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橙最近心情很好，很喜欢拉着沈渡做一些琐碎的事，园子里被他们种满了花，闲时就能去浇浇花。他们偶尔也追追剧或者一起去公园散步，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明天就是沈渡的生日。她一如既往的期待。


    ……


    翌日晨曦，夜橙睡的比较晚起来，沈渡少时的空闲，就安安静静的等在客厅里写毕业论文。


    夜橙走下一楼时，沈渡正坐在地毯上看着电脑，侧脸被窗外和煦的阳光照的有些温柔。


    “早啊，沈渡。”


    他抬头去看夜橙，嘴角牵起一抹笑，起身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早。”


    “你在做什么啊？”


    “写毕业论文。”


    “哦，我已经写完了。”夜橙语气飞扬，忍不住冲沈渡炫耀，“就在前天。”


    “……嘶，夜小橙，你怎么笑的傻里傻气的。”沈渡最近疯爱这样叫她，他看着夜橙神采奕奕的眼神，和她笑的开怀的模样说道。


    夜橙：“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被你这么一喊。”


    “我喜欢这么喊你。”


    “哦。好吧小渡。我也喜欢这样喊你。”


    “……”


    察觉沈渡眯着眼要过来，夜橙眼疾手快的跑上楼……


    两人吃了午饭后，夜橙等着沈渡走到沙发这边来，缓缓的说：“我今天有事，待会出去一趟，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忙自己的。”


    沈渡目光深幽幽的看着夜橙：“我这算回来没两天就被冷落了？”


    夜橙笑的明亮：“……哪有啊，是顾蓝回来了。我们下午约好的。”


    沈渡哦了声：“我下午也有事，可能会比你晚。”


    夜橙这才看他，关心的问了问：“你有什么事？”


    “等你回家算不算事？”


    她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硬着头皮和沈渡对视：“……算。”


    ……


    夜橙看了眼时间，一点多了。


    她和沈渡说出门了。


    沈渡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把夜橙送到街口。


    “其实不用送我，整的好客气。”夜橙有点无奈。


    “我多看你两眼不行啊？这都我生日你还能和闺蜜出去聚会的，我到底算啥？”


    “……”夜橙无语了，瞪他：“这和我们原先计划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好我假装和闺蜜出去聚会，其实是为了给你准备生日惊喜吗？”


    “这还是你自己前几天和我说我没给你准备惊喜其他男朋友都有，硬要我这样的。”


    “哦……我一见你就忘记了。那我们还是别这样了，有点多此一举，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夜橙气笑了，摇头坚决拒绝：“我都做好计划了，不能让我白做。”


    “回家等我。”


    “……”


    什么叫嘴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夜橙买的东西很多，有靠枕，有品牌钢笔，水笔，还有一些补品，能想到的夜橙几乎都买了，总觉得沈渡都用的到。


    据她几次发现，沈渡的身体素质是真不行，很容易感冒发烧生病，所以她买的最多的就是补品和平常必备的感冒灵退烧药等常见药。


    夜橙做蛋糕的手法更加娴熟，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才做完成了一个小蛋糕，付了钱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已经四点多了，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惨淡，一路下去碰不到几个人，她准备和沈渡说自己结束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她低着头看手机，没第一时间发现前方站着一个熟人。


    还是他出声提醒，她才看过去。


    夜橙看清对面站着的人时，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好半响没开口说出一句话。


    “不认识我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夜橙摇摇头，觉得恍惚：“不是，就是有些突然，没反应过来。”


    钱股和她并肩走着，两个人都到了更加沉稳的年龄，一晃几年不见，她差点没认出来。


    钱股开口：“想着趁有空回来看看，没想到会碰见你。好久不见了夜橙。”


    夜橙点头，看向四周，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他们上次道别的地方，真的好巧。


    “是好久不见了，你在国外还好吗？”


    “我很好，一直很好。”


    “那就好。”


    钱股过的幸福，夜橙会比其他人都要高兴。她是由衷的希望钱股这辈子能有好的人生，不要和她挂钩。


    钱股忽然偏过脸，问道：“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学的法。”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夜橙想着得先和沈渡说一声会晚点到家，于是她拿出手机打字，带着戒指的手指钱股刚好看到。


    他若无其事的问：“和沈渡发消息吗？”


    “嗯。”


    钱股提议去附近的甜品店坐坐，夜橙答应了。


    和钱股聊天的时候不会感到不自在，她甚至有些佩服钱股，明明这辈子大学学的专业不是法律，却懂的这么多，和她聊天完全没有障碍。


    从他口中，夜橙也了解到了钱股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和她记忆里的钱股没有一丝的重合。有些事情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和钱股说再见时，夜橙就想赶紧回家顺顺某人的毛。


    然而她刚走了没多久，沈渡就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里的信号不怎么好，时时传出一些她不明所以的声音，风还很大。夜橙出来已经几个小时，温度已经适应了，就不会觉得多冷。


    她有些疑惑，对着手机问：“你在外面吗？”


    “嗯。蛋糕做完了吗？我突然就很想吃了，就……我刚刚出去买了些零食回去，现在还在路上……你过去先把蛋糕拿回家，也可以买些饮料回来。”沈渡呼吸声很急促，他极力在抑制着什么。


    夜橙皱着眉，觉得沈渡说的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喘啊？”


    对面轻笑了一声，反驳着：“喘什么啊？就是出来穿的少，这会觉得冷了。”


    夜橙云里雾里，“你真的没事吗？”


    “有什么事啊？好了，回来再说，我先挂了。”


    太诡异反常了。夜橙不由的心慌，她原路返回，越走越快，最后都用跑了。


    ……


    转角的巷口旁边，沈渡整个人半倚在墙上，呼吸急促，太阳穴往下流着鲜艳的血，他脸色惨白，头剧烈的疼痛。


    他忍着疼，缓慢站起来收起手机和脖子上的项链，他得立刻解决掉外面那个麻烦，要不然夜橙回来撞上就不好了。


    陈弋在他收起手机那一刻，就把车停在路边，摸索着路走进来。


    这里的小路很多很复杂，不熟悉的话很容易迷路，他不一样，他从很早就对这边的路了如指掌了。


    沈渡的眼神渐冷，视线往下看，陈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陈弋的脸也很惨白，他盯着沈渡玩味的笑：“不躲了？还以为刚才被我开车撞了一下会死呢，没想到还能站起来打电话，你命还真硬啊。”


    “硬不硬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


    她没办法跑很快，手里提着蛋糕，特别累赘。风一阵又一阵的吹在身上，冷的浑身发抖，路边的灯一晃一灭，有点像恐怖电影的开头。


    想到这里就总感觉有人跟着她，她往后看，有些诡异的寂静，越想越后怕，脚尖突然撞到了石子，疼的她眼冒金星。


    她什么都顾及不上，只想快点回家。


    等夜橙回去看见沈渡家的灯是亮着的时候，心里异常欣喜。她赶紧跑过去打开门进去，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喊道：“沈渡，我回来了！”


    见没人回应她，夜橙各个房间都找了遍，根本就没看见沈渡的人影。电话再次突兀的响起，是沈渡的电话，她立马按了接通，“你在哪？”


    “你好，请问是沈渡的家属吗？我是明川医院急诊室的值班护士，他现在昏迷不醒还在急诊手术中，电话里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你的号码，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夜橙顾不上放在桌子上的蛋糕，打车直接去了明川医院。


    等她到达医院时，刚好碰上从另一条路赶来的温婕。


    夜橙有些疑惑。


    怎么会这么巧？能让温婕这么着急的人很少，她知道的人里就陈弋一个。难不成是陈弋也在里面，今天晚上陈弋又去找沈渡了？


    夜橙来不及去问温婕到底怎么回事，她现在只担心沈渡，她跑过去问值班护士。


    护士让她先办住院，转科室对症治疗。


    夜橙处理了一系列事情后，被带到病房里，沈渡手术刚结束，还在昏迷当中，现在特别虚弱。


    夜橙看着沈渡，后知后觉的害怕，手心里冒着汗，她站在床尾突然有些没力气，靠在墙上，急促的喘着气。


    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渐渐的心口发痛，眼泪也不能控制。


    每一次……


    每一次沈渡生日，她都感觉自己要经历一次失去和劫后余生的感觉。


    温婕后来和她说，沈渡和陈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夜橙在那一霎那想通了所有事。


    为什么上辈子的陈弋看见沈渡的眼神是那么恨之入骨，为什么这辈子第一次见面，沈渡对陈弋的死活毫不在意，往死里的下手，还有两年前沈渡生日的一身伤。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陈弋就是要选在沈渡生日这天去算计他激怒他，看他满身狼狈痛不欲生的模样，变相告诉他，他不该出生，他的出生是一种错误，他要抹杀掉沈渡的存在，就像韩冉颖已经离开了一样。


    可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和沈渡没有关系，沈渡错在哪儿？错在他是沈天临的儿子，错在是他先出生他有名分，而陈弋只是私生子？所以嫉妒到心理扭曲，要沈渡来承担。


    凭什么？


    夜橙咬紧牙关，手指都要掐进肉里了，她愤恨的看着同样躺在病床上的陈弋，有一瞬间，她居然想拿起他刺伤沈渡的匕首冲过去捅回去。


    不是想，是她已经拿起来了。


    她缓缓靠近陈弋的病床，浑身都在抖，可她不怕。


    都是因为陈弋！如果不是陈弋，沈渡不会在生日这么美好的一天想起来的都是痛苦的事情。


    他这种人为什么还能好好活在世上，他应该去死的……


    “夜橙！你要做什么？”


    手臂被人猛的从后面拉住，夜橙恨戾的目光对上温婕惊恐的目光。


    温婕脸上有泪，她脸上同样也有。


    “不要这样夜橙，你知道你这一刀捅下去你就会成杀人犯吗？你还是法学生罪加一等。”


    “求求你了夜橙，不要冲动，我知道这件事起因是陈弋的错，可他现在也躺在病床上昏迷着，他们谁都不好过。”


    夜橙原本无动于衷，眼神空洞的麻木，温婕最后一句话让她突然更加的愤怒，她有些失控，浑身都在发抖，她一步一步逼近温婕，语气冰冷的让人头皮发麻：“谁都不好过？呵。如果不是他？今晚谁都不会躺在这里，沈渡会和我开开心心过生日，许愿，吃蛋糕！如果不是他，沈渡不会受伤，更不用做手术昏迷不醒，陈弋昏迷不醒是他咎由自取，他明明知道后果，可还是有恃无恐，他凭什么做了这么多坏事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凭什么？！每一年，是每一年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的好弟弟做了什么吗？他专挑沈渡生日出来搞事情，去年，前年，今年，沈渡没有一次是没有受伤的，他还找人跟踪我，监视我，这些你知道吗？他心里这么扭曲变态你知道吗？你确定你认识的陈弋是真的陈弋吗？”


    “别说了，夜橙……你不要说了……”温婕的话语苍白无力，夜橙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看着病床上的陈弋，又看着温婕，手里的刀子滑落在地板砸出一个响声。


    夜橙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很悲哀的一个晚上，很凄凉的一个瞬间。


    她想到沈渡上辈子因为她成为杀人犯的时候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愤怒，害怕，迷茫，无力。


    偏偏又因为你，变得不惧黑暗不惧深渊。


    ……


    陈弋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六岁那年母亲就死了，死的特别突然，她母亲生前一直都在和陈弋重复同样的话，都立成了遗嘱。


    陈弋每次睡觉前都会想起陈珊说的话，这些话刻在他脑子里了。


    “一切都怪韩冉颖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她，你爸爸不会不要我们，要不是她也生了一个男孩，你爸爸也不会不认你，都怪他们，弋儿，我要他们付出代价，韩冉颖孩子出生那天，就是我们倒霉的那天，我要让她后悔生出这个孩子！”


    “你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居然真的抛弃我们了……”


    那时候的陈弋根本不懂陈珊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母亲眼里的恨和无奈，有什么东西渐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当时他连生存都不会，恨和报仇的心就已经埋下了，他整整饿了三天三夜，直接饿昏在大马路上，后来醒过来时才知道是年幼的温婕救了他。


    温婕家里也很困苦，和外婆相依为命，可她善良，见不得陈弋这么小的小孩出去流浪，乞求外婆收留。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人会是他灰暗人生唯一一个亮彩。


    可在这个晚上，他亲手毁了。


    ……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装睡，清浅的呼吸着，眼皮紧闭，感觉有人在靠近他，带着所有的恨和孤勇。


    他不动声色，慢慢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