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要的不是完美,是敢破碎的勇气

作品:《醉************敌

    我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正斜斜地切过床沿,落在那张联展合影上。


    照片里的我站在展位中央,脚踝缠着绷带,脸色发白,可嘴角却翘着——因为苏晚晴就蹲在我旁边,指尖轻轻托着冰袋,眉头微蹙,像在心疼什么易碎的东西。


    而我的目光,死死黏在她耳后那一小缕滑出来的碎发上。


    阿凯说那天我“像被高级灵魂渡化过”。


    可我知道,不是被渡化了,是终于……完整了。


    林夕走了,可她没真正离开。


    她只是不再抢方向盘,不再冷笑说我懦弱、说我不配。


    现在我心里安静得离谱,没有争吵,没有讥讽,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澄澈,像暴雨过后涨满水的湖面,倒映着整片天空。


    刷牙时我盯着镜子看了很久。


    睫毛还是那双睫毛,唇色也没变,可整个人的气息变了。


    站姿松了些,肩膀不再绷成一块铁板,连眼神都软了。


    从前我看自己,总觉得自己差一截——不够帅,不够会说话,不够文艺浪漫。


    可现在,我忽然觉得这张脸,也能配得上她的目光。


    手机震动了一下。


    课表提醒:下午第三节,文学院307,现当代文学赏析。


    我点开相册,翻到昨晚存下的截图——一张模糊的梦境截图。


    梦里,苏晚晴低头写笔记,钢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耳后的碎发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穿了一条藏青色半裙,布料垂感很好,衬得小腿线条干净利落。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她朋友圈。


    果然,半小时前她发了条动态:晨光与旧书页最配。


    配图是教室窗台上的笔记本,角落露出半截裙边——正是那条藏青色。


    我怔住。


    这不是巧合。是我“知道”她会穿。


    就像我知道她不喜欢太张扬的颜色,但也不想显得太冷淡;就像我知道她每次紧张时会无意识转笔,开心时右嘴角会先扬起来一点点;就像我知道,她在等一个不是“完美人设”,而是“真实存在”的人走到她面前。


    李导约谈我时,我以为要出事。


    她合上档案夹,语气平稳:“林亦,你最近的行为评估波动剧烈。从长期情绪压抑,到突然出现极端表现欲——比如音乐节唱歌、直播告白、当众摔话筒……再到现在的稳定整合。”她顿了顿,“这不是普通成长能解释的。”


    我手心冒汗,握紧了水杯。


    她看着我,眼神却没有质疑,只有……心疼。


    “学校有心理干预绿色通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一对一咨询。”


    我想否认,想笑着说“老师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因为在抬头的一瞬,我明白了——她早就察觉了。


    察觉这个学生有时候像两个人,察觉他在同一具身体里挣扎撕裂,察觉他用尽全力想变成“值得被爱的模样”。


    可她没有揭发,没有上报,而是递来一根绳子,轻声说:“你要不要下来?”


    我喉头一紧,低声道:“老师,如果一个人曾经把自己撕成两半去够光……现在他想试试,能不能完整地站在光里。”


    她静静看着我,良久,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划掉了“建议强制评估”那一行字。


    “我相信你能。”


    走出办公室时,我发现手心全是湿的。可胸口前所未有的轻。


    原来被人“看见”,不是看你多优秀,而是看清你有多狼狈,还愿意说一句:“我信你。”


    傍晚回宿舍的路上,周小满突然从拐角冲出来,塞给我一张纸条:“晚晴让我给你的——但她不让我说是什么。”


    我展开,是一行清秀小字:


    “明天文学社朗读会,你来读一首诗吧?我想听你念《飞鸟集》第276条。”


    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那句诗,林夕曾在直播里一字一句念过:


    “我不能选择最好的,是最好的选择了我。”


    这是邀约。


    也是终局的门扉。


    可问题是,我从没在公众场合朗诵过。


    上台发言都会结巴,更别说念诗。


    当晚我对着镜子练了一遍又一遍,声音干涩,气息不稳,每个字都像卡在喉咙里的刺。


    就在几乎要放弃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林夕坐在阳台上,夜风拂动她的发丝,手指轻轻打着节拍,嘴里哼着那首老歌。


    她不是在表演,不是在争宠,只是安静地,安抚着另一个正在崩溃的我。


    我闭上眼,试着用那种节奏开口。


    语速慢了下来,呼吸沉了下去,胸腔里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共振。


    每一个字,都不再是为了取悦谁。


    而是从心底,挤出来的温度。


    第二天朗读会上,全场寂静。


    我站在讲台前,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


    没有华丽辞藻,没有刻意深情。


    我只是念了一句诗。


    可当我念完最后一个字,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然后,她缓缓起身鼓掌。


    眼里泛着光。


    而那一刻,我清楚记得——


    我的心跳,不是因为紧张。


    是因为终于,有人听见了我十年没说出口的爱。


    而现在,它还在继续跳着,像是在等下一秒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