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尖锐的起床铃如同冷水泼入梦境。


    一时间楼道里一片哀怨。


    江枫高第一个弹起来，揉着眼睛骂骂咧咧：“靠，这哨声比我闹钟还狠。”


    章进推了推眼镜，已经开始穿衣服了，显得从容不迫。


    邺泊起身打了个哈欠，转头看见尉迟璟因为铃声吵拿被子捂住头。


    “璟哥，醒醒，要迟到了。”司湛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尉迟璟的胳膊。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唔”，然后把头往枕头里又埋了埋，一副“天塌下来也别叫我”的架势。


    司湛双手叉腰摇了摇头，“哎……”


    “你能不能用点劲？”邺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


    “我也想啊，可是璟哥有起床气啊，我怕他一拳给我打翻。”


    “起床气？我怎么记得他之前没有？”


    司湛没有接他的话。


    “邺哥你能把他叫醒吗？”


    “行，看我的吧。”


    邺泊走到他床边，弯下腰，用手指戳了戳被子里鼓起的一团：“天啊，你睡觉的样子也太帅了，同桌我能不能拍几张照片收藏啊……”


    他话音未落，被子猛地被掀开，紧接着一个枕头直朝邺泊的面门飞来，被邺泊一把接住。


    尉迟璟顶着一头睡得凌乱的白发坐起身，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爽，但明显已经清醒了。他眯着眼看向床边笑得像只偷腥猫的邺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再吵我弄死你。”


    邺泊没有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儿，“好吧好吧，同桌赶紧起来洗漱吧，等会迟到了。”


    “下次再用这种理由，”尉迟璟一边整理被子，一边淡淡地说，“我就把你塞进垃圾桶。”


    最终，尉迟璟是在离早自习打铃还剩三分钟的时候，衣衫整洁，从容不迫地踏进了教室，旁边还跟着个叼着面包片吊儿郎当的邺泊。


    尉迟璟走到座位旁边，看见自己桌子上放着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


    尉迟璟掀起眼皮，“这谁的？”


    一个女生站了出来，尉迟璟认出来了，是昨天选的班长——许凌浮。


    “那个是我给你的。”


    “你拿回去吧，自己留着吃。”


    许凌浮摆了摆手，“不行不行，你没有吃早餐。”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


    “我没有在食堂看见你。”


    尉迟璟捏了捏鼻梁。


    难搞。


    旁边的邺泊开口了，“诶呀没事，我怎么会让我的同桌饿肚子呢？我给他吃过东西了，是吧？同桌。”邺泊肘了肘尉迟璟。


    “嗯，所以你拿回去吧。”


    都这样了，许凌浮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那好吧，那下次你也要记得吃饭啊。”


    “嗯。”尉迟璟淡淡应了声。


    尉迟璟刚坐下，邺泊就凑过来压低声音：“啧，咱们班长对你挺上心啊。”


    尉迟璟推开他的脑袋，“闭嘴。”


    “来几个同学跟我去搬书和校服。”陈述恒从后门探出头。


    后门的严皓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


    “诶呦我，老班你要吓死我了。”


    陈述恒嘿嘿一笑，“去不去搬？去给我再找几个人。”


    严皓比了个ok的手势。


    “老班问你们谁去搬书和校服——来几个人——”


    邺泊看着前面抱着一堆书的尉迟璟，走到他旁边，“同桌可以啊，搬这么多看得见吗？我还拿得下要不要我帮你拿点？”


    “我没瞎。”


    邺泊挑眉一笑，非但没退开，反而故意凑得更近：“是吗？那前面三级台阶，同桌小心别摔着。”


    话音刚落，尉迟璟脚下果然一个趔趄。邺泊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稳稳托住那摞摇摇欲坠的书本。


    “看吧，我就说——”


    邺泊的话戛然而止。尉迟璟偏过头看他，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浅色的睫毛上跳跃。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松手。”尉迟璟的声音很轻。


    邺泊怔了怔，随即松开手，却顺手从最上面拿走了几本书：“帮你分担点，不用谢。”


    尉迟璟没再坚持，转身继续上楼。他耳后有一缕翘起的白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邺泊盯着那缕头发看了两秒，鬼使神差地伸手——


    “你想干什么？”尉迟璟头也没回。


    邺泊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


    回到教室，两人刚把书放在讲台上，许凌浮就拿着名单走过来：“尉迟璟，这是校服尺寸登记表，你负责收发一下吧？”


    没等尉迟璟回应，邺泊一把接过表格：“我来帮忙。”


    “那麻烦你们了。”


    分发校服时出了点小混乱。江枫高拎起L码的校服在身前比划，哭丧着脸：“这也太大了，我能换M吗？”


    “不行，按登记尺寸发的。”尉迟璟头也不抬地记录着。


    “可我最近瘦了！”江枫高试图争辩。


    邺泊从旁边经过，顺手把一件L码丢给章进，插话道：“你昨天晚饭吃了两碗米饭加鸡腿，这叫瘦了？”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轮到尉迟璟领校服时，邺泊特意翻出标有“XL”的那套递过去。尉迟璟接过时瞥了一眼标签，动作顿住。


    “我登记的是L。”


    “是吗？”邺泊装模作样地翻看登记表，“可我觉得你穿XL会更舒服点。”


    尉迟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抓住邺泊的胳膊，把校服标签亮在他眼前：“看清楚，这是XXL。”


    “……没注意。”邺泊换了件L码的给他。


    尉迟璟接过校服，没有再多说什么。


    平静地度过了上午的3节课。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邺泊这一整节课都没怎么听，因为他的好同桌要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他认为一个好的同桌要防止他同桌的下巴磕在桌子上。


    他当然不会注意到班里怪异的氛围。


    物理老师悄咪咪地走到他们这里来……


    “砰——”


    物理老师猛地拍了一下邺泊的桌子，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尉迟璟猛地惊醒，抬起头时眼神还有些茫然。


    “邺泊！”物理老师板着脸，“我注意你很久了，一整节课都在盯着旁边看，怎么，我讲的课没有你同桌好看？”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邺泊摸了摸鼻子，面不改色：“老师，我是在防止我的好同桌磕到桌子。”


    物理老师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回答噎了一下，转而看向刚刚醒来的尉迟璟：“那尉迟璟同学你来说说，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尉迟璟站起身，沉默地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公式，又低头扫过自己的笔记本——上面除了几道随意划下的线条，几乎空白。


    就在物理老师眉头越皱越紧时，尉迟璟开口了：“您在讲简谐振动的能量守恒。”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语气很稳，“振子在平衡位置时动能最大，势能为零；在最大位移处动能为零，势能最大。总机械能保持不变。”


    物理老师有些意外，推了推眼镜：“那你上来把能量随位移变化的公式写一下。”


    尉迟璟走出座位，从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流畅地写下公式，字迹清晰工整。


    “正确。”物理老师语气缓和了些，“坐下吧，下次别在课上睡觉了。”


    下课铃适时响起。物理老师收拾教案离开后，邺泊立刻凑到尉迟璟身边：“行啊同桌，睡觉都能答上来？”


    尉迟璟把物理书塞进书桌：“他讲课声音太催眠。”


    许凌浮走了过来，这次手里拿着两张表格：“尉迟璟，邺泊，班主任说让你们俩负责这周的教室卫生检查。”


    “为什么是我们？”邺泊挑眉。


    “你们刚刚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许凌浮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把表格放在尉迟璟桌上，“记得放学后检查完再走。”


    等许凌浮离开，邺泊哀叹一声趴在桌上：“老陈这是打击报复。”


    尉迟璟没说话，只是把其中一张表格推到他面前。


    放学后，大部分同学都离开了教室。邺泊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看着尉迟璟已经拿起检查表开始逐项打勾。


    “急什么，又没人在等我们。”邺泊晃到他身边，“你看江枫高这组打扫得，桌椅都没摆齐。”


    尉迟璟在表格上记了一笔，继续检查下一项。


    ——


    “诶，班长好像喜欢你啊。”邺泊边吃饭边说 。


    尉迟璟夹菜的手顿了顿，“也许吧。”


    他没有和邺泊说刚刚许凌浮递给他的表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尉迟璟，下午放学可以去操场等等我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许凌浮」


    他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是听见邺泊的话又改变主意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尉迟璟将那张纸条不动声色地夹进了课本里。他看了一眼旁边正伸着懒腰，准备收拾书包的邺泊。


    “检查表。”尉迟璟将属于邺泊的那张递给他，“你负责前两组，完成后就可以先走。”


    邺泊有些意外地接过表格，挑了挑眉：“哟，今天这么体贴？不像你啊同桌。怎么，有约会？”


    尉迟璟没理会他的调侃，拿起自己的书包和检查表，转身走向教室后半部分，开始检查第三组到第四组的卫生情况。


    邺泊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也埋头开始工作，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尉迟璟检查得比平时更快，确认桌椅整齐、地面干净、黑板擦净后，他在表格上利落地打完勾。此时邺泊还在第三组那边慢悠悠地摆正歪斜的椅子。


    “我先走了。”尉迟璟说着，朝教室门口走去。


    “诶？等等我啊同桌！”邺泊在后面喊道。


    尉迟璟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邺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敛起了脸上的笑。


    攻二次吃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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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