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倾盆而下，像天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倾轧的雨水疯狂砸在高速公路上，溅起半米高的水花，模糊了视线里所有的轮廓。金浦大道521号的路段早已沦为一片混乱的海洋，闪烁的红蓝警灯在雨幕中交织成刺目的光带，与破碎的车灯、扭曲的金属残骸相映，将雨夜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与冷蓝。


    笛声此起彼伏，尖锐地刺破雨幕，混杂着对讲机里急促的呼喊，成了这个夜晚唯一的主旋律。


    “呜哩——呜哩——”


    “呼叫总部！金浦大道521号发生大规模连环追尾事故！现场至少百辆车辆受损，人员伤亡已超二百，请求紧急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120呢？！伤员已经快撑不住了！怎么还没到！”


    嘶吼声从人群中炸开，一名交警浑身湿透，警服紧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通红着眼，用力指挥着混乱的人群，试图为即将到来的救护车开辟出一条通道。高速公路旁的黄色预警屏上，刺眼的红灯疯狂闪烁，雨水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与汽油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黏腻地缠绕在每个人的鼻尖。


    记者小七举着话筒，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头发和播报服，她努力稳住身形，对着镜头嘶吼：“大家好！我是XX电视台记者小七！现在为您现场播报金浦大道521号事故情况！目前现场车辆损毁已达百辆以上，伤亡人数仍在持续增加，救援人员正在全力抢救伤员……”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袭来，小七惊呼一声，手中的话筒“哗啦”一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摄影师刚要上前扶她，就被一名女警一把推搡开，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镜头晃过的瞬间，只捕捉到女警怀中那抹刺目的红。


    女警的警服早已被雨水浸透，勾勒出紧绷的肩线，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汗。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女孩，女孩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被血染红大半，浓稠的血液混杂着雨水，在她的臂弯处不断滴落，模糊了女孩的面容。女警大气不敢喘，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远处疾驰而来的救护车跑去，声音嘶哑得几乎破裂：


    “让开！都让开！救护车！这个女孩还有呼吸！快救她！”


    女孩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混沌而模糊。粘稠的血液糊住了她的双眼，世界只剩下一片猩红的朦胧，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胸腔里微弱的震动是她仅存的生机。


    “是谁……在说话……”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身体里的力气正一点点被抽离，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沉入黑暗。不同的画面在脑海中碎片般闪过——爸爸妈妈温暖的笑容，车上播放的儿歌，还有车祸发生前那刺耳的刹车声和玻璃碎裂的巨响……


    “疼……”


    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微弱得被雨声吞没，“爸妈……你们在哪里……我好害怕……”


    救护车的车门被猛地拉开，护士们迅速从女警手中接过女孩，看着她满身的血污，眉头紧锁。女警喘着粗气，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上，她急切地抓住护士的手：“快救她！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父母把她护在身下，挡住了大部分撞击和烧伤，她还有救！一定还有救！”


    “放心交给我们！”护士郑重地点头，迅速将女孩抬上担架，推进了急救舱。


    红蓝警灯再次亮起，救护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在雨幕中疾驰而去，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高高的水花。急救舱内，仪器的“嘀嘀”声与雨水拍打车窗的“砰砰”声交织在一起，女孩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血压持续下降！心率过快！”


    “准备输血！查一下她的血型！”


    “伤口还在渗血！快拿止血棉！”


    医护人员的声音急促而紧张，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与死神赛跑。女孩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嘀嘀”声，像倒计时的钟摆，一点点敲碎她仅存的希望。


    “好困……好想睡觉……”


    她的眼皮缓缓合上，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仿佛听到了仪器发出的一声悠长的——


    “嘀————”


    “不行！病人心跳停止！拿除颤仪过来！”医生猛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护士迅速递过除颤仪，医生按下开关，将电极片重重地贴在女孩的心口。“砰！”电流瞬间贯穿女孩的身体，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心电图上原本平直的线条终于有了微弱的波动。


    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护士长突然惊呼：“伤者失血过多！血压又开始往下掉了！已经到危险值了！快通知血库紧急备血！”


    “联系上病人家属了吗？”医生一边进行抢救，一边急切地问道。


    “还没有！手机一直打不通！”护士焦急地回答。


    “那就查她的紧急联系人！哪怕是亲戚也行！快！”


    护士立刻转身去查女孩的身份信息，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终于，她眼前一亮，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在护士以为要无人接听时，终于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媚却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喂？哪位啊？这么晚了打电话……”


    “请问是李语婵女士吗？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您是江蝶小朋友的紧急联系人！她在金浦大道521号的车祸中受伤严重，现在急需家属签字手术！请您立刻来医院！”


    “什么？！江蝶？车祸？”李语婵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慵懒一扫而空，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你说的是真的？！我马上过去！马上！”


    电话被匆忙挂断，宋家别墅里，李语婵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酒红色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她抓起桌上的手提包，连鞋都来不及换，赤着脚就冲出了门，高跟鞋被她拎在手里，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慌乱的脚印。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客厅里，原本温馨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打破，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属于李语婵的惊惶气息。


    四个月后。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雪白的病床上，为房间里增添了一丝暖意。病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几下，雾水弥漫在杏色的眸子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与懵懂。


    全身依旧传来阵阵酸痛，脑海里一片混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醒了！醒了！江蝶醒了！”守在床边的护士惊喜地喊道，连忙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李语婵刚从外面打水回来，听到声音，立刻快步冲进病房，看到病床上睁着眼睛的女孩，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快步走到床边，颤抖的手轻轻握住女孩的手，声音哽咽：“小蝶……你终于醒了……吓死阿姨了……”


    江蝶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弱得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李阿姨……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白色的墙壁，身上穿着宽大的病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这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


    “我怎么在医院里啊？”


    李语婵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江蝶的头：“你不记得了吗？”


    “李阿姨，我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吗？”江蝶歪了歪头，眼神无辜得像个孩子，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关于车祸的记忆，“我只记得……我好像是和爸爸妈妈去郊游的路上，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语婵的心猛地一沉，她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医生，眼神里满是询问。医生会意，走到江蝶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和地问道：“江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累，还有点疼……”江蝶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道，“医生叔叔，我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没有来医院看我？我们不是在去郊游的路上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一连串的问题像小石子一样砸在李语婵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江蝶苍白的小脸，看着她眼中纯粹的迷茫，怎么也不忍心告诉她真相——那场车祸，她的父母为了保护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十六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却要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李语婵怕她会撑不住。


    医生轻轻拍了拍李语婵的肩膀，示意她冷静，然后转头对江蝶温柔地说：“江蝶，你别担心，你只是在郊游的路上低血糖晕倒了，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好好休息。”


    李语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接过医生的话茬，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对啊小蝶，你爸爸妈妈本来是想留下来照顾你的，但是公司那边突然出了急事，实在走不开，就拜托阿姨来照顾你了。等你好一点，就先跟阿姨回家住，他们过几个月忙完了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江蝶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我知道了。”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像积雪融化后的春水，清澈又脆弱。李语婵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乖，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再睡一会儿好不好？阿姨就在这里陪着你。”


    “嗯……”江蝶在她怀里蹭了蹭，感受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眼皮再次变得沉重，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语婵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平静的睡颜，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轻轻擦去眼泪，转身跟着医生走出了病房。


    “医生，小蝶她……”刚走出病房，李语婵就急切地问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江蝶目前的情况很稳定，身体恢复得也不错，”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但是她因为车祸时脑部受到了剧烈撞击，出现了选择性失忆，忘记了车祸发生前后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她父母的部分……”


    “忘记了……也好……”李语婵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怜惜，“忘记了那些痛苦的事情，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确实，”医生点了点头，“目前来看，让她保持心情愉悦，对她的恢复很重要，暂时不要让她接触到任何可能刺激到她的事情，也不要主动提起她的父母，等她身体和心理都恢复得更好一些，再慢慢告诉她真相吧。”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李语婵郑重地点头，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她要好好照顾江蝶，让她在没有痛苦记忆的世界里，重新开始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李语婵每天都守在医院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江蝶。江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也变得活泼了一些，只是偶尔会问起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每次李语婵都用“公司事情还没忙完”来搪塞她，江蝶也没有多想，依旧每天开开心心的。


    很快，就到了江蝶出院的日子。


    李语婵提前办好了所有的出院手续，还特意炖了江蝶喜欢喝的鸡汤，装进保温桶里带到了医院。病房门被推开时，江蝶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恬静又美好。


    “小蝶，阿姨来接你出院啦！”李语婵笑着走进来，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看，阿姨给你炖了你最喜欢的鸡汤，快趁热喝一点。”


    江蝶放下书，看到李语婵，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李阿姨！你来了！我好想快点出院啊，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好难闻。”


    “傻孩子，”李语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就可以出院了，阿姨已经都办好了手续，喝完鸡汤我们就回家。”


    江蝶开心地点点头，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温热的鸡汤滑进胃里，让她感到一阵温暖。


    喝完鸡汤，李语婵帮江蝶收拾好东西，牵着她的手走出了病房。医院门口，一辆黑色的宝马早已等候在那里，司机恭敬地为她们打开车门。


    “哇，李阿姨，这是你的车吗？好漂亮啊！”江蝶看着眼前的宝马，眼睛里满是好奇。


    “是啊，”李语婵笑着点点头，拉着她坐进车里，“以后这也是你的车，想去哪里，阿姨带你去。”


    江蝶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容像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又明媚。


    车子缓缓启动，朝着宋家别墅的方向驶去。江蝶坐在车里，支着脑袋，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街道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远处的房梁上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看起来热闹又温馨。


    “李阿姨，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江蝶转头问道。


    “去阿姨家啊，”李语婵笑着说，“以后你就住在阿姨家，等你爸爸妈妈回来接你。”


    “好！”江蝶开心地点点头，她对李阿姨的家并不陌生，以前爸爸妈妈经常带她去玩，那里有很大的院子，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只是……她想起了一个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记得，第一次去李阿姨家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很坏的男生，那个男生比她大一岁，总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负她，抢她的玩具，还总是笑话她，让她很讨厌。


    李语婵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小蝶，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没有……”江蝶连忙摇头，她不想让李阿姨担心，“我就是在想，阿姨家的院子里，那些花是不是还开着。”


    “开着呢，”李语婵笑着说，“阿姨特意让园丁好好照顾它们，等你到了就可以看到了。”


    江蝶点了点头，心里的忐忑稍微缓解了一些。她重新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她渐渐忘记了心中的不安，开始期待起在李阿姨家的生活。


    车子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宋家别墅门口。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庭院，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远处还有一个小型的喷泉，水珠在空中飞溅，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庭院门口，站满了管家和仆人，看到李语婵和江蝶下车，都恭敬地鞠躬：“夫人好！江小姐好！”


    李语婵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江蝶的手，走进了庭院。江蝶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心里的不安又开始蔓延起来，她紧紧地攥着李语婵的手，手心微微出汗。


    “别怕，小蝶，”李语婵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害怕。”


    江蝶点了点头，跟着李语婵走进了别墅。别墅的客厅很大，装修得豪华又温馨，墙壁上挂着昂贵的字画，地板光洁如镜，沙发是柔软的金绒材质，看起来舒适极了。


    “江蝶来了啊。”一个沉稳的男音从沙发上传来。


    江蝶抬头看去，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高定西装的男人，他大约三十多岁，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威严，眼角处还有一颗明显的美人痣，正是宋家的掌权人，宋睿。


    “宋叔叔好！”江蝶礼貌地喊道，她记得宋叔叔，以前每次来，宋叔叔都很喜欢她，还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宋睿笑着站起身，大步走到江蝶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小蝶，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以后住在这里，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宋叔叔，不用客气。”


    “谢谢宋叔叔。”江蝶笑着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失了。


    李语婵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宋睿也是真心喜欢江蝶。


    “好了，小蝶，阿姨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李语婵拉着江蝶的手，笑着说，“阿姨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个新房间，你一定会喜欢的，阿姨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可江蝶却轻轻摇了摇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不用啦李阿姨，我记得路，以前来的时候走过，我自己去就好，不麻烦你啦。”她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一副“我可以”的模样。


    李语婵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又好强。她想了想，二楼的房间确实离客厅不远，而且保姆也在一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那好吧，让张妈跟着你，有什么事就喊她。”


    “好！”江蝶开心地点头，拉过一旁放着的粉色行李箱，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行李箱轮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像一首轻快的小调。


    张妈连忙跟上，恭敬地跟在江蝶身后，时不时提醒她“慢点走”。江蝶脚步轻快，一步步走上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来到二楼走廊。走廊的墙壁是淡淡的米白色，挂着几幅清新的风景画，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为整个空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记得李阿姨说过，她的房间在二楼左拐的第一个房间。江蝶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左拐后，果然看到了一扇挂着浅蓝色风铃的白色房门。风铃上的小铃铛随着她的走近，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好听极了。


    江蝶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


    推开门的瞬间，她瞬间被房间里的景象惊艳到了——浅粉色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偶，有抱着胡萝卜的兔子，有圆滚滚的熊猫，还有展翅的小蝴蝶，每一个都憨态可掬，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款式。


    房间的中间，放着一张精致的公主床，床头上挂着蕾丝花边的粉色纱帘，轻轻一拉，就能营造出一个温馨又私密的小空间。床的旁边是一个白色的书桌，书桌上摆着一盏可爱的兔子台灯，还有几本她喜欢看的童话书。


    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的护栏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有娇艳的玫瑰，有清新的茉莉，还有淡雅的百合，微风拂过，花香四溢，让人心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院子里那个小型的喷泉，水珠在空中飞溅，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好看极了。


    江蝶忍不住“哇”了一声，眼睛里满是惊喜。她放下行李箱，快步走到阳台上，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今天的天气真好，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时不时还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她靠在阳台的护栏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温柔，心里的那点拘谨和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住在李阿姨家，也可以这么开心啊。


    “喂！”


    一道清冷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江蝶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转过身，只见房间的门口处，不知何时倚着一个少年。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搭配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身姿挺拔，慵懒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的眉眼。


    少年的头发柔软蓬松，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眸，露出一双棕褐色的瞳孔，瞳孔下方，一颗小小的泪痣格外显眼，像是上帝精心点缀的宝石，为他增添了几分邪魅与不羁。而这双眼睛，此刻正带着几分轻蔑和玩味，直直地落在江蝶身上。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少年薄唇轻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趣，声音像夏日里的冰汽水，清清凉凉，却又带着几分刺人的寒意。


    江蝶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怎么会是他？宋淮！


    那个从小就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个总是和她针锋相对、见面就吵的“死对头”！每次见到他，不是抢她的玩具，就是笑话她的小辫子，两人就像是天生的冤家，只要碰到一起，就一定会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江蝶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从惊喜变成了警惕，像一只被冒犯了的小猫咪，竖起了自己的小爪子。


    宋淮似乎很满意她这副炸毛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从门口处直起身，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慢悠悠地朝着江蝶的方向走来。他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江蝶的心尖上，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妈说家里来人了，要我好好照顾一下，我当时还以为是谁呢，”宋淮走到江蝶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棕褐色的瞳孔里满是戏谑，“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小麻烦精。”


    江蝶仰起头，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怎么？不欢迎啊？不欢迎我走就是了，谁稀罕待在这里似的。”她说着，就要转身往房间外走，心里却憋着一股气——明明是他先挑衅的，凭什么还要说她是麻烦精！


    “哎，别走啊。”宋淮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温热，力道却不大，刚好能阻止她的动作。


    江蝶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恶地皱了皱鼻子：“你干什么！别碰我！”


    宋淮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清冽，像风铃一样好听，却让江蝶更加生气。他不再逗她，转身走到房间里的沙发上，慵懒地靠了下去，还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熟练地剥开了橘子皮。


    “我怎么敢不欢迎呢，江妹妹。”他语气轻浮，故意拖长了“江妹妹”三个字，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江蝶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脸颊鼓鼓的，像一只气炸了的小河豚。她走到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依旧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淮却毫不在意她的冷淡，他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一瓣一瓣，慢悠悠地吃着，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江蝶，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质问：“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了？”宋淮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好笑，“几个月不见，看看都不行了？江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我本来就这么小气！”江蝶毫不客气地回怼，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谁让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话题，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捉弄他的好主意。江蝶清了清嗓子，故作认真地说道：“你的脸上有东西。”


    “我的脸上有东西？”宋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看着江蝶，“什么东西？在哪里？”


    “就在你的左边脸颊上，好像是……橘子皮的残渣？”江蝶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故意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脸颊，示意他位置。


    宋淮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他刚才剥橘子的时候，好像确实不小心蹭到了一点橘子皮，难道真的还在脸上？他虽然不太相信江蝶的话，但还是把手里吃剩下的半个橘子递给了她，身体诚实地站起身，朝着房间里的卫生间走去。


    “你帮我拿着，我去洗一下。”他说着，将半个橘子塞进江蝶手里，转身快步走向卫生间。


    江蝶接过那半个橘子，憋在心里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嘴角偷偷地向上扬起。她拿着橘子在手里把玩着，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宋淮在卫生间里找不到橘子皮残渣，发现自己被骗后，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果然，没过一会儿，卫生间里就传来了宋淮愤怒又无奈的吼声，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房间的屋顶掀翻：


    “江蝶！你又骗人！”


    那吼声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怒，还有几分被捉弄后的懊恼，让江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像银铃一样，在房间里回荡开来。


    卫生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宋淮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因为刚才洗脸而有些湿润，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帅气，反而多了几分少年的清爽。只是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紧地皱着，棕褐色的瞳孔里满是怒火，直直地瞪着江蝶，像一头被惹毛了的小狮子。


    “江蝶！你是不是故意的！”宋淮快步走到江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愤怒，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找了半天，连一点橘子皮的影子都没有！你就是故意耍我的！”


    江蝶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了，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她一边笑，一边拿着手里的半个橘子晃了晃，调皮地说道：“谁让你总是欺负我呢，这是对你的惩罚！谁让你刚才说我是麻烦精的！”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宋淮皱着眉，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怎么不至于！”江蝶收起笑容，板起小脸，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以前就总是欺负我，抢我的玩具，笑话我，现在还骗我，我耍你一下怎么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淮看着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宋淮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看着江蝶气鼓鼓的小脸，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有几分莫名的悸动。几个月不见，这个小丫头好像长高了一点，脸还是那么小，眼睛还是那么大，生气的时候，脸颊鼓鼓的，像个可爱的小包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缓和了许多：“对对对，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你，也不该说你是麻烦精，行了吧？”


    江蝶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道歉，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扬起下巴：“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不然我还耍你！”


    “知道了知道了，”宋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真是个小气鬼。”


    江蝶被他揉得头发乱糟糟的，忍不住拍开他的手，不满地说道：“别碰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宋淮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他发现，和江蝶斗嘴，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甚至……还挺开心的。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张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小姐，少爷，夫人让你们下楼吃饭了。”


    “知道了张妈，我们马上就下去。”江蝶连忙应道，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宋淮也跟着站起身，跟在江蝶身后，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快步走上前，和她并肩走着，故意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喂，小气鬼，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别跟我抢菜啊。”


    江蝶转过头，白了他一眼，傲娇地说道：“谁要跟你抢菜啊，我才不稀罕呢！”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朝着楼下走去，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一幅温馨又美好的画。


    楼下的餐厅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宋睿和李语婵正坐在餐桌旁等着他们。看到江蝶和宋淮一起走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欣慰的笑容。


    或许，让江蝶住在宋家，让她和宋淮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坏主意。


    而宋淮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江蝶，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只知道，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就觉得很开心。


    晚饭在温馨又热闹的氛围中进行着，江蝶和宋淮依旧时不时地斗嘴，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针锋相对，反而多了几分亲昵和默契。宋睿和李语婵看着他们，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整个餐厅里，都充满了家的温暖。


    吃完饭，江蝶主动提出要帮忙洗碗，却被李语婵拦了下来：“不用了小蝶，你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快去客厅休息一会儿，让张妈洗就好。”


    “可是李阿姨，我也想帮忙……”江蝶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淮拉了一把。


    “走吧，小气鬼，我带你去看我的新游戏机，比你以前玩的那个好玩多了。”宋淮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江蝶的手，朝着客厅走去。


    江蝶被他拉着，只能无奈地跟着他走，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期待——新游戏机？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宋睿和李语婵看着他们手拉手的背影，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客厅里，宋淮打开了他的新游戏机，递给江蝶一个游戏手柄：“来，试试这个，很好玩的。”


    江蝶接过游戏手柄，好奇地看着屏幕上的游戏画面，跟着宋淮的指导，慢慢地玩了起来。一开始她还不太熟练，总是输，后来渐渐找到了感觉，玩得越来越起劲，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宋淮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又开心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没有再玩游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