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我就等着穿你给我买的嫁衣。”楚扶玉应下来后，又见明满如此喜欢这件嫁衣，便说自己近日来缝了好些帕子，要送给明满。


    这次明满却没要。


    “明日岑家上门送聘礼，兴许岑夫人就会想瞧瞧你的绣工，这些帕子你得留给给人家瞧瞧，让岑夫人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儿媳手多么巧，他们家娶你，是得了个宝贝。”


    岑家并未亲眼相看过扶玉，兴许会对这个门第不高的儿媳有些意见，难免会从其他方面挑剔一下她。


    不过在明满看来，扶玉好的不得了，岑家没什么可不满意的地方。


    “你说，明日岑家夫人来，会不会是来退婚的？”扶玉紧张兮兮的，虽然她自己也不大满意这门婚事，可这是她最好的选择了，也不希望出什么差错。


    明满：“那我让娄妈妈作为长辈和岑夫人见面，你就别亲自去了，这下你就不紧张了吧。”


    娄妈妈是明满的奶娘，跟在清远王妃身边数十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比寻常官夫人还要得体。


    扶玉放下心来。


    明满说扶玉舟车劳顿肯定累了，吹灭蜡烛要睡下。


    但不到一息，明满又挑起话头，神秘兮兮道：“你说洞房花烛夜什么样啊，是不是跟小本子上画的一样啊？”


    临行前，母妃给了她一个小本子，上面的姿势千奇百怪，她可算是长见识了。


    扶玉脸瞬间就变红了，将被子拉过头顶：“睡吧睡吧。”


    明满：


    “可是我睡不着。”


    “李不渡应该练武吧，那他的腰应是精壮有力，还有八块腹肌。”


    “扶玉，你别背过去嘛，再陪我聊聊天……”


    扶玉很想装睡，但一闭眼就是个少年郎露着腹肌的模样，她拍了拍大红脸，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和明满聊起来。


    两人一聊就是大半宿，从风土人情聊到八卦秘闻，直到丑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第二日，岑家来人，虽然在扶玉还在垣康郡时，岑家就已经给过了聘礼。但毕竟扶玉刚来安都，岑家还是要走个过场过来看望一下。


    娄妈妈和秦氏在花厅聊着，扶玉在卧房里等着。


    可明满见扶玉实在是坐立不安，就直接拉着她绕过廊庭，穿过小门到了花厅旁的小隔间，这里有个屏风挡着，花厅里的人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是里面的人却可以偷听花厅的人谈话。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楚扶玉没有再犹豫，而是从善如流地选了个最好偷听的位置。


    下人说的话应许有些夸张，她亲耳听听，岑家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花厅里，娄妈妈对着秦氏陪笑道：“奴婢听闻岑二郎君乃人中龙凤，有这样的儿子，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啊。”


    秦氏是岑淮的亲生母亲，岑家的大夫人，坐于上座，不咸不淡地笑着。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好，可自己儿子越好，她对于这个儿媳就越不满。


    当初，岑老爷子耿直快语，得罪了先帝，被一贬再贬。可当时的岑家人，病的病，无用的无用，一个大家族，竟是入不敷出，所以那姓楚趁机拿一万良田做嫁妆时，岑家才会那么快答应这根本就门不当户不对的娃娃亲。


    可怜她的儿子，如此的天资，却只能娶个孤女，白白失了老丈人这个助力。


    见秦氏不说话，娄妈妈面露尴尬，唤奴婢来添了壶茶，道：“这是扶玉小姐从垣康郡带来的茶，知道您来，特地亲手泡的，您尝尝喝不喝的惯？”


    昨夜郡主和扶玉小姐聊的晚，本来娄妈妈想着就让两个人多睡一会，她来泡茶就行。谁想到扶玉小姐竟然早早起来，说泡这茶有特殊的手法，还是她来泡吧。


    瞧着扶玉小姐一边泡茶一边困的点头的样子，娄妈妈又心疼又欣慰。


    谁知，秦氏只抿了一小口，道：“勉强入口罢了，不过小门小户的就是这样。”凛朝重农抑商，纵使扶玉有万贯家财傍身，在秦氏眼里也是小门小户。


    躲在屏风后的扶玉肉眼可见地耷拉下了脑袋。


    娄妈妈语气也冷了下来，昨夜郡主交代了，岑家的人客气点倒还罢。若是不客气，就要让岑家知道，扶玉小姐是有清远王府护着的。


    她道：“奴婢跟在王妃身边多年，从安都到清远郡，见的人越多，越发知道，越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日子就越过不好。要奴婢说，扶玉小姐虽出身商贾之家，可样貌性情女红样样都好，我们家王妃很是喜欢她。王妃还说，她要是有儿子，肯定让扶玉做儿媳。”


    娄妈妈拿出几块帕子，道：“您瞧，这是扶玉小姐绣的，比宫里的都好看。”


    秦氏听出来娄妈妈话里话外对自己的讽刺和对楚扶玉的维护，心里不满，可娄妈妈不是普通的奴婢，而是那位小郡主的奶娘，她少不了要给几分薄面，只得接过帕子看看。


    是垣康郡那边特有的绣法，但耗时耗力，整个安都都没几个绣娘会这个绣法。


    不过秦氏打心底里瞧不起扶玉，只敷衍道：“确实不错。”


    娄妈妈见秦氏说不通，干脆直接道：“我们家郡主说了，她与扶玉小姐情同姐妹，所以想着一同出嫁。”


    秦氏：“在清远王府出嫁？”


    娄妈妈：“是，王爷和王妃也是答应了的。”


    秦氏脸色不好。


    在王府出嫁，就相当于清远王和清远王妃向安都宣告，她也是有王府护着的。可这清远王府，只能护着楚扶玉本人，于岑府的仕途上并无益处，她自然不高兴。


    但此事王爷王妃都应下了，她也反驳不了，只说此事要告老爷子与老夫人。


    秦氏走后，碧桃就回来了，她将嫁衣展在扶玉和明满面前，道：“掌柜的说了，这可是安都最时兴的款式。”


    嫁衣裙摆绣着嫣红色的牡丹，花蕊是拇指大的南珠，腰间挂着珍珠链，就连最不起眼的袖子边的小花也是用最细密的金线一点点织成的。


    那叫一个富丽堂皇！


    明满问扶玉喜不喜欢这件嫁衣时，扶玉犹豫地环视了一圈嫁衣，这件衣裳华贵是华贵，就是有点太招眼了，她素来低调，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


    扶玉低着声音，吞吞吐吐：“阿满，其实——”


    明满：“你皮肤白，这身嫁衣衬得你更加清丽婉约，嗯，你想说什么？”


    望着明满亮晶晶的眼睛，扶玉赶紧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其实这件衣嫁衣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


    明满笑道：“没事，都是碧桃眼光好。”


    碧桃高高地仰起了头，离开后，还很满意地想，她买嫁衣时，有个小郎君一直盯着这件嫁衣看，想必也是想自家娘子能穿上这么好看的嫁衣，可她还是眼疾手快，赶紧买下了。


    她真厉害！


    正想的入神，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人，她赶紧将人扶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亲娘，她道：“娘，你没事吧？”


    娄妈妈揉了揉疼得入骨的腰，心里念叨亲生亲生的，抬手拍了下碧桃的背，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看路啊？”


    碧桃赶紧去叫了郎中给娄妈妈看伤，郎中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卧床好好歇息。


    娄妈妈说卧床可不行，三日后郡主和扶玉小姐大婚，她得看着点。


    郎中犹豫着说下床也行，小心点就好。


    碧桃给娄妈妈敷药，道：“娘，要不我去跟郡主说，大婚那日你就别操持了，好好待着吧。”


    娄妈妈：“我待着，让你这个小丫头来操办婚事吗，可得了吧，你走路都能撞着我呢。我没什么事，你别惊动郡主和扶玉小姐，到那日我小心点就行了。”


    碧桃还是不乐意。


    娄妈妈语重心长道：


    “王爷王妃在清远郡，扶玉小姐爹娘也不在了，三日后的大婚只是婚宴吗，那是郡主和扶玉小姐的体面！若是办不好，她们要被笑话一辈子的。”


    “还记得当年，你爹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三亩薄田和草屋都被人家要走了，我怀着你在大雪里跪下来要饭，是王妃好心，收留了我，还让你我母女吃喝不愁，咱俩就应该尽心尽力地对王妃和郡主，知道吗？”


    碧桃愧疚着应下了，她想着郡主的大婚得办好，大不了她多帮帮娘嘛。


    ·


    大婚当日。


    主院被一分为二，扶玉在左厢房出嫁，明满在右厢房，正房放着圣旨和楚父楚母的牌位。


    因为到时候会有两家人来接亲，撒钱撒糖的，堵门的，还有四家邀请的宾客，前院会特别乱，所以丫鬟小厮们几乎全都去前院侍奉了。


    扶玉几乎没有带丫鬟小厮，都是些镖局里的人，送完她就回去了，而明满带的人手也不是很够，所以前院热热闹闹，这主院反倒冷清起来。


    明满身边有个碧桃，扶玉身边是娄妈妈，只是娄妈妈还得应付着前院大小事宜，不能总是照看着她。


    娄妈妈前脚招待好前院负责堵门的人，让他们知道点分寸，后脚就回了东厢房，看见扶玉端坐在铜镜前挑着簪子，似乎很是犹豫。


    扶玉不好意思地拿两只钗子问道：“您看我是戴哪只比较好？”


    娄妈妈将两只钗子比在扶玉头上，笑道：“扶玉小姐这般的天姿国色，再挑剔的郎君看了都得夸句好看，无论戴哪只簪子都好，珠钗贵气，玉钗典雅，不若都戴上，成婚嘛，就是要打扮的富丽堂皇才压得住场面。”


    扶玉抿嘴笑道好。


    娄妈妈正要帮扶玉戴簪子时，外面忽然有小丫鬟来报：“娄妈妈，不好了不好了，前院有几个喝多了闹事的小郎君，挡着岑府李府的人不让进来，奴婢也不认得是哪家的，不敢擅自做主。”


    娄妈妈一听，脸色立马变了，手里拿着两只钗不知先顾哪头，扶玉见状立马道：“妈妈快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没什么事儿。”


    闻此，娄妈妈赶紧福身道谢，忙带着丫鬟走了。


    碧桃站在门口，听见小丫鬟急急慌慌的声音和娄妈妈匆匆忙忙的身影，急得红了眼。


    明满吓了一跳，就算有人闹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至于哭吧。


    碧桃这才把娄妈妈受伤的事情说出来，明满沉下脸，问这样的事怎么不早说，她赶紧让碧桃去前院帮着娄妈妈，免得推搡之中，娄妈妈再受了伤。


    碧桃犹豫，她这一走，这主院可就彻底没了人了。


    明满道：“娄妈妈这个年纪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了，你和娄妈妈处理完事，再赶紧回来不就成了？快去吧，再不走，我可就罚你月钱了哦！”


    碧桃喊着多谢郡主就出去了。


    主院瞬间就更冷清了，只剩下刚从狗洞里钻出来的两个黑衣劫匪。


    李不渡嫌弃道：“看你选的这身衣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要来劫亲吗？”


    小厮长徳叹了口气：“郎君，真的要劫亲吗？要是侯爷和夫人知道你成婚当日劫走郡主，定会将你吊起来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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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大婚劫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