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宛若平地起惊雷，小小卡座中顿时炸开了锅。


    反应最大的当属好兄弟林星。


    “你认真的？！”过度惊吓令林星的嗓门都不自觉拔高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今天呗。”相比之下，陶稚柠可谓是反应平淡，他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刚刚签完字过来的。”


    “你你你……你还是我认识那个陶稚柠吗？” 林星依旧震惊得瞪圆着眼。


    他没法把眼前情绪毫无波澜的人和那个跟在陆丞睿后边跑了好几年的世界第一大情种联系起来。


    是也不是。


    陶稚柠在心里默默回应。


    他又要了一杯适口的调酒，在林星眼里便成了“借酒消愁”。


    “别喝了吧兄弟，”林星拍拍陶稚柠的肩，满眼都是心疼，“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去。”


    “行。”陶稚柠算了算自己今晚确实喝了不少，也应该回去了。


    林星替他关上了副驾驶的门，转身前有些迟疑地又问了一遍：“真离了？”


    “我看起来哪里像是在骗你？”陶稚柠被逗乐了，眉眼舒展。


    “喏。”他轻轻抚摸着窗框，“我儿子就是分手费。”


    林星哑口无言。他摆摆手，让代驾把陶稚柠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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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驾师傅严格遵循“开车不聊天聊天不开车”的驾驶原则，一路都保持沉默。


    陶稚柠刚好得了空好好整理下思绪。


    原著里小炮灰陶稚柠对陆丞睿的迷恋是圈里人尽皆知的。


    他与陆丞睿的协议婚约也是求自家亲哥在陆丞睿公司最困难时施以援手，帮他周转资金所提出的附加条件 。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但还是不够陆丞睿对小炮灰生出多一点点的爱，不够他忘记在国外的白月光。


    如今霸总事业蒸蒸日上，自然没再把陶家当初的助力放在眼里。一收到白月光即将回国的消息他就直截了当地向小炮灰提了离婚。


    虽然不知道还要在这书里待多久……


    但陶稚柠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活。


    首要的就是把这立了不知道多久的恋爱脑舔狗人设好好改一改。


    结婚这三年来纯属小炮灰的单相思，和霸总同床共枕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平日里陆丞睿工作忙，陶稚柠大多时间都住在自己家。


    陶稚柠刚下车，家里的佣人阿姨就上前伸手扶住他了。


    他看书时曾多次代入过这个同名同姓的小炮灰去享受豪门生活，因此佣人的身份很快就在他脑海里的大量信息中被对应上了。


    “陈姨，我没醉。”陶稚柠拍拍她的手示意不用扶。


    他问：“我哥回来了吗？”


    “陶总正在用晚饭。”陈姨看着陶稚柠绯红的面颊，还是虚扶住了他的手臂。


    “没等我呀。”


    不知不觉间陶稚柠倒是代入了几分小炮灰的娇纵性子，这句回答也是没有思考下的条件反射。


    “都九点了小少爷。”陈姨乐呵呵地应他，扶着陶稚柠往饭厅走，“陶总也是刚刚才到家的，你要是还没吃我就再给你加副碗筷。”


    餐厅吊灯暖黄的光落在男人穿着高定西装的笔挺身影上，勾勒出他挺拔如峰的凌厉肩线。筷子起落间沉稳有序，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自成一派。


    陈姨领着陶稚柠坐下，男人漫不经心地抬眸，视线扫了过来。


    哇咱哥长得真带劲！


    陶稚柠冲他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笑容。


    陶淮远却一下皱紧了眉。


    “他又怎么惹你了？”陶淮远声音低沉，但难掩关心，“心情不好又去借酒消愁？”


    “我没喝多少呀。”陶稚柠摸了摸脸，有点发烫，想是刚刚灌进肚子里的那点酒精全跑脸上了。


    “你闻闻自己身上有多臭。”陶淮远斜了他一眼，“丢进酒坛子里泡三天再捞上来就这味。”


    陶稚柠努努嘴，没敢再吱声。


    感觉莫名点亮了陶总的毒舌技能……看小说时也没发现啊！


    吃过晚饭后陶稚柠又乖乖喝了一碗陶淮远让陈姨煮的醒酒汤，并迅速在他哥离开饭厅之前叫住了他。


    “那个……”陶稚柠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他是不是回来了？”


    陶淮远比陶稚柠要大上五岁有余。


    在自家便宜弟弟上了初中进入青春期对陆丞睿一见钟情之前，他和陆丞睿、祁昼一直是铁三角。祁昼高二时跟随父母出国，陶淮远同时倾听了两位春心萌动的少男心声，且爱心箭头都是指向同一个人。


    陶淮远是护短的性子，对陶稚柠向来是百依百顺的。尽管他不太情愿，最后还是撮合陶稚柠和陆丞睿结了婚。


    自那以后，祁昼的名字在他家就是不能提及的禁词。


    “好像是吧。”陶淮远也顺着他来，没有直接点出来白月光的名字，“陆丞睿和你说的？”


    其实陶稚柠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单纯是看小说时爱用“白月光”和“霸总”代指这对神仙眷侣，一下子没想起来白月光叫什么名字而已。


    “算是。”陶稚柠说。


    提离婚之前顺口说的。


    “那你……”陶淮远知道自家弟弟把陆丞睿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平日里恨不得连他身边的所有事物都要提防三分，更何况回国的是祁昼。


    “哥你能不能找找之前的照片？”陶稚柠打断他，“我想看看。”


    陶淮远有些惊讶。但在现如今这种敏感时期，他对陶稚柠是不敢不顺从，就让陈姨领着人去杂物间翻出了高中的相册。


    陶稚柠翻了蛮久才找到一张他们三人的合照。


    三个少年并肩站在一起。陶淮远和陆丞睿分别站在左右两侧，身着夏衣短裤，手持一把网球拍，额发微微濡湿，应该是运动过后的抓拍。


    至于中间的……


    大概就是霸总放在心尖宠的白月光。


    照片已有些泛黄，年久失真，看不太清白月光的眉眼。


    他比陶、陆二人要矮上小半头，短袖校服遮不住白皙的小臂。他身形痩俏，像一株迎风生长的小白杨，挺拔又富有生命力。


    嗯。


    长得确实十分“白月光”。


    这是学校发的相册，照片旁边应该会标注名字的。


    陶稚柠瞟了一眼。


    祁昼。


    嗯。


    名字也十分“白月光”。


    把相册放回原位，陶稚柠又去陶淮远书房敲了门。


    “找着了？”陶淮远边看手里的文件边分心问了他一句，没抬眼。


    “嗯。”陶稚柠坐在了他办公桌对面，托着腮看他哥埋头处理工作。


    “白白净净的。”陶稚柠想想又补充了句，“校园白月光男神啊。”


    陶淮远看了他一眼，说：“当年确实是。”


    “不过都过了这么多年，”陶淮远边观察着他弟表情边道：“现在变化应该挺大的。”


    “啊。”陶稚柠应了一句。


    陶淮远看他神情不变，倒是挺讶异的。


    他清楚自家弟弟面对有关陆丞睿的事都会降智成一根筋。


    明明连陆丞睿身边的空气都要提防，这回得知祁昼要回国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陶稚柠不知道他哥此刻在想什么。他只在心里掰着手指算小炮灰给陆丞睿当了多少年舔狗。


    小炮灰的暗恋史和白月光出国的时间差不多长。这么算来……


    他足足舔了霸总十多年？！


    陶稚柠强压下心底升起的不适感。又问他哥：“那他回来你是不是得去接一下？”


    “是有这个打算。”陶淮远如实回答。


    这算得上祁昼出国以来第一次正式回国，于情于理他都是要去接机的。


    “我替你去吧哥，”陶稚柠一把握住了他哥拿着文件的手，脸往前凑了凑，很可怜兮兮地眨眨眼，“你顺便再想想办法，拦着陆丞睿不让他去。”


    陶淮远一开始是被他这请求吓了一跳。


    但仔细想想，祁昼也不知道国内有一个人把他当多年白月光藏在心中，同时国内还有一个人把他当多年情敌藏在心中。


    在陶稚柠再三保证不会惹出什么祸后，他哥终于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陶稚柠转身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给林星发微信。


    ——我要去接机。你帮我查查他这人。


    林星秒回他。


    我哥们林星:没问题。


    我哥们林星：这才像你嘛。


    我哥们林星：爷们要战斗！！


    陶稚柠不知道林星又在脑补什么奇怪的损招替他对付白月光。


    原著主要情节围绕着霸总对白月光999式求爱法展开，大部分内容都是在歌颂二人的绝美爱情。


    2000多章的内容脱水后也没剩下什么东西。至少陶稚柠没法筛查出多少他想知道的和白月光有关的细节。


    提出去接机，陶稚柠也并没打算如林星所想一样，以正宫的身份跑去给白月光一个下马威。


    他就是单纯想去见识见识书中描写成“楚楚可怜单纯柔弱”的白月光到底是何方神圣。


    顺便给前夫哥添添堵。


    第二天一早，陶稚柠就收到了林星传来的文件。


    乍一点开这几个G的文件，陶稚柠还被吓了一跳。但细细研究才能觉察出不对劲来。


    这林星八成是师承《陆少追妻：999式征服归国白月光》的作者了，四处搜罗来的资料没几条有用的。


    艰难脱水后，倒是被陶稚柠提取出两条有价值的信息。


    一、白月光品学兼优洁身自好。


    二、白月光完全淡人一个，最讨厌浮夸。


    细细琢磨下，陶稚柠心里早已有主意了。


    他下楼才发现陶淮远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


    “下午的航班，我已经安排好车了。”陶淮远对他说，“你乖乖的，接了人就回来。”


    陶稚柠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接前夫的归国白月光可是天大的事。


    他得好好做准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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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淮远拨给陶稚柠的司机是跟了工作好几年的邱叔。


    此时此刻，邱叔平稳驾驶着车赶往机场，还是没忍住往车内后视镜瞟了两眼。


    平日里陶稚柠穿纯色系的衣服多，以白色为主，大多都是很柔软简约的风格。


    今日却一改常态，他专门打理了头发，露出光洁饱满额头，脑门上还架了副墨镜。身上套着一件花色衬衫，仿佛此趟车程的终点不是机场而且夏威夷。


    简直判若两人。


    陶稚柠在目的地航站楼下了车。


    “您在车上等着，”他对邱叔说，“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到达指定接机口后，陶稚柠立马摸出手机给林星发信息。


    ——我到了，你叫的人来没？


    我哥们林星：来了来了。


    下一秒，三个身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彪形大汉出现，正一步一步走向陶稚柠所在的接机口。


    随后，三位大汉在陶稚柠面前呈一字型排开，拉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横幅。


    红底横幅上，两排黄色大字甚是醒目——


    “额滴神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白月光盼回国了！”


    不错不错，够浮夸。


    陶稚柠很满意。


    距离预计的飞机降落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接机口逐渐有人影出现了。


    “你们就这么把横幅拉着，”陶稚柠叮嘱他们，“等我接到人再收起来。”


    人渐渐多了起来，像缓缓流淌的河。陶稚柠在人群中张望，忽然被一道身影攫住目光——


    周遭尽是涌动的人潮和模糊的面容，这个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男人是唯一一抹亮色。他身形挺拔，单手拖着一个中等尺寸的黑色行李箱，步伐从容不疾。微风吹起男人的衣摆，衣料流动，衬得他肩膀更宽更利落。


    直到男人在陶稚柠面前站停。


    他才反应过来。


    小白杨……


    好像有点茁壮成长过头了啊？！


    陶稚柠微微仰起脸，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似乎长得比他哥还要高了。


    陶稚柠紧紧盯着男人深邃的眉目。


    他深吸一口气，向男人伸出手。


    “……听说你叫白月光？”


    男人被这个称呼逗笑了。他挑挑眉，视线落在了陶稚柠身后的横幅上。片刻后目光转移，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陶稚柠有些奇怪的穿搭后，又重新看向陶稚柠的脸，盯着他因疑惑而不自觉微微皱起的秀气的眉。


    两手交握。


    薄唇轻启，是一句非常标准的中文。


    “你好，我是祁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