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响过后，王家祠堂的地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卫国（猴子）的意识在那股恐怖的冲击波中被彻底震碎。他像一个破布娃娃，被“铁勺”那炸塌的土石堆死死地掩埋在排水沟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刺骨的寒冷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咳嗽让他口中涌出带着泥沙的鲜血。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颤抖，但他那双野兽般的眼睛，立刻在黑暗中锁定了周围的一切。


    排水沟已面目全非。头顶是压塌的青石板和断裂的钢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焦糊味，比以往任何一次爆炸都要刺鼻。


    “……老炮……铁勺……”


    他那沙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无比凄凉。


    他用那只完好的右手，疯狂地刨开身上的碎石。他知道，老炮和铁勺，在那一刻与木户谦二的护卫同归于尽，为他争取了最后的生机。


    他欠下的血债又多了一笔！


    “……栓子……”


    猴子拖着沉重的身体，沿着排水沟艰难地爬行。他必须找到那颗细菌炸弹的下落。如果它被引爆，瘟疫将是最后的真正胜利者。


    终于，在被第一轮爆炸气浪推到尽头的一处转角，他找到了。


    那颗银色的小罐子，被爆炸撕开了一个狰狞的口子，散落在周围的雪地上。但罐子里的培养基和液体并没有完全扩散。


    而在小罐子的旁边，躺着一具早已被高温和冲击波烧灼得分辨不出模样的焦黑尸体。


    那正是栓子。


    他保持着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身体正面紧紧地护住了那颗细菌炸弹。他那瘦小的身躯成了那颗银色小罐子唯一的屏障！


    猴子的心如同被一把冰冷的刺刀狠狠扎了进去！


    “……栓子……”


    他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抱起这个少年。


    “……你这个蠢货……”


    他终于明白了！那名乌鸦队员是想在撤退前引爆这颗炸弹！而栓子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用他的身体阻止了那场瘟疫的爆发！


    “他不是叛徒！”


    猴子那双被鲜血浸透的眼睛，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悲怆和自责所吞噬！他想起了栓子那句最后的嘶吼：“告诉俺妹妹……俺不是汉奸！”


    他用自己的命证明了，他是一个英雄！


    他用自己的血肉为根据地换来了最后的活路！


    猴子那压抑了太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他抱着那具冰冷的焦尸，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


    ……


    黎明时分。


    老君顶。


    赵丰和柳月娥带着医疗队循着猴子那条血迹斑斑的归路，将他从排水沟的出口接了回来。


    柳月娥看着猴子那遍布伤痕的身体和那具焦黑的尸体，早已哭成了泪人。


    在实验室里，张济生这个一向冷静的学者亲自进行了最后的检验。


    结果令人震惊。


    “他的牺牲是值得的。”张济生的声音带着颤音。


    “猴子，栓子的身体为炸弹吸收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和热量！他将炸弹的破口堵住了！那些致命的鼠疫跳蚤没有扩散！”


    “……瘟疫阻止了！”


    赵丰听着张济生的报告，他缓缓脱下了军帽，向那具被白布盖住的少年遗体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英雄。”


    李卫国（猴子）的伤是其次。他的心已千疮百孔。


    他为栓子那最后的尊严，做了最后的安排。


    在“狼牙”的新坟地。


    赵丰、柳月娥、猴子、豹子和所有幸存的战士都参加了这场秘密的葬礼。


    没有炮火。没有喧嚣。只有风雪。


    猴子将栓子那件被血污和硝烟染得残破不堪的八路军军装仔仔细细地抚平。


    他将那件军装折成一面小小的军旗。


    他用那半截烧焦的猎刀刀柄，将那件军装插在了坟头。


    “栓子，”猴子的声音沙哑而庄严，“你是英雄。你的牺牲比一千颗子弹都重。”


    “你是‘新狼牙’的火种。”


    他看着那面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的军旗，眼中燃烧着一种冰冷的觉悟。


    他知道他们赢了这一仗。但他们也被彻底推向了绝境。


    ……


    指挥部的马灯下，赵丰拿着那份被柳月娥从猴子那件破烂的棉衣里搜出来的所有“731”的物证和张济生连夜赶制出的分析报告。


    “猴子，下一步怎么办？”赵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沉重，“‘乌鸦’虽然撤了，但他们的目的已经暴露了。”


    “他们还会再来。而且下一次可能就是空投生化武器了。”


    猴子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抬了起来。


    他看着赵丰。


    他做出了一个他此生最具战略意义的决定。


    “赵政委。”


    “在。”


    “我决定放弃‘731’。”


    “什么？！”赵丰猛地站了起来，“李卫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我们的命门！”


    “就是因为是命门！”猴子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所以才不能攥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独立支队手里！”


    “赵政委，你我都是在山沟沟里打仗的土包子！”猴子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我们连伤寒都对付不了！我们拿什么去对付‘731’那群魔鬼？！”


    “这不是一场游击战！”


    “这是一场超出了我们认知的‘灭绝战’！”


    “B计划！”猴子猛地看向赵丰，眼中闪烁着坚决，“赵政委，你的任务现在就是启动B计划！”


    “——马上派出最精锐的人手！”


    “——带着所有的物证、照片和张先生的报告！”


    “——想尽一切办法！突破封锁线！”


    “——给我把‘731’这个天大的包袱！”


    “——上报给总部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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