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作品:《【GGAD】格林德沃忏悔录

    双手交合与十指相扣,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站在厄里斯魔镜的面前,眼里似乎有光在闪烁。


    他太想念镜子里的人了,眼神没从那金发碧眼年轻人的身上离开半分。邓布利多咬着下唇,他在隐忍着什么,格林德沃心想,若是换做自己,说不定会用一道咒让这面镜子粉骨碎身。


    虽然很轻,但邓布利多的那句“盖勒特”却被格林德沃清楚收入耳中,邓布利多对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讲,每次刚准备开口,却都再次将它们尽数气吞回肚。


    “阿不思。”格林德沃忽然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我很想你。”


    对方的声音传来,格林德沃瞬刻睁大双眼,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邓布利多。只是对方的视线却从未从镜面上移开,格林德沃默默等了许久,这才确信,邓布利多并非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在自言自语。


    他看不见自己。


    “也只有在这时我才敢对你说。”邓布利多顿了顿,“我并没有背叛你,事实上,是你抛弃了我。”


    说完这句话,邓布利多便举起了手中的老魔杖。老魔杖在邓布利多的手中显得如此般配,格林德沃心想,单单从气质上来说,他是这么觉得的。


    在魔咒的作用之下,红色的幕布徐徐升起,再一次稳稳地罩住了厄里斯魔镜,所有的画面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跟着邓布利多一起回忆了两人立下血誓的整个过程,格林德沃原本就低落的情绪现在更加郁闷。


    他不明白邓布利多对于背叛与抛弃的定义,也愈发不明白他们两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剑拔弩张的地步。


    眼前的场景倏地转变,前一秒还在霍格沃茨的格林德沃,此刻他便站在了戈德里克小镇上的墓园之中。


    面前正巧是一座墓碑,格林德沃微微低头,将目光落在了墓碑的照片之上。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曾经和格林德沃有过几面之缘,格林德沃对她的印象很深,她叫阿利安娜·邓布利多,是阿不思的亲妹妹。


    安娜曾在邓布利多的生活中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或者可以说,邓布利多的早年生活都是围绕着她而展开的。格林德沃有幸与她见过几面,但印象也都只停留在她是一个看似文静,但随时可能失控的女孩。


    格林德沃缓缓蹲下身来,他与阿利安娜平视,对方却背过了身子,朝着照片之中路的另一头走去。


    忽然身旁落下了一只花,带着香味滑过了格林德沃的肩头。他回头一看,邓布利多正站在他的身后,带着一顶灰黑色的矮脚礼帽。邓布利多穿着深色的羊毛大衣,用一条纯色的围巾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看着从手中滑落下来的花朵,邓布利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有雪花落在了邓布利多的肩头,对方却毫不在意,甚至摘下了头顶的帽子。弯腰轻轻将花朵捡起,它们被放在了阿利安娜的墓前。


    格林德沃往一边退开好几步,他看见阿不思将帽子放在了花旁,随后伸出手来抚摸着安娜的旧相片。


    “你每次都这样。”邓布利多说,“你还是不肯见我。”


    格林德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安娜背过身去的原因竟是出自于邓布利多。


    安娜依旧没有回来的打算,邓布利多只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重新直起了腰板,也不管安娜能不能听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不仅是你,还有阿不福思也一样,甚至连我自己,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


    照片之中不断在远行的阿利安娜忽然驻足下来,她的身影停止缩小,似乎是能听到邓布利多在讲话。


    “我爱你,安娜。”邓布利多说,“但我承认,我爱的不够,至少比起那个人,我给你的爱太少了。”


    邓布利多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说的人是谁,任谁听了都心知肚明。


    一边说着,忽然一只火红的巨鸟开始在天空中盘旋,没想到福克斯会跟着邓布利多一起来到这座充满伤心回忆的墓园。它在头顶正上方盘旋了好一会,最终缓缓降落在坟前的一根小树的枝头上,福克斯的嘴中还衔着一张羊皮纸,邓布利多对此毫不意外。


    “和之前一样,有些我不敢当面对你说出的话,我把它们都写在纸上了。”邓布利多说着,从福克斯的口中接过纸,“我将它放于你的面前,看完之后凤凰会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再一次将帽子戴于头顶,邓布利多抚去肩上残留的雪花片,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格林德沃上前一步,风吹开了邓布利多的信,低头一看,他看见了那熟悉的花式字体。


    看不出邓布利多写信的时间,因为纸上没有相关记录,也没有落款人,一眼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邓布利多独自一人在诉说爱意。


    也许是老生常谈了,事实上我每次给你写信说的都是那么几句。安娜,对于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都感到十分抱歉,但道歉根本无法弥补那些错误。


    关于盖勒特·格林德沃,如果再来重来一遍,或许我还是会爱上他。他和我曾经拥有同样的抱负,但是我们却不能走在同一条路上,他很危险,也试图把我变得危险,这一点我想你再清楚不过。但是我现在悔过自新了,希望他在纽蒙迦德里也能有所醒悟。


    最后,和以往一样,我爱你,安娜,胜过爱我自己。


    格林德沃的视线刚刚扫完最后一字,凤凰的尾翼扫过纸面,在一瞬间,整张羊皮纸燃起火来。火焰在格林德沃的眼前跳动,在风与雪的双重夹击之下逐渐没了生气。


    火光熄灭,格林德沃低头,他只能看到一堆灰烬,就仿佛邓布利多和他之间的一切都被福克斯付之一炬。


    还没来得及多想,格林德沃只感觉灵魂传来一阵撕裂感,猛的抬起头,再睁开眼,他看见了邓布利多一手提着他的后领,一手撑在冥想盆的一侧,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慌张。


    “阿不思。”格林德沃只唤了一声,邓布利多就立马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邓布利多恢复了之前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在格林德沃不解的目光之下,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


    “格林德沃。”邓布利多紧紧逼视着对方,“不该看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去动它。”


    “很遗憾,我已经看到了。”格林德沃从怀中抽出魔杖,用杖尖抵住邓布利多的手心将它推开,“不管你隐藏得多深,有些事情就是事实,你改变不了,我也是。”


    “我记得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三个字。”邓布利多不说话,格林德沃便得寸进尺道,“为什么不说?自责?愧疚?还是不敢面对?你总是......”


    “我总是什么?”活还未说完,邓布利多便打断了格林德沃,他的语气忽然被放软,牵制住格林德沃的手也稍稍松开,“盖勒特,我想我们应该把话题转移回到伏地魔的身上。”


    “好吧,但是记得给我个答复。”


    再一次将脸埋于冥想盆中,关于伏地魔的所有信息在一瞬间涌入格林德沃的脑内。格林德沃全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看到了邓布利多将里德尔带回霍格沃茨的场景,也看到了那个那个孩子在**中追求知识的堕落过程。


    这些并不都是邓布利多的记忆,格林德沃总算搞明白,冥想盆虽然是属于邓布利多的东西,但里面夹杂着许多人的记忆。


    美好,或是丑陋的,但凡在冥想盆里看到的,都是邓布利多所珍视的。


    “你跟伏地魔不一样。”邓布利多忽然道,“格林德沃,你和他不一样。”


    格林德沃没有接话,只是有些玩味地望向邓布利多。他的脸上还有些水渍,用手背抹去挂在睫毛上的水珠,格林德沃越过了邓布利多,在对方的背后停下了脚步。


    “汤姆·里德尔就是个疯子。”格林德沃开口,“你说的没错,我不会赞同他的做法,不出十年,他就会毁了整个魔法世界。”


    “所以......”邓布利多顿了顿,“我需要你,盖勒特。”


    校长办公室里的所有画像在一瞬间都停止了动作,他们都不可思议地将目光聚集在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身上,眉头紧皱,微微长着嘴。


    “噢不,邓布利多,你不能这么做。”


    “亲爱的,他可是黑巫师,是第一代黑魔王。”


    “阿不思,格林德沃曾经也差点毁灭了这个魔法世界。”


    “邓布利多,你可不能信他!”


    一时之间,历代校长们的反对声四起,有人不解,有人指责,邓布利多环视了一周,现在他敢确信,这里是没有人支持他的。他也承认,这个做法在其他人的眼里却是过于疯狂,邓布利多之所以敢这么做,都是源自心里最后一丝对于格林德沃的希望。


    给格林德沃找出了一件中规中矩的黑色长袍,看上去像是学生穿的制服。格林德沃接过后仔细打量,果不其然看见了它胸口的格兰芬多标志。


    “你想让我这样混进格兰芬多?”格林德沃问,“我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方法。”


    “的确如此。”说着,邓布利多快速绕到办公桌前,他打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几瓶药水,“只有三瓶,大约能撑一个多月的时间。”


    格林德沃接过一看:“复方汤剂?”


    见到邓布利多挑眉,他追问道:“变成谁的模样?”


    邓布利多不说话,以沉默示意格林德沃接下来的行动。没有多想,格林德沃轻轻拔出瓶塞,他看了一眼在瓶中摇晃着的金黄色,只犹豫了一秒,便尽数吞入口中。


    感受到体内一阵翻滚,格林德沃闭上眼睛,用手扶住了一盘的木桌,他很少使用复方汤剂,而这种感觉很微妙。再一次睁开眼睛,格林德沃并未觉得自己的身型发生任何改变,用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庞,倒是皮肤细腻了很多。


    办公室的一角是一面试衣镜,格林德沃缓缓走去,驻足,直到镜中人的样貌完完全全展露在自己眼前,他还是愣住了。


    这是他自己,金黄色的头发和菱角分明的五官,这是那个与邓布利多初遇时的自己。


    格林德沃反问:“头发、指甲......这些配方,我身上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


    邓布利多笑了笑:“有样东西胜于一切,血液......当初我们立下血誓时用的东西,你忘了吗?”


    “我没想到你会留着。”格林德沃回答,“都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血誓也早被你毁了,不是吗?”


    “我敢保证。”邓布利多耸耸肩,并没有对格林德沃刚才陈述的事实加以评价,他走上前来,“没人能认出你。相信我,格林德沃,只有我能认得这副模样的你。”


    邓布利多站定在格林德沃的面前,用湛蓝的双眼平视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的唯一。”


    “唯一的什么?”


    “唯一的选择和回忆。”邓布利多耸耸肩,“不是吗?好了,现在你得给你换个名字,我会带你去见格兰芬多休息室,然后离开。”


    “你让我一直待在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回答:“就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格林德沃,我还有很多事情,你要知道,说服魔法部那些老古董让你加入也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情,他们总是有办法为难我。”


    “你明明有机会成为魔法部部长。”格林德沃反驳,“你如果当初这么选择了,现在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邓布利多轻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我如果当时这么做了,现在的烦恼也许会更多,权利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个好东西。”


    所有的事情果然如邓布利多所言,行走在霍格沃茨的长廊上,格林德沃没有遭到半分阻碍。偶尔有其他院的学生路过,他们最多暗自窃语,猜测格林德沃的身份与来历。


    停在一副油画面前,在两人的面前是一匹灰色的矮种肥马,一位骑士举着他的武器两眼直视前方,直到邓布利多举起手来放于唇前,他才扭过头来。收起了手中的长矛,骑士扯着嗓门问道:“口令?”


    邓布利多恭敬地点了下头,他用食指与拇指摩挲着下巴,猜测道:“噢,卡多根爵士,让我猜猜......我敢肯定,口令绝对不是‘猪鼻子’了。”


    “邓布利多校长,就算是你,没有口令也是进不去的。”


    “好吧。”邓布利多伸出手来,在油画中卡多根的肩膀上轻拍两下,“我猜是‘下流的狗杂种’。”


    话音刚落,卡多根爵士的画像忽然向后移开,通往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大门被打开,卡多根在两人身后再一次大喊起来:“下流的狗杂种!他们是下流的狗杂种!”


    看见了格林德沃皱起的眉头,邓布利多停在了楼梯的转角,休息室里壁炉的火光自下而上传来,它打在了两人的面上,两张原本苍白的脸此刻都拥有了血色。


    怀疑对方受不了如此粗鄙的语言,邓布利多率先开口道:“请不要在意,卡多根爵士......”


    “小天狼星毁了胖夫人的画像或许是个错误的选择。”


    邓布利多轻笑了一声,领着格林德沃走到了休息室的正中央,忽然沙发的一角被人撞动。环视了一周,并没有见到半个身影,邓布利多紧紧地盯着沙发角的位置:“哈利?”


    哈利隐去的身影逐渐显性,那是一件戴帽的斗篷,格林德沃在看清它的一瞬间便知道了它的来历。


    看到了邓布利多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格林德沃最终选择了缄默不言。


    也不知道哈利此刻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但邓布利多敢笃定,这一定不是什么遵守学校规定的事情。


    “哈利,你应该在礼堂里。”邓布利多说,“和你的朋友们一起,你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小天狼星想要杀了我?”


    “等他被抓住我一定帮你问个明白。”


    哈利·波特显然不满意邓布利多的回答,他也不再多问,将视线投向了两米外的格林德沃。


    “他是谁?”哈利又问,“我好像没见过他,格兰芬多的新学生吗?”


    “和你同一级。”邓布利多撇着头解释,“格兰芬多的新学生,叫......嗯,你自我介绍吧。”


    格林德沃冷着一张脸选择了无视邓布利多,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好吧,你可以叫他盖尔。“


    一边说着,邓布利多转过身子面对着格林德沃,这位曾经的年轻爱人还比他高出一公分,他微微抬起眼,在格林德沃耳边轻声问道:“我相信你可以自己解决的,能帮我一个忙吗?”


    格林德沃沉默了半晌,才回道:“帮你什么?”


    “保护好他。”邓布利多说,“哈利·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