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成刚和杨乐在办公室谈了一上午。我和魏永、朱凤在602候命。


    “林雨薇，你出来送送杨乐。”


    收到张成刚的短信，我立马开门走出来。


    “乐乐，等等我！”我同她一起走下楼梯。


    “谈的怎么样？”


    “我还是得走！”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我重庆那边已经谈好了。”


    “所以，你是跳槽？”我很意外。


    “是的，我告诉张总了……我还告诉他你喜欢他，他很意外的样子。不过我没说DV的事。临走之前，我向他要了一个‘爱的鼓励’，他紧紧的抱住我……”“我看你过得也辛苦，不忍心瞒着你，你自行决断吧。”


    “谢谢你！乐乐！” 我动容。“我也想要一个‘爱的鼓励’。”


    在宾馆门口的大树下，我们给了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要加油！”她释然。


    “一起加油！”


    午休后，我回到办公室，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无所依归。我和张成刚再也找不回此前的默契了，不管他是站着，坐着或是说话，我都觉出一种虚伪和讨厌！


    “雨薇，晚上我请公司的人唱歌，算是跟大家道别吧，你也一起来哦！”杨乐发来的信息。


    “好的，你把地址发过来吧。”


    “但是我估计张总不会让你来。你尽量吧，实在来不了也没关系。”


    “嗯。”


    整个下午，我都在琢磨要如何脱身。


    “林部长，你要走？今天晚上市场部的人一起吃饭，讨论一下预热会的细节。”下班时，他果然不让我走。


    “我今天有点累。”


    “那好吧，我们先去吃饭！”


    虽然心里很烦躁，但我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去。一路上，张成刚、我和魏永都很静默，唯有朱凤跟周洁谈笑风生。


    “林雨薇，干嘛一直板着脸呢？”坐定以后，张成刚笑眯眯的问。


    我没有吱声。


    “说话啊。”张成刚看着我。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我忍无可忍。


    “你最讨厌吃什么？”张成刚故意听岔了，“问你呢，讨厌吃什么咱就不点，别不高兴了！”


    我看了一眼朱凤跟魏永，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不再言语。


    饭后，张成刚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对我说道：“林雨薇，你跟我来。”我随他走过半条街，去到了办公室楼上的天台。


    “把门关上！”他终究还是上了这个天台。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讨厌我什么？你说！”


    我不吱声，眼泪喷涌而出。


    “你销售做不好，几乎是零业绩，我转你到会务部，我对不起你吗？”他气势逼人。


    “我提拔你做部长，带你去开经理会，你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吗？下面的经理，没有一个对你这个部长是认可的！你倒是证明给我看啊！一个会务部的内容，你传达成什么样子？你好意思吗？”他越说越气愤。


    “让你去会务部学个舞蹈，结果还没有学完整！我还得厚着脸皮去管省公司要视频！我张成刚什么时候丢过这种脸？”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挨着李总坐，你倒好，还把李总给得罪了！”他说到这里，我这才想起来经理会期间发生的一件小事。


    经理会首日，午饭时，我碰巧和肖志坐一桌，就随意的聊了两句。开席前，张成刚和李文广进来了，刚好坐在我旁边。


    我赶紧把凳子往肖志那边挪了挪。


    “林雨薇，干啥呢？”张成刚看我。


    “这不是领导来了嘛，有点紧张！”我浅笑。


    “我又不吃人！”李文广笑道。


    “咦，我记得你好像是锦阳的？”李文广看着肖志。


    “是的李总，我是锦阳的肖志。”


    “肖志是锦阳的，那你怎么认识他？”李文广看向我。


    “呃……都是一个公司的嘛。您看您是成都的，我可不也认识您吗？”我笑着说。


    “也是，也是……”


    “小姑娘，不会说话。”张成刚讪讪的。


    “年轻人简单直接，挺好的。”李文广笑笑。


    “关于这个事情，我要解释一下，我是怕李总以为我是从锦阳跳槽到北充的，毕竟，锦阳是李总的市场。” 我终于哽咽着说出了一句话。“那会儿，我只想赶紧终结这个话题。”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他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那你说，你为什么讨厌我？”


    “那个DV是谁拿到前台的？”


    “你这两天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跟我较劲？”他不可置信。


    “是的，我问魏永了，是一个女人送到前台的。证明别的女人有你家的钥匙。”


    “你就因为这个小事，搞砸了昨天的经理会？”


    “对我而言，这不是小事！”我就是个“恋爱脑”，我摊牌了，“到底是谁送的DV？”


    “我的房东啊。”


    “房东怎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房东有我家钥匙，这很奇怪吗？像肖潇，做饭的阿姨，成强这些都有我的钥匙，这很奇怪吗？”夜色已晚，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相信他了。


    “呜呜……”此刻，我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涕泪横飞。我已顾不得形象了，不停地用衣袖擦拭。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他继续说到：“那我们就聊聊感情，我也渴望被爱，被理解，被温暖，我也希望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让我心动的她；我也希望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是为我而留；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家里的饭了……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感情的事情，你现在来到我身边了，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累，有多难……我前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昨天开了一天的会，今天一早来办公室，杨乐就告诉我她要辞职……现在她走了，你又来跟我闹……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你说我从北城带这么多人过来，背井离乡的，我图什么？图跟她们谈恋爱吗？我疯了吗？跑这么远来谈恋爱？作为下属，既然他们愿意跟着我，我就要对他们负责，要让他们觉得没有白跟我一场，我至少可以让他们学到东西，让他们赚到钱……有时候我跟大旗也在说，我们背负得太多，真的太累了……大旗浑身都是毛病，我呢，虽然身体比他好一点，但是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有一些话我能理解，有一些我并不能理解，我屡次想抱抱他，可是我的双手紧紧的反在背后互相抠住，始终没有伸出去的勇气。


    “那，你有过女朋友吗？” 虽然已经哭到大脑缺氧，但我还是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问题。


    “这些年，向我表达那种意思的女孩子很多，你也是知道的。但是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我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承认我有过女人……”我猜他指的是陈庆霞，但此时此刻，我已经不怪他了。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就等我半年，好吗？”关于最后一句话，我们俩是有争议的。我不记得他说过这话，但是后来他坚称他说过。


    从后面的相处来看，那天晚上在天台，我们大概是达成了某种共识的。


    是夜，他送我回去，我在盥洗间的窗口目送他离开。


    昏黄的灯光把你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我倚在窗口，


    看着你苍凉的背影，


    忧伤着你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