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蓝波湾
作品:《欺仔》 BS.酒吧。
雁鸣浒总叫它蓝波湾。因为以前的学校附近就有家网吧叫蓝波湾,雁鸣浒还记得,感觉Blue sea 用这个作翻译很贴切。
成功做上调酒师学徒,每每摆弄那些酒杯和酒种,做出斑斓的饮品的时候,雁鸣浒就很开心满足,成就感很高。连月的适应过后,轰鸣炸裂的音乐响在耳边,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摇动身躯,霓灯闪烁,雁鸣浒已丝毫不受影响。
才来不久,只会绝对日落、龙舌兰日出之类的网红酒调,其他时间都是在洗杯子,铲冰块,收拾吧台。作为学徒,都有这么一个过程,他很耐得下心做。
蓝波湾处处奢华,就连员工也看起来很不一般,个个高姿,店员制服是定制的,很好看,有质感。
雁鸣浒在吧台里忙碌,制服衬衫袖子挽起至臂弯,简单洗杯子的动作做得利落干脆,神情认真。
为了便于调酒师们操作,吧台是明亮的,而之外的环境就有点暗,是为了提高顾客体验的氛围感。是以,外面能看清吧台里的人,而吧台里的人要看外面,就不是那么清楚,只有到跟前才可以。
所以雁鸣浒从来不知道,在二楼玻璃栏杆上,常有一人遥望他,在今日呢,又多了好几人。
江天翼伏腰靠在栏杆上,痞笑着,虽然在他的娃娃脸上,这种表情毫无杀伤力,反而让他像个地主家的傻孙子。
“他在这里做几久了?我都不知道,哇,没想到平日那么素都好看的人,化了妆更好看了。”
他直起身一掌拍向应扶泽肩膀,风风火火地讲:“我去逗逗他!”
周数斯只来得及在后面说一句:“别,等下又被叼,你可别气!”
闻嬴喝了口冰柠可乐,哈了口细气,美目轻眯,为江天翼又去自取其辱感到好笑。应扶泽却说:“无不无聊,打扰我店做事。”
李王卓:“就是,江天翼该不会喜欢那个女仔吧,还不许我找他麻烦。”
周数斯扶了扶眼镜,不怀好意地说:“不懂喔,好仔一向喜欢甜妹,现在遇见真爱了也说不定。”
几人都不答,心思各异。
只见江天翼身影出现,直直往雁鸣浒面前走去,先把高脚座上的人赶走,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抬手挥来挥去的,像那种啊咋的客人,在找麻烦一样。
而雁鸣浒抬眼看到是他,竟也没恼,很专业地递过酒单,还点头示意,好像说了欢迎词。遥遥地看,本来表情是模糊的,闻嬴却莫名能看出他同桌心情还不错。
“喂,尊贵的客人要点单,你会不会待客啊?”江天翼说。
雁鸣浒一本正经地说:“先生,您好,这是酒单,您看要喝什么?”
江天翼一把甩开到旁边,这酒单上有什么他从来不看,他来这里吃喝一直都是游仔安排好的,他伸出两根手指头,“金酒马天尼,干的,两杯。”
雁鸣浒出了单,让他结账,江天翼夸张地笑,说:“真要我结?你不知道这酒吧是谁开的吗?”
天王老子开的,你就是孙悟空也得结。雁鸣浒不说话地看着他,微微笑着,眼睛好像戴了美瞳,很亮。
“江天翼?喝不起就别点!”
就在江天翼被雁鸣浒神采奕奕的眼神吸引住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是朗夏。他知道雁鸣浒在这里兼职,周末都会来晃一晃。
江天翼睨了来人一眼,又是这个朗夏。“你说谁喝不起?你还敢惹我?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朗夏翻了个白眼,在昏暗中不明显,他说:“好**哦,不愧是江家二少爷。”
“二”字着重咬音,江天翼一下子就面色阴沉,狠狠盯着朗夏,他嘴角勾了一勾,说:“你知道我是江家二少爷,你还真的是不怕死,敢三番五次惹我,不知道你哪个爸爸能保你。”
“喂,玩不起啊。你说我就可以,被说就恼?”雁鸣浒说。
“怎么了?”Ms天从一旁走过来。
“这位客人没有付账。”雁鸣浒说。
此时朗夏已经知道江天翼真的生气了,却并不后悔说这句话,只是害怕地接受着,心想大不了再被打一次。
“哦,他的账挂在serven那里就行,他是常客。”Ms天说完,又问江天翼:“今天怎么自己来的?喝什么?”
有旁人在场,江天翼收敛了心情,但脸色还是不太好,没说话。
Ms天见状,问雁鸣浒他点了什么,他来做。没想到江天翼指着雁鸣浒,点名要他做,看起来很难缠。
Ms天疑惑,他不认为自己的温柔徒弟会故意得罪客人,正待询问,那边电梯呼啦啦下来好几个人走过来。
朗夏霸占了一张高脚椅子,雁鸣浒做完江天翼要的酒后,给了他一杯冻柠水。等抬头一看,前面坐满了熟人,他皱着眉头看着来的这些人。
Ms天也不知所以,不过他还是对雁鸣浒介绍,就在他开口之前,只见对面的人对他摇了摇头。Ms天顿了一下,说:“这几位都是熟客。”他想了想,说:“他们的账,以后都可以挂在serven那里。”
雁鸣浒真是没话说,那是隔壁班钟先先总说帅的混血儿,端着酒杯的是闻嬴,都是熟客?怪不得江天翼说那些屁话呢。不过,他在这里上班一个多月,怎么没见过?
在学校之外的场合见到这帮人,没穿校服的感觉真奇怪,不像同学,像陌生人。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几个人还真挺帅的,穿得特别人模人样,项链腕表都配齐的,特别是江天翼,竟然戴着黑曜耳钉,完全一个痞子样。
雁鸣浒视线浏览一番,点点头,说:“好的。”
应扶泽说:“给我一杯水。”
惊讶归惊讶,雁鸣浒反应可快,对面说完没两秒就倒好了,还问是否需要冰块,挺专业的,态度也OK。
江天翼又出声:“哼。”
应扶泽说他:“吵什么?刚就叫你别下来。”
“别管我。”江天翼朝酒撒气:“做的什么垃圾。难喝。”
雁鸣浒:“……”酒瓶子里倒出来的基酒有什么做法之说?这个癫仔。
江天翼本来点两杯就是要雁鸣浒喝的,想呛一呛他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朗夏,坏他心情,自己喝完两杯,骂了朗夏两句,丧失兴趣般走了。这帮人也跟着走了。
Ms天看看没什么事,就忙去了,雁鸣浒准备继续洗杯子,他看了看朗夏,又看走远的朗夏喜欢的那个男生,问他:“还OK?”
朗夏说:“有什么不OK的,我现在不怕尴尬了。”
“那就好。等会下班去吃夜宵。今天比较倒霉,碰见他们。看来我兼职的事情,就是他们传出去的。”
朗夏想说,这个酒吧是应扶泽的,但看见雁鸣浒好像真的不懂,他想了想,可能知道真相会更不好,还是不说了。“好!”
江天翼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抬手点了支烟,猛抽了两口,还是不顺气。闻嬴见状,感觉不像被雁鸣浒气的,问:“做什么?挨打了?”
“谁能打他啊?”有人说。
“那就是吃瘪了?”
“肯定是。”又有人说。
“叫你别惹了,行了,别不高兴了,说吧,想怎么玩?要不我把那谁叫来,你不是觉得他漂亮,想看看真人么?”应扶泽说。
江天翼前段时间说最近的一个新星长得很对他胃口,正想约人来着,之前没出来玩的机会,应扶泽还记得。
“不要。你把雁鸣浒叫上来,给我喝,或者把他开了!气死我了。”江天翼赌气地说。
“还有那个朗夏,死鸡仔,竟敢骂我。我非叫他好看。”
众人都看周数斯,周数斯正倒酒,没有任何异常,只说:“看我做什么,我没意见,江少开心就行。”
闻嬴适时控场:“别乱来。没骂够去学校再骂一次,别的可不要搞。否则阿数又要难办。”
“对了,记得买喉片糖,骂累了吃两颗。每天看你嘴巴就没闲过。”
应扶泽:“也没赢过。”
“哈哈哈哈……”众人喷笑。
“笑屁!”
第二天是周末,雁鸣浒忘记了酒吧的不愉快,跟朗夏去逛街买礼物。
“我爸爸也是开酒吧的,不然你来我们家店算了,免得被江天翼天天找麻烦。”朗夏说。
“不啦,Ms天姐姐对我很好,我才学了一点,不好这么快就不干。”雁鸣浒说。
“虽然我也知道,但总觉得你继续在那里兼职,肯定少不了江天翼的麻烦。”
“没事的,他找茬每次都那样,无视就行。”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就是看他不爽。”
“我也。”
他们正看相机,雁鸣浒的手机不离手,总是时不时就看消息。
“怎么了?在等消息啊?你一直在看手机。”朗夏调笑。
“是的,我妹妹今天会发手机,我等他打电话发微信。”雁鸣浒叹了口气,有点焦虑。
朗夏看出来了,带他去奶吧喝奶茶,两人对着玩游戏机,直到雁鸣浒接完电话为止。
朗夏真的挺好的,耐心十足,雁鸣浒打完电话,观察了他一会,直到他抬头:“怎么了?”
“没事啊,看看你。”
“哦。”朗夏装作害羞的样子,娇娇地问:“那你觉得我帅嘛?”
“帅!”雁鸣浒比了个大拇哥。
“哈哈哈哈哈……”
打完电话继续逛街,朗夏给妹妹挑了一个可爱的机械手表,雁鸣浒则买了一台CCD。
过了周末,回校上课的鸡飞狗跳,斗嘴吵架就不说了。雁鸣浒的校园烦躁源头万变不离其宗,不必多说。
不知不觉到了冬季,雁鸣浒是很怕冷的,他穿起了秋裤,每天早上上学还要戴毛线帽子,帽子把他眉额包住,只露出下半张脸,显得更有辨识度,常常鼻尖通红,很是好看。
一早来到教室,班里唧唧喳喳在说什么事,朗夏和钟先先来问雁鸣浒会不会去。
“什么?”雁鸣浒还不知道。
钟先先说:“班长的生日会啊。他发了邀请,在群里,请了全班和隔壁班。”
雁鸣浒这才掏出手机来看,聊天记录很多,他看了好久,才看到昨晚发的。他说:“不去。我要兼职。”
朗夏立刻说:“那我也不去了,很无聊。”
钟先先想去,但他熟人不多,害怕自己落单,只能遗憾地说:“好吧,那我也不去了。”
雁鸣浒看到钟先先失望的神色,有些不忍,但他实在也不愿意改变想法,只好装作看不见了。
班长家境看样子也不差,很会来事,在江天翼和闻嬴进班的时候,特意过来邀请。江天翼不是很看得上,说到时候再看吧,闻嬴简单地点点头,班长不敢再问,好声好气地走了。
江天翼转头就对着雁鸣浒和朗夏说:“谁都邀请,我才不去,拉低我档次。”
雁鸣浒抬手示意朗夏不要接嘴,他自己饶有兴趣地看着江天翼,就心情很好的样子,想看看他还能再说出什么话来,笑死人了这个江天翼。
“没了?好,我知道了。可以回座位了吗?高档的江少。”
雁鸣浒吸了吸口水,他的牙套有点磨嘴,总不自觉蓄口水,只要一说快话就有点含糊,像小朋友。此刻笑着露出一口银牙,非常之可爱,江天翼都愣了。
只见雁鸣浒站起来,伸手把江天翼歪掉一点的羊绒大衣的领子摆正,又替他微微合拢衣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高档江少,请。”
江天翼不怀好意,偏偏雁鸣浒就“顺”着他的意思,这幕一本正经整理衣领显得江天翼特别招笑,连闻嬴都忍不住笑。朗夏因为语调轻快的“高档江少”四个字,笑得人仰马翻。
两个跟班也觉得好笑,但眼见江天翼脸都红了,以为他被气的,都不敢笑,抿着嘴转头。
“痴线!收声吧你,口水都喷出来了。”江天翼一把抄走雁鸣浒的鲜奶,自以为报复般地走了。
“好的,高档……”
“闭嘴!再敢叫?”江天翼回身把鲜奶包塞回雁鸣浒的嘴里,被闻嬴打掉了手之后大喊:“打他啊,怎么打我?”
闻嬴说:“幼不幼稚?吵死了。”
十二月的事情有些多,朗夏帮雁鸣浒找了个社义活动来修学分,还要兼职,再加上表姐的工作室成立,雁鸣浒有意在周末去帮忙省人工,他就变得实在很忙。
忙到换座位的时间到了,被换到跟闻嬴同桌的人不愿意,来找雁鸣浒协商,他也没空跟人辩论了,心想好像不换也挺爽的。
国际中学都是小班,不像雁鸣浒在内地读的普高,一个班五十来平,塞下五六十人,满满当当的,转个身都困难,这里一个班只有三十人,教室空间又大,还有每个人自己的储物阁,坐后排也能看清黑板,够爽的。所以闻嬴不想往前的时候,雁鸣浒随他去,坐后排确实很好。
换座位第二天,闻嬴还挺诧异,中午的时候问雁鸣浒:“没换座位?”
“没换。因为没人想和你坐,你不知道?”雁鸣浒实话实说。
“那是他们对我有偏见。”闻嬴说。
“我看未必是,你难讲得要死。”
闻嬴夹着笔的指尖一顿,转过了身,认真地问:“比如?”
雁鸣浒习惯性努了一下嘴巴,缓解牙套带来的疼痛,他不会说的,他可不想落人话柄,便假装听不见,开始戴耳机,闭上了眼睛,“啊,午休时间到了。”
朗夏也不换座位,听见雁鸣浒想睡觉,便去拉窗帘,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只好玩手机。
雁鸣浒前面也适应了不睡午觉,只趴一会的,只是现在天气冷,而他最近实在有点累,所以中午又恢复了午休。
他把毛线帽子拉低盖住了双眼,手全部缩进袖子里,枕在手臂里,安静地睡着。嘴唇微张,露出了一点点牙套,脸颊皮肤薄薄的,能看见毛孔。
闻嬴放下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微冷的温度,朦胧的白噪音,催人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