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赐婚
作品:《骄晋傲秦》 第1章赐婚
盛夏六月,这一天炎热非常;
京城百姓的热情足以与这炎夏媲美,他们早早就涌到皇城东正门往皇宫正大门的笔直大道两旁,占据有利位置,引颈以盼……大道两旁早已布置一新,五彩旌旗招展,使严整的都城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今日却并不是什么节日,大家如此这般,全为迎接一位英雄——
秦暄,武将世家出身,家族全部男丁均为朝廷效力,担任各等级武官。现任族长是秦暄的叔父秦亮,在兵部任职。这个世代忠良的武将家族真正备受瞩目,是最近三两月内的事情,全系于这位秦暄。
自从三年前,秦暄接任西北重镇“驻马城”的留守将军一职后,就把那个过去战事连连的边城,经营成固若金汤的边防堡垒。军事之外,他还设驿站保护沿途的商道,保护商贸。
经过三年的努力,过去那个僻远荒寥的“驻马城”如今已经成为西北最重要的边境贸易城市。其城市规模,去过那的人都说与内地中等州府的治所不相上下,并且南商北贾、粟特人、月氏人、突厥人、波斯人、大食人,以及这些人带来的各种货物食品,各色玩耍技能,缤纷繁杂,使得城市比内地城市更具特色,人们开始有以到过驻马城为时髦的说法。
然而,这些都与这一次皇帝的专门召见,百姓的夹道欢迎没有直接关系。
此事真正的原因是三月前,另一西北边防重镇下林镇因突厥人袭击告急,朝廷即命就近的秦暄驰救。秦暄从收到命令到驱赶敌人、收复失地前后只用了十五天。而且没有像以往接到类似命令的将军那样趁机向朝廷索要粮草、军饷甚至府兵,只动用了亲自训练的八百骑兵,还自备了粮草。得胜后也丝毫没有为难下林镇的守将,吃了一顿酒菜马上就回到自己的驻地。
下林留守是一名叫李大猷的老将军,可谓见惯各种各样的故意刁难或者肉麻逢迎,被秦暄的磊落行为感动,几乎把他和他的幕僚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武将的赞美之辞都用上,给朝廷写了一篇长长的奏章,极力赞扬秦暄。
于是,这样一次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十分利落的小战役,就得到了意外隆重的关注:皇帝的圣旨来到了驻马城,宣秦暄将军进京面圣。
秦暄只好把两名副手留在驻马城,只带了十名亲兵,快马回京。
在他看来,不管朝廷是不是大惊小怪,圣旨还是要遵照,京城还是要回一趟的,因为作为族长的叔父之前就频频发来家书,要他得空千万回家一趟。
城门处早有礼部和兵部的官员迎接,要他换上正规的将军服,皇帝即刻就在皇宫正殿接见他。这样的架势倒是秦暄料不到的。当今的皇帝还是十多岁的少年,没有亲政,说“皇帝接见”实质上就是摄政的太后和四王爷接见。
秦暄心高气傲,娃娃皇帝他看不上,擅权的太后和王爷他更看不上。他成为朝廷的将军,为朝廷出力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的父辈、祖父辈都是武将,他便生来就是武将。可他认为生为武将是为了保护百姓,不是效忠王室——效忠一个整日只知道玩耍的娃娃皇帝,或者一个咄咄逼人的妇人和一个玩弄权术的男人吗?!
秦暄于是穿戴好整齐的将军袍服,骑着自己的爱马,威风凛凛地向着皇宫而去。
这位年轻将军的气派,让夹道的百姓很是折服,他那刚毅的容貌和沉稳的气度,刹间成了将军这个名词的最佳样板。
秦暄整28岁,正处在男人最堂堂亮亮的年龄,况且他还是出生将门,在男性世界的严酷环境中长大,更比同龄人要显得成熟和严肃,好像在他的生活中,所有事情都必须严阵以待,不容许丝毫疏忽大意。他的相貌算得上是美男子,剑眉下一对星目,目光深沉而锐利,笔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似乎没人指望从这张嘴中说出一句软话。
太后坐在高高的御座旁边,眉头微锁着,她的目光露出些忧虑,她在想: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笑呢?而御座上的皇帝微微侧着头,这样的动作表示他也正在考虑问题,可他的问题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这个人肯定不好玩的。
赏赐已经宣读——主要是从此多了一个名号“威远将军”,而自己也谢恩,怎么还不叫他退下呢?刚才叔父没有到城外去接他,现在倒立在大殿上恭恭敬敬地肃立着是为了哪般呢?
——秦暄一肚子的疑惑。
太后招手示意四王叔上前说话——这位排行第四的先帝的弟弟,是先帝唯一的同母兄弟,从兄长即位起即手握重权。见嫂子叫自己,四王爷就过去听候吩咐。
太后细声说:“四弟,你瞧,你觉得他真可以吗?”
王爷白了太后嫂子一眼,说:“您这是什么话?他,他是带兵的将军,自然就比平常人多一份——不,也许是多几份威严了!”
“可你觉得,这么严肃——不,威严的人适合玉儿吗?”
王爷差点就急跺脚了,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又低又重,说:“太后,事情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您如今说的是什么话!很适合,一切都很适合!您瞧瞧,瞧仔细,如今这一看,真是相貌堂堂的男人,又威武,又气派,这样的女婿怕是找遍全天下再也没有啦?!”激动说了这一通后,王爷又使软的:“而且,您想一想,严肃一点的男子不是正适合公主吗?您再想想,公主已经23了,还整日在宫中与皇上胡闹玩耍,成何体统……”
看到太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王爷马上闭嘴。
王爷是个机灵人,他深知自己所说的话,无论多难听,不但是实话,还是太后自己说过千万遍的话,可母亲听别人这么说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还是会不高兴的。
母亲对女儿,无论多令人头疼的女儿都心存怜爱,可作为叔叔却少了一份这样的慈心,多了一份实在的打算。
王爷知道此时一定要说服太后,眼珠一转,又说:“您疼爱公主,更要顾及皇上,您也瞧见了,有姐姐在宫里陪他玩,公主主意多,有时还能替他撑腰,太傅也不能好好教导皇上。况且,公主迟早要出嫁的,秦家世代忠良,这秦暄不但仪表非凡,还军功显赫,是难得的将才,是百姓和社稷倚赖的栋梁,将公主嫁给他,嫁到这样的忠良之家,实在是……”
说到此处,看着太后的脸色已经转变了,王爷知道太后已经下定决心,就适时闭上嘴巴。
果然,太后微笑着开金口,声音娓娓动听:“哀家居深宫,早闻得秦爱卿大名,前些日子与你叔叔闲谈,知道爱卿尚未娶亲。哀家有一亲女,先帝见爱,封为晋安公主,想匹配与你,不知道秦爱卿意下如何?”
原来——!
秦暄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的惊讶和不知所措。
可他又能够“意下如何”呢?
秦暄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叔父,见他一脸怡然,显然十分赞成这事。在他看来,侄子娶了公主,整个家族就多了一份荣光和显贵。
而且这位公主还不是普通的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姐姐,太后的嫡女。虽然说,这公主本身就……但是,尚公主的意义还是非凡的,武将在外,容易受到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诬陷,特别如秦暄这样有着如旭日东升般前景的年轻武将,若娶了皇帝的亲姐姐,不就如同戴上一面永不失效的免死金牌吗?
秦暄知道既然太后已经开口,就必定无法挽回了,可本能要求他做一做最后的“抵抗”。他于是想用最冰冷的语调打消太后招他做女婿的念头:“臣武夫出生,生性卤莽,又久在行伍中,习性更是粗野愚笨,将公主匹配给臣,实在是辱没金枝玉叶,乞望太后和陛下再三思为妥善!”
听到这位准驸马用如此卑下的言辞来形容自己,显然是极力推辞,太后不禁又犹豫了一下,可正是在对答言语间,她看清楚了秦暄的神态表情,不觉心中一动。
何太后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说:“秦爱卿过谦了,你是国之栋梁,社稷之桢干,绝不会辱没公主。婚姻大事无论贵贱贫富,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哀家与你的叔叔已经议定,由老丞相为大媒,就等将军回京成婚了。”
见势不可挽回了,秦暄心想只得承受了——无论这下降公主是恩是罚,是福还是祸,他作为臣子也只得承受。
“太后如此隆恩,小臣自愧难当;小臣心系边关,只想继续在边关为皇上和太后效命,所以实在不便留在京城。”
“爱卿言之有理,驻马城也得有赖将军。哀家虽是一介女流,也明白些事理,女儿虽是溺爱,可也得嫁到别人家里,生儿育女,成为别家的主妇,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女儿既然嫁人,固然是随夫,嫁到你秦家,就是你秦家的人。这样吧,婚礼之后,休整妥当,你就带上公主回驻马城吧!在京城,你们住晋安公主府,到了驻马城,你们住威远将军府,公主就是你的将军夫人。”
这番话一出,不但秦暄无话可说,连王爷和秦亮也大吃一惊,可再想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秦暄只得谢恩,他终于明白,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绝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那么简单和绝对的。
现在想来,秦暄是真后悔前几年不听叔叔的话,按“肥水不流别人田”的原则,就干脆娶了婶母的侄女为妻,就不会有如今被摊上大名鼎鼎的刁蛮公主这事了——真悔不当初啊!
一般被选上当公主丈夫的倒霉蛋,大多是出生清流名门,还得长得十分斯文俊俏才行,两者秦暄都不占,况且现在皇室的公主还十分稀少,秦暄也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选上当驸马爷。
从皇宫出来,秦暄的坏心情如何也摆脱不了,真想抗旨直接返回驻马城算了,可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不管不顾到这种地步啊!
于是,他还是跟叔叔秦亮一道骑着马回家。
回家的路上就经过他未来的家——这可是一座豪华气派的王府,原是先帝做王子时住的。先帝早早就把这座自己的旧宅赐给嫡女晋安公主,用作公主出嫁后居住。
叔侄俩经过时看到,有工匠在忙碌修缮。太后身边的一名老太监在监工,看到准驸马和准亲家,忙上前搭话献媚,秦亮赶紧殷勤对应,秦暄便越发觉得厌恶,就自顾策马走开了。
“秦大人你看,这王府本来就是京城里数得上的气派,可太后还拨了银子来翻个新,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心疼得很呢!”
“是,是,是,就是还得让罗公公劳累了。”
“这话说不得,说不得!我们这些奴才哪敢说劳累,流血流汗都得笑着脸,只求太后娘娘满意。只是,秦大人,我看秦将军的脸色好像……”
“哦,他……他就是这样,纵使有天大的喜事,脸上也都不露喜色。”
“您就别骗老奴了,我虽老,也没有糊涂,还能够为太后娘娘办事就说明我并不糊涂嘛。将军的心思我知道,可大人和将军就不必多虑了。晋安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有时是贪玩,又任性些,是小孩子的品性,人倒是极好的。再说了,黑脸白脸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高高兴兴的。退一万步说,娶到公主是多大荣光啊,以后子子孙孙就是皇亲国戚了,就请大人多劝慰秦将军吧!”
“公公说得极是!这也正是老夫的心里话。公公辛苦了,以后还请公公多担待担待。现在就不妨碍公公了。告辞!”
“好,好,好,秦大人请慢走。”
老太监看着秦亮走远了,眼神一变,脸一拉,嘴巴嘀咕道:“你自己倒了大霉,可不关老奴的事,给什么脸色,真是的!将军?呸!看咱们公主怎么摆弄你这个黑面神!”
说完,一扭腰转身进了王府大门。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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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