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姐觉得今天有点邪门。


    先是王总那边特意打电话下来，说等会儿要是有个叫陈默的来找，就说他不在。电话刚撂下没五分钟，人就到了。


    此刻，这个叫陈默的男人就杵在她面前。个子挺高，身形清瘦，套着件灰色卫衣，牛仔裤膝盖处有点磨损。五官颇为周正，流畅的脸型带着点没褪净的少年感，不过现在唇线紧抿，眉头微蹙，整个人透着股“别惹我”的劲儿。


    “我找王总。”陈默开口，干脆利落，带着点不耐烦。


    前台小姐姐努力维持着职业微笑，心脏却怦怦跳，脑子里飞快转着王总的交代：“呃……王总他……他今天不在公司。”


    陈默扯了扯嘴角：“不在？行，那我就在这儿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说着就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一副铁了心要赖着的架势。


    “哎！先生！您……”小姐姐急了。


    陈默冲她摆摆手：“放心，我不闹事。就坐这儿，挺舒服。”


    前台小姐姐没辙了，赶紧又给王总办公室打了个内线。没两分钟，她放下电话，表情复杂地对陈默说：“陈先生，王总……他刚回公司，请您进去。”


    陈默眉梢微挑，站起身，双手插回卫衣兜里，不紧不慢地朝王总办公室晃去。


    王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陈默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办公室挺大，装修得金碧辉煌，红木办公桌油光锃亮。王总正端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那点悠闲瞬间切换成恰到好处的惊讶，热情洋溢得有点假。


    “默哥！哎呀呀，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他放下咖啡杯，作势要起身倒茶，“快坐快坐！喝点什么？新到的龙井……”


    “别忙活了。”陈默摆摆手，打断他这套虚伪的客套。他也没往那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坐，就那么站在办公室中央，双手插在卫衣兜里，眼神在王总那张胖脸上扫了一圈，“茶就免了。我今儿来，是想起件陈年旧事。”


    他顿了顿，看着王总那双开始闪烁不定的小眼睛，慢悠悠地接着说：“当年你这儿揭不开锅的时候，我好像顺手垫了五十万，给你当柴火续上了。这都好几年了，你看……是不是该把这柴火钱给我结一下？”


    王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抽了骨头，重重叹口气瘫回宽大的老板椅里，开始捶胸顿足。


    “默哥，我的亲哥！你是不晓得我的苦啊！”他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哭腔，“外面看着光鲜，里头早被掏空了！三角债缠身，银行天天跟催命似的，我这都快卖房子发工资了！难，难啊！”


    陈默就那么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王总表演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听你这意思，”他扯了扯嘴角，“这五十万，你是打算赖上了？”


    王总脸上挂不住了，猛地坐直，拉开抽屉，掏出一沓红票子，“啪”一声拍在桌上：


    “陈默，说话别这么难听。看在过去的份上，这一万你拿着，应应急。”


    陈默看着那一沓票子，乐了。


    他没去拿钱，反而慢腾腾地溜达到办公桌前，顺手抄起那个沉甸甸的黄铜镇纸，在手里掂了掂。


    王总脸色变了，声音有点发紧：“你……你拿我镇纸干嘛？”


    “不干嘛。”陈默把镇纸在手里抛了一下又接住，“我就看看，这玩意儿要是砸你这红木桌子上，动静能不能比你哭穷的声儿大。”


    王总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敢吱声，眼神里透出点真实的惧怕。


    陈默盯着他看了两秒，嗤笑一声，手腕一沉，“哐当”一声把镇纸敦回桌面。


    “算了。”他拍拍手，“为这点钱，犯不上。”


    他双手插回兜里，晃悠着朝门口走。到了门口，脚步一顿，半回过头，眼神懒洋洋地扫过王总那张惊魂未定的脸：


    “钱留着吧。等你破产清算那天，记得用这钱买挂鞭炮。”


    “也算添个动静。”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挺得笔直。直到电梯门合上，数字开始往下跳，他才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吐了口气。


    五十万变一万。


    这投资眼光，难怪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