颤抖着手环上许柚消瘦的后背，泣不成声。


    “对不起柚子，我以为这两个月我已经能缓解好的，是我又让你伤心了。”阮茉婷连声音都是抖的。


    许柚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咪，无声的安慰她。


    “我不敢见你，柚子，你和云娴真的太像了，你站在那里的时候，就好像我和云娴小时候一起试衣服的样子。”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指尖攥着许柚的衣角，“又好像回到几年前我们一起买衣服打扮你的时候······”


    许柚垂下眸子，后来阮茉婷看见书里的许柚变成那样，会有多伤心自责啊。


    阮茉婷低声哭泣了很久很久，好像憋了这么久的悲伤突然找到发泄口，止不住的崩溃了。


    许柚始终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温柔有力，安慰着她。


    临走前阮茉婷站在门口拉着许柚的手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许柚都笑着点头应下。


    看见司机开车来了，许柚坐进车里，她才打住话头，嘱咐司机小心开车。


    车子开远了，那个端庄优雅的女人都一直站在门口，轻轻挥手。


    许柚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直到后视镜里看不见女人的身影，才收回视线。


    回到家之后，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却听见脑海里的丫丫一直小声说着“不对不对”。


    “怎么了。”


    丫丫有些疑惑的翻着脑海里的书，许柚也看了两眼。上面正写到她在程家的剧情，发生了什么，书里一字一字都记录下来。


    像是在看几个小时前的纪录片一样。


    “原来许柚的母亲和程屿的母亲是这么好的朋友吗。”丫丫的语气充满不确定。


    “之前，书里没有这个情节的。”丫丫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机械，“本来因为你说了女主的坏话，导致男主母亲大发雷霆·····可现在这都不一样了。”


    许柚沉默的听着，没说话。


    “程母和许母是这么好的朋友······”丫丫喃喃道，“可是原来书里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丫丫像是陷入了什么天大的困境，走不出来。


    许柚没有在管她，丫丫自己会想明白的。


    就像她从前不知道书里写的“程母对许柚很好”是什么程度。


    她今天自己体验，才知道原来真实发生的这些，比冷冰冰的文字更温暖。


    运动会报名就快截至，刘诗宁正坐在裴朗的位子上对许柚软磨硬泡。


    “柚子哇，我们班几乎就是你啥也不报名了。”刘诗宁可怜兮兮的看着许柚，手指捏着她的袖子左右摇晃。


    冷漠的许柚不为所动，说什么都不愿意报名任何一个项目。


    裴朗回来的时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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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刘诗宁又坐在他的位子上磨许柚，都有些无奈了。


    “不是刘诗宁，你还没放弃许柚呢。”


    刘诗宁伸手弹了弹手上的报名单：“关键是其他女生差不多都有项目了，可这还差一个没人报呢。”


    裴朗凑过去看：“跳高啊，这个简单，柚子你要不试试吧。”


    许柚专心致志写手里的题，闻言头都没回一下：“不报。”


    裴朗乐了：“刘诗宁我劝你你还是换一个人吧，柚子是不可能报名了。”


    “为啥啊柚子，这又不难。”刘诗宁是真没辙了，起身给裴朗让位，准备放弃许柚。


    “你是不知道，许柚跟我们去连爬个山都累得······嗷，我不说了。”裴朗触及到许柚冷漠的目光，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赶忙闭嘴不说了。


    “你，们？还有谁？”刘诗宁脚步一顿，眼底闪着八卦的光，笑着转头追问，余光却往周行安身上瞥。


    “我，周行安，还有江涵，蓓蓓姐跟疏尧哥。”裴朗大大咧咧往外蹦名字。


    敏感听见自己名字的周行安迷迷糊糊抬头，眼底是没睡醒的松怔。


    “什么？”


    “没事。”刘诗宁满心都是“我就知道”，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周行安看见她就知道她又是来劝许柚的。眯眼瞅见前桌专注写作业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心里了然：许柚肯定还是坚定拒绝。


    周行安往椅背上一靠，身体舒展开来，随意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又随性。


    他侧过头：“报名表拿来我看看。”他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两眼，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名字和项目，没多停留。


    看完后，他用手指轻轻摞了摞纸页，抚平上面的褶皱，随手把报名表塞进抽屉。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意，还有些沙哑：“算了，少一个项目没报就没报吧，我下午拿去给老赵再跟他说。”


    有周行安这句话，刘诗宁当然不会在管了。她脸上漾开笑意，抬手对着周行安做了个俏皮的作揖动作：“感谢班长！那我这任务就算完成了。”


    周行安点头。


    刘诗宁的目光又在他和许柚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柚子你真的应该报一个锻炼锻炼。”裴朗笑说。


    许柚知道不用报了，心下总算轻松点。体委三番两次来找她，真的有点顶不住。


    但她转头一脸严肃，义正言辞地说：“把机会给别人，我不想让班级丢脸。”


    周行安趴在桌子上看俩人，见许柚一脸严肃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出声，裴朗听见周行安笑出来，自己也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许柚：······


    她微微扬起下巴，缓慢的往后转头，本想冷漠的瞪两眼周行安，可视线落在身后的瞬间，眼底的火气却骤然熄灭，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怔忡。


    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双臂交叠趴在桌上，下巴轻轻垫在胳膊上，笑弯了眉眼。纯粹的黑色眸子里缀着细碎的光，专注地凝望着她。


    眼底的倒影清晰，许柚甚至能看清那里面小小的、愣神的自己。


    黑色碎发随着窗户缝漏进来的风微微摆动，拂过他光洁的额头。许柚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火热的东西，一下下撞着胸腔，又烫又沉，连呼吸都跟着慢了半拍。


    许柚连忙眨了两下眼，有些慌乱的转头，不再看周行安。


    笔尖在草稿纸上停顿了许久，迟迟没有落下，心跳声还在耳边鼓动，盖过了教室里的细碎声响。


    许柚盯着空白的草稿纸，视线却有些涣散，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少年含笑的眉眼，还有他眼底清晰的自己。


    指尖微微发颤，连握着的笔杆都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