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而夹断，但是迟倦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翻了个白眼左耳进右耳出，他在公司只关心工资和领导的话，其余无关人士，通通当成行走的白菜！


    他慢慢走到办公区，隔着玻璃门查看里面的情况，恰好被同事看到：“迟倦！”


    迟倦吓了一跳，他示意同事小声，OM公司对员工是出了名的严厉，谁要是来晚了是要记考勤扣分扣工资的，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迟倦是第一次迟到，也是本公司唯一一个迟到的，真是完蛋了。


    同事把他拉进去：“别急，你小子真是运气好，刚好碰上领导没来”


    “没来？”迟倦吃惊：“他出什么事了？”


    同事小声道：“我听说他被调走了，今天忙着交接新领导呢”


    新领导？迟倦在心里琢磨了几秒，后来他坐到工位上，管他什么新领导呢，没被扣钱就行了。


    办公司里很安静，即便是没有人管束着，所有人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整个空间里只有哒哒的打字声或者鼠标的声音，迟倦揉了揉眼睛活动了几下腰部，他听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旁边的同事也听到了，纷纷抬起头看情况，随着办公室门打开，先走进来两个穿着一样的人，他们相对站着，中间隔着一米多的宽度，迟倦和其他人一样，半个脑袋伸出电脑屏幕好奇。


    一位至少一米八往上的，宽肩窄腰的西装男走进来，定睛一看——等等！这不是电梯里遇到的人吗？？


    迟倦懵了，莫非这人就是新领导？不会这么巧吧？


    “各位，请停下手中的工作”说话的是一大波浪卷女人，她是公司的人事领队：“陈总有事调走了，接下来由”女人顿了顿：“言总带领，大家鼓掌欢迎”


    一时间，办公室响起响亮的掌声。


    刚才的同事推了推迟倦：“老天，这是神颜吧？太有男人味了”


    眼前的言总微微抿着嘴唇，面上特别温和，但是眼睛却透着精厉，他从员工中扫过，看到迟倦时停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撇开，没有谁察觉到。


    “不必拘束”男人微抬脚尖向前一小步：“言书栩，以后都是同事”


    这句话可没人敢鼓掌或者说好，上级始终是上级，可别和下级们说什么同事关系。


    言书栩轻呵了一声，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下秘书站在身边。


    办公室依旧没人说话，言书栩走过去，绕着二十个位置走了一圈，压迫感让站着的人捏汗。


    “做事吧”言书栩说完走向内间，到了门边，他转过头，与迟倦正正对上：“你，进来”


    迟倦怔了，周围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心想他早上来迟的事该是被新领导知道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是迟倦遭殃。


    “嗯”迟倦答完，跟着言书栩进去了。


    言书栩因为上任得太急，所以办公室还是沿用上任陈总的格局，他刚走进去，秘书关上门就察觉到轻微的情绪，秘书环视一圈：“言总，明天就换了”


    “嗯”言书栩不是很愿意坐在原本的旋转皮椅上，他单手杵着办公桌，身体微微往后，轻轻坐着桌子的一个角，言书栩终于抬头看迟倦了，还是这样深邃又摄人的眼神：“你知道为什么单独叫你进来吗？”


    “知道”迟倦心想，这下不能当白菜了，谁能水逆成这样啊？？第一次迟到就遇上了新上司……


    “为什么？”言书栩明知故问。


    迟倦垂着眸，不敢看对面的人，他现在是待宰的羔羊，言书栩要拿他杀鸡儆猴呢。


    “早上迟到了”迟倦心虚：“领导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下次？”言书栩话中带笑，让迟倦比刚才更心虚。


    不会要把他开了吧？不会吧？迟到一次不会这么严重吧？不对不对，这领导自从走进来，氛围就被压着，他说话虽然笑呵呵的，但是语句间藏着刺刀。


    这下迟倦真的慌了，这位刚来的领导说不准真的能把他开了…


    “想什么呢？”言书栩声音带着难以听出来的烟嗓味，配上原本的音色很是魅人：“你怕我？”


    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神色似乎有细微闪动，让人琢磨不透，又或许是迟倦看错了。


    “不是”


    言书栩站直身子，走近迟倦，两个人之间只隔着几厘米，呼吸间，迟倦甚至能感受到言书栩鼓高又收起的胸膛，他以不可察觉的动作向后一点点。


    言书栩比迟倦高半个头，此刻靠得这么近，迟倦不敢抬头，只能看着他的西装衣领。


    这样的姿势持续了两分钟，言书栩走开了，声音没有刚才压迫：“出去吧，自觉在考勤表上做记录，以后注意”


    这就没了？？迟倦不动，言书栩笑问：“怎么了？非得我上点手段你才舒服吗？”


    “不不不”迟倦连连哈腰：“谢谢领导”


    他出去了，旁边的同事八卦凑过来：“怎么样？骂的难听吗？”


    迟倦摇头不语，他看向关闭着的门，这领导到底什么样的德行？他是好心还是假意？难猜。


    没过多久，秘书拿着平板出来了，他首先给每一位员工发了一张卡，然后让他们排队录信息，等所有人录完，秘书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上下班都需要电子打卡，刷身份的同时还得录指纹”


    一众同事：……


    OM以前有定位签，虽然每个人都很自觉，但自觉和被管束是不一样的，就好比明明不用说就能完成这件事，偏偏出现一个人来要求完成，便从自主变成被动，也失去了原本的个人约束得到的成就感。


    员工们面面相觑，眼睛不时看向迟倦，大家心知肚明，是迟倦迟到了，所以多了这项规定。


    老狐狸，真是好心机！合着在这儿等着压他一口大锅呢！迟倦在心里大骂。


    下班时间一到，迟倦就像洒脱的小马奔出去，等同事们反应过来时，只剩下一阵风了。


    言书栩出来时其他同事还在收拾东西，而迟倦的位置呢？空无一人，而且乱七八糟的。


    每位出门的员工都和言书栩打了招呼，等到办公室空了，言书栩走到迟倦的位置处，秘书也跟着过去。


    言书栩的手刚放下来，秘书赶忙道：“我来吧言总”


    “不”言书栩抬手拒绝，他将位置上的书拿开，出现了一张纸，纸上是简笔画的狐狸和兔子，狐狸张牙舞爪地对着小白兔，而白兔则趴在地上哭泣。


    秘书：……


    言书栩唇角掀起幅度，他拿起简笔画看得很仔细：“我是不是吓到他了？”


    “啊？”秘书忙答：“不是吧，或许是他画着玩呢？”


    “画着玩？”言书栩笑得更灿烂了：“还和以前一样爱记仇”


    秘书不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萧起”


    秘书愣了，好久没听言书栩这么叫他了，得有两三百年了吧，他都快忘记原来的名字了。


    “诶”秘书小声答：“王尊您说”


    他们约定过，来到新的世界里，切记不能随意提及彼此的身份，有人在时，言书栩是OM的言总，萧起是他的萧秘书，只有此刻无人，萧起才会以王尊称呼。


    俩人走出门，进到电梯里，言书栩才开口：“小孩是不是谈对象了？”


    萧起站在侧旁：“不会的，王尊不要多想”


    言书栩倒是不介意，毕竟这一世的迟倦又有新的生活，若不是执念，他和迟倦的缘分早在两千年前就断了。


    电梯打开，言书栩坐在大厅等秘书去开车，他双腿懒散地张开，冥神揉太阳穴，脑子里全是迟倦的脸。


    .


    迟倦脱下工作服，洗完澡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干净就跑出门了，餐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位女生，是迟倦追求的对象，可惜女方对他并没有意思。


    “可可”迟倦叫了声她的名字坐到对面：“久等了，我刚下班”


    这位名叫可可的女孩留着一头黑长发，嘴上打着唇钉，袖子上的金属扣饰因为搅咖啡而碰得叮当响，飒酷中不缺御姐范，是迟倦喜欢的类型。


    “嗯”可可淡淡瞥了他一眼。


    迟倦叫来服务员点完菜，两个人陷入无话僵局，迟倦又给可可端过去一杯拿铁。


    “不喝了”可可开口说话，眼睛依旧没有正视他：“喝挺多了”


    “哦，哦，好”迟倦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正欲说什么，可可又道：“迟倦，你是个好男人，有学历有事业，但我们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呢？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迟倦着急询问，可可叹气：“迟倦，你还不清楚吗？你追求了我这么长时间，想必对我也有了解了，我爱玩爱冒险，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就收心”


    可可停停继续说：“而你呢？我知道你想要找和你共同奋斗，然后相夫教子安稳度余生的，迟倦，我们恰恰相反，你喜欢一个人不能不看内在啊”


    “谁说我没看？”迟倦道：“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你追求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不干涉，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百分百默契的人”


    可可无奈摇头：“但是我们的契合度为0,”


    “迟倦，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会遇到更好的”


    ……


    饭菜端上桌，可可早走了，迟倦靠着椅子，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天已经黑下来了，车灯互相交错，闪得眼睛疼。


    他将打包的菜放到冰箱，拿起手机发现进了一个群，群主是言书栩。


    [@所有人，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群，有任何工作上的事情都在本群汇报，同样的，若是谁没有打卡，萧秘书会在群里通报批判]


    [收到]


    [收到]


    ……


    一排下来全是收到，迟倦没有开灯，他划着屏幕，以往他们都没有工作群的，这新领导这是要占用下班时间吗？是他的作风了！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远处，盖着薄绒毛毯一觉睡到早上五点半。


    闹钟还没有响，但是迟倦不想睡觉了，他口干舌燥的很想喝水，于是起身走到冰箱前，一瓶冰水灌下去清醒了不少，收拾得差不多，迟倦去公司了。


    因为来得早，公司里只有几名保洁和安保人员，他不想进办公室，便蹲在假山装饰物旁边观察金鱼，言书栩和秘书进来时，他正看得入神。


    言书栩不动声色走到他后面，他观察着迟倦的样子，这一世和上一世，模样没有变化。


    “言，言总！”言书栩还在看他，迟倦吓得站远：“有什么事吗？”


    “没事”言书栩说完就上电梯了，留在原地的迟倦还在心跳不止。


    为什么迟倦总觉得这位新领导有话说？为什么总觉得新领导特意关注自己？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