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到做到，回去之后就待在一边研究剧情，林宥坐在书桌前，桌面上的光屏调出了他要温习的书。


    原本他是应该这样的。


    安静的看书，在眼睛不适的时候摁开窗帘的按钮，从他的窗户望下去，院子里有培育完全的花圃，里面种着四季都生长着的向阳花。


    默数一分钟，可能会有一阵风，接着是几只飞鸟路过，再飞走。


    可是···


    omega纤长的手，薄红的指尖虚虚的摁在冰凉的光屏上，指腹没什么力道地蹭着界面，他坐的笔直，看似是在专注的学习，实则眼神飘忽不定。


    “你要喝水吗？”


    等到系统吸了吸不存在的鼻子，有些艰难的完成阅读之后，林宥已经关上了桌上的光屏，拿着几条他以为系统能喝的液体营养剂在它出现的第一时间发出礼貌的询问。


    “宿主，我没有实体的，不用食物也能维持生命。”


    “哦。”林宥有些失望，把营养剂放回盒子里。不过他没有放弃，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连锁话本，发出邀请：“那你要看这个吗？”


    林宥是六岁到的谢家，而在他没有来到谢家所在的主城区时，是住在距离主星约两千万光年的一个小星球，那里很落后，没有那么多的能源制造产品，多是用廉价的人工加一个主星淘汰下去很久落到他们星体的机械。


    他们的日常用具和以前的人类相似，用的是纸。现在的主星里，纸张只有富人用，因为种子很难得，而能生产纸张的树木包括种子在内都被一些集团们垄断了。


    林宥拿给系统看的，是当时还没有被垄断之前，他们星球很流行的连环画。


    系统果然被他手里的小册子吸引了注意力，“哇！”


    它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待在系统局里，里面全是数据，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新奇的不得了，飞到林宥旁边和他一起看。


    “这是什么？”像个小朋友一样语气中都带着好奇。


    “这个是小人书。”林宥也有点兴奋，紧张的手心泛着薄汗，他很开心自己的珍藏能和别人分享，弯着眼睛和他说：“这个册子里面有五个小故事。”


    连环画里有五个故事，面包师，说话的纸船，荆棘丛中的萤火花，哑巴骑士还有织补匠。


    林宥看的最多的，是后面两个故事。


    前一个讲的是友谊，后一个是毅力，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不害怕孤独的勇气。


    系统毕竟只是系统，体会不到看故事的乐趣，因为新奇看了几张之后就不再绕着林宥转了。


    “要不要看看后面的···”林宥的话还没有说话，房门被敲响。


    系统咻的一声钻回了他的身体里。


    这时，手环也跟着亮了起来。


    【林宥少爷，该喝牛奶了。】门外传来机械保姆冷制的声调。


    林宥合上话本，去开门的时候还有些不舍的用指尖轻轻摩擦了下粗糙有些硌手的封面。


    “宿主，你每天都要喝这个吗？”他带着没散去的奶味刚坐到椅子上，就听钻出来的系统问。


    “是的。”林宥笑了笑，“我每天都要喝满五杯。”


    早时醒来，午时和放学，睡觉之前要喝一杯，还有一杯他能自己选择时间。


    系统到这里一共没有几个小时，他已经看见宿主喝过两次了。


    “那个很好喝吗？”虽然没有味觉，系统莫名觉得那杯子装的液体似乎还挺好喝的，不然宿主不会喝这么多。


    林宥想了想，实话实说：“不太好喝。”


    再好喝的东西连续不间断的天天喝，也是会腻的。


    系统蠢蠢欲动的心消失在了宿主的诚实里。


    “好吧。”它飞回到了林宥的身体里缩着。


    两个小时过去了，系统又飞了出来，“宿主，怎么谢星湛还没有回来呀，我都替你准备好接下来的计划了。”


    小橘子左右横飞，叶子一秒钟换八个姿势。


    要不是它不是真人，这摸样再加上这个语气，真的挺吓人的。


    林宥没有这么觉得，他听着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看了眼手环，一切正常，时间显示是八点半。


    向系统说话时语气有点迟疑：“谢星湛不住这里呀。”


    因为讨厌他，谢星湛在分化成为alpha的第二年就搬到学府外的别墅里住了，只带走了一个初代机器人。


    从那以后，谢家的别墅就住了他一个人。只有在谢父和林宥母亲回来后，他才会回来住两天。


    系统；“！”


    什么！


    天塌了！


    更令它魂体破灭的是林宥的下一句话，omega的眉梢轻轻动了动，有些软糯的语气中带着不解的询问：“你刚刚看了那么久的剧情，里面没有写吗？”


    它能说什么？难道它要说剧情里只有它给他看的那一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吗？它离开系统局的时候过于匆忙，以至于剧情也残次不全，只能等到连接上系统局的时候，它才能得到补充剧情。


    刚刚纯属是它为了博取宿主信任装的，其实是在思考统生。


    “没有啊。”它慌慌张张的找了个借口说：“剧情里谢星湛出现的篇幅很少的，基本上都是关于宿主你的。”


    林宥不疑有他，低下头继续温习书。


    小橘子见糊弄过去之后才又悄悄的从遮住它身形的置物架后面钻出来。


    隔了一会，林宥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一颗发光的小橘子立在桌子上面的小台阶上一动不动，就算它没有五官，林宥也从它时而亮堂时而暗淡的光影中看出了它的哀怨。


    哪有这样的，来了几个小时了，除了它偷偷钻进监控里，主角都没有见过主角！


    这样下去，几时它才能完成它的第一个任务。


    系统发出怨恨呜咽，丝毫不知道它期待已久的谢星湛的车正在离别墅不足几米的位置。


    谢星湛还穿着那件黑色的战斗服，从车上下来。墨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更为幽深，机械保姆早早地等待在门前欢迎他【谢星湛少爷，欢迎回家。】


    仿真机器人哪怕做得和人再像也有破绽，在谢星湛的眼里，破绽更是放大了十倍，他把钥匙扔给它，在它冰冷甚至在夜色中有些渗人的机械音中逐步走远。


    【好的，谢星湛少爷。我会为您停好车。】


    谢星湛脚步一顿，“明天给你换个声音，再好好检修一下你氧化的表皮零件。”


    彼时的林宥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惊喜’，他洗完澡后，在后颈要暴露在湿气将要消失的空气的前一秒仔细的戴好了颈环。


    又检查了一遍颈环上的档位，摁到了最大。


    细微的电流通过脆弱的颈部肌肤传到林宥的大脑时，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眨了眨眼睛，把里面溢出来的湿意眨掉。


    穿好睡衣后，把能检测身体状况的omega手环扣在手腕上，准备好一切的omega关上浴室门回到房间。


    “宿主宿主，你终于出来了。”迎面而来的是号称系统的小橘子欣喜的欢呼声，林宥动作一顿，但很快他的恢复了常态，不过眼角的湿意换为了羞涩的笑。


    带着一丝雀跃，林宥坐到床上，背抵着墙，“你要和我一起睡觉吗？”


    系统本想说自己不用睡觉的，话到边上转了个弯，它化成了一道暖色的闪电飞快的钻到了林宥为它开着的被子里。


    “好呀好呀。”


    在飞进去的时候，它还在夸赞自己，真是一个完美，不让宿主希望落地的好系统！


    它还很有眼力见的表现自己，“宿主灯还没关，我去关灯。”


    林宥阻止它：“不用啦，等喝完牛奶机器管家会替我关灯的。”


    因为有人陪着睡觉，太过于兴奋，导致林宥差点忘了还没有到睡觉时间，他看了眼手环提醒，还有几分钟到九点。


    手环突然闪烁震动。


    【注意，注意。】


    【林宥少爷，您的心率在短时间类显著加快，信息素浓度上升，请尽快调整呼吸节奏，请问是否提前播放舒缓情绪的白噪音。】


    “不用了，谢谢。”林宥耳尖窜起了粉色，顺着脖颈漫到了脸颊，他有些窘迫的拒绝智能手环发出的提示，又有点害怕系统觉得他很没用，欲盖弥彰的小声解释：“手环有时候会过度反应。”


    他根本不用担心系统会觉得他是因为有人陪着睡觉而过度兴奋引发手环的提醒，因为普通人都不会第一时间把这两种反应连想到一起。


    更何况是一个对人体复杂的情绪不那么敏感的非人生物。


    甚至还会因为手环过于智能而感到自身地位受到威胁。


    系统微弱的发着光，有些警惕：“宿主，你这个手环太不智能了，大惊小怪一点都没有我有用。”


    什么作用都还没有体现出来的它向宿主寻求认可：“对吧对吧。”


    林宥有些犯难，他看向立着叶子的系统，又低头看了眼手环。


    手环从林宥分化成为omega之后就一直陪着他，虽然它每一年都会去检修更新，但对于林宥来说，它是伙伴，是陪伴睡觉必不可少的存在。


    而系统，是他新认识的朋友，很努力的想要帮助他改变命运。


    “你们都很重要。”omega想通之后，纠结的眉峰豁然舒展开，眼底漾起细碎的光，真心实意的微笑。


    那笑容柔和又干净，眼尾微微下垂，因为还未消散的热气晕着层浅浅的粉，说话的时候，长睫毛轻轻的颤动，两颗小巧的梨涡陷在脸上，弯着眉眼，唇线柔和。


    连光都对他心生偏爱，手环亮起的暖光照的他的脸干净又纯粹，乖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少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笑的有多好看。


    系统看到了，小橘子皮更橘了，害羞的躲到了被子里，羞涩的说：“宿主你对我也很重要。”


    林宥还没有来得及对系统的重要开心，门被敲响。


    【林宥少爷，该喝牛奶了。】


    林宥掀开一小块的被子下床，穿好鞋去开门。


    门一打开，他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走廊上平常一到晚上就关的严严实实的灯是亮着的，他朝外看了一眼，透过走廊的栏杆，客厅的水晶灯明晃晃的照着，混着楼下有玻璃杯碰撞的轻响。


    “宿主宿主！是谢星湛，谢星湛在下面。”系统激动的在林宥的脑海中蹦跶。


    林宥双手接过保姆托盘上的牛奶，捧着杯子小口喝完，把空杯子放回托盘上：“谢谢。”


    见宿主没有下去的意思，系统只能干着急。


    机器保姆端着幅度正好的微笑，“林宥少爷，睡觉时间到了，请上床睡觉，我会为您调至适合的灯光。”


    “宿主？”系统一听急了。谢星湛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破学院规矩又多，错过了这次那下次又得等到什么时候主角才能够见面。


    林宥的掌心还沾着喝牛奶时的杯子温度，在两边的催促声中，他眼皮轻轻垂下，眼神在地板和一线之隔的走廊来回游移，最后拿定了主意，先是问了一句：“楼下是哥哥回来了吗？”


    在家里他一定要称呼谢星湛为哥哥，不然会被机器保姆提醒，万一被妈妈知道了，会觉得他不听话的。


    机械保姆保持微笑：“是的，林宥少爷。”接着继续重复“睡觉时间到了，请林宥少爷回到床上，我会为您调至适合的灯光。”


    omega乖乖的点头，躺回到床上。


    房间里的灯光在机械保姆走时，调至到了2700k，暖黄色的光像是落日余晖，柔和不刺眼，适合伴随omega入睡。


    林宥躺在床上，正值九点。


    手环到时间，开始自动播放助眠的白噪音隔绝外界干扰，安抚omega的睡眠。


    “对不起。”在暖光和手环播放的淅沥沥的雨声中，林宥闭着眼睛，小声的向系统道歉：“九点钟我必须要睡觉。”


    系统看开了，这是一位非常守规矩的宿主。“没关系，我们下次再努力。”它只能说。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你会努力的对吧宿主？”


    它没有从宿主身上看到一点对自己悲惨结局的恐惧，和想要改变命运的上进心。


    林宥本身就因为没有帮到系统有些自责，又听到它对自己的怀疑更添加了几分无措的愧疚，想要帮助它的心情越发强烈。


    “明天，明天我早一点起床再去找谢星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