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第一个寒假，高中同学聚会定在了一家温馨的咖啡馆。


    许安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围着红色围巾，在咖啡馆门口跺着脚等方知有。渝城的冬天湿冷入骨，她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散开，像一朵朵小小的云。


    “怎么不进去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


    许安转身，看见方知有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


    “等你啊。”许安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自然地伸出手让他牵着，“你拿的什么？”


    方知有神秘地摇摇头：“先进去，外面冷。”


    推开咖啡馆的门，温暖的气息和熟悉的喧闹声扑面而来。张宇杰第一个看见他们，立刻吹了个口哨：“哟，我们班的学霸情侣来了！还手牵手呢，腻不腻歪啊！”


    江园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就你话多，人家那是感情好。”


    许安不好意思地想抽回手，却被方知有牢牢握住，坦然地带她走向同学们的那张大桌。


    “方哥，许安，这边！”江园挥手招呼他们坐下，眼睛亮晶晶地在两人之间打转，“一个学期不见，你们俩好像更配了。”


    许安红着脸脱了外套，方知有则从容地把纸袋放在脚边，帮她挂好围巾和外套。


    “大学生活怎么样啊？”老班长问道，“听说你们俩都进了渝大的王牌专业？”


    方知有点点头：“还行，就是比高中忙。”


    “他当然是如鱼得水啦，”许安撇撇嘴，“我倒是挺吃力的，微积分简直要命。”


    方知有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不是还有我吗？”


    “啧啧啧，”张宇杰做作地搓了搓手臂，“这狗粮撒的，我都饱了。”


    大家笑作一团，纷纷分享起各自的大学生活。许安注意到方知有脚边的纸袋，好奇地小声问：“那到底是什么呀？”


    方知有只是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给大家带了些零食。”


    张宇杰眼疾手快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糖果，最显眼的还是那包熟悉的大白兔奶糖。


    “哇，方知有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的传统啊！”一个女生惊喜地说，“每次考试前你都给许安大白兔奶糖，后来全班都跟着吃，说是能沾沾学霸的运气。”


    许安惊讶地看向方知有，她都不知道这个习惯被全班注意到了。


    方知有耳根微红，轻咳一声：“巧合而已。”


    “才不是巧合呢，”江园促狭地笑道，“你们是不知道，高三下学期，方知有书包侧袋里永远放着一包大白兔奶糖，我们都私下说那是‘安安专属镇定剂’。”


    许安愣住了，转头盯着方知有：“真的吗？”


    方知有无奈地瞥了江园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我的天，太甜了吧！”几个女生羡慕地惊呼。


    张宇杰忽然想起什么，拍桌道：“对了，说到这个，你们记不记得高二那次篮球赛？许安中暑头晕，方知有直接从观众席冲下来，抱着她就往医务室跑，那时候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


    许安睁大眼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是方知有抱我去的？”


    “你当时都晕乎乎的，当然不记得。”江园笑道，“方知有不让我们说，怕你尴尬。”


    许安转向方知有，后者正低头专注地剥着一颗大白兔奶糖，仿佛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所以那时候你就...”许安轻声问。


    方知有将剥好的奶糖递到她嘴边，眼神温柔：“张嘴。”


    许安下意识地照做，甜蜜的奶香在口中化开。


    “哇哦～～”全班起哄。


    聚会在欢声笑语中持续到傍晚。离开时，天色已暗，街灯初上，细碎的雪花开始飘落。


    “下雪了！”许安惊喜地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今年的初雪呢。”


    方知有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雀跃的侧脸，眼神柔软。


    “走走好吗？”他问，“不想那么早回去。”


    许安点点头，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雪花在路灯下飞舞，像是一场无声的音乐会。


    “所以，”许安终于忍不住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方知有沉默了一会儿，雪花落在他深色的头发上，星星点点。


    “比你以为的要早。”他终于说。


    “是那次跨年吗？”许安追问，“还是我更早之前口嗨说要拜你为师的时候？”


    方知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目光在雪夜中格外明亮。


    “记得你高二那次芭蕾舞表演吗？”他轻声问，“在市剧院的那次。”


    许安眨眨眼，努力回忆：“记得啊，我跳砸了，在后台哭了好久。那天观众席没什么人，我还庆幸没人看见我的糗态呢。”


    “有人的。”方知有微笑，“我和我表姐在那里。我看见你在台上失误，然后跑到后台哭。”


    许安震惊地瞪大眼睛：“那个在后台问我为什么哭的男生...是你？”


    方知有点头：“那时候我初一，被学芭蕾的表姐拉去看表演。看见你哭，不知怎么就走过来了。”


    “然后我被一个陌生男孩一问，哭得更凶了。”许安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起来，“你表姐还以为是你把我惹哭的，把你骂了一顿。”


    “是啊，”方知有也笑了，“我当时心想，这个女孩真难哄。”


    许安假装生气地捶了他一下：“那你后来还喜欢我？”


    方知有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后来高三开学，走进教室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发现你就是那个爱哭的小姑娘，觉得很有趣。”


    “所以你给我讲题，接受我的大白兔奶糖，都是因为记得我？”许安问。


    方知有摇头：“不，那是因为你递给我糖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讲题时你假装认真却偷偷看我，睫毛扑闪扑闪的，可爱得让人想揉揉你的头发。”


    许安脸红了：“你早就发现了啊...”


    他们继续往前走，雪花越来越大，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其实，”方知有忽然说，“我书包里一直备着大白兔奶糖，不只是高三下学期。”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第一次递给我那颗糖开始。”方知有轻声说，“我当天放学就去买了一包，想着也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我就能像你当初对我那样，递给你一颗糖。”


    许安停下脚步，眼睛微微发热：“方知有...”


    他转过身，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什么——不是熟悉的大白兔奶糖，而是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许安的心跳骤然加速。


    方知有在雪中单膝跪地，不是求婚的姿势，却郑重得让许安屏住呼吸。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吊坠是一枚小巧的白兔，眼睛镶嵌着淡蓝色的宝石。


    “这是...”


    “许安，”方知有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晰，“我知道我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求你现在就承诺我一生，我只想请求你，让我继续参与你的每一个明天。”


    他拿起项链，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你愿意戴上它吗？就像我们之间的大白兔约定，不需要惊天动地，只要一点点的甜，一天一天地积累，直到白发苍苍。”


    许安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在雪中点头，说不出话来。


    方知有站起身，为她戴上项链。银色的白兔吊坠在她颈间闪烁，像极了那些年他们分享过的每一颗糖的甜。


    “我记得那年三十晚上，你问我‘早知道’什么，”方知有轻声说，为她拂去发间的雪花，“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完整的话了：早知道一颗大白兔奶糖就能让你笑，初一那年夏天，我就该买一整包，这样你就不会哭那么久了。”


    许安踮起脚尖，在渝城的初雪中，轻轻吻上他的唇。


    “方知有，”她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其实大白兔奶糖的甜，远不及你万分之一。”


    远处，咖啡馆门口，一群熟悉的身影在雪中偷看，张宇杰和江园带头鼓起掌来，欢呼声在静谧的雪夜里格外响亮。


    许安把脸埋在方知有怀里，羞得不肯抬头。方知有笑着搂紧她，向远处的朋友们挥了挥手。


    以后每个冬天，因为有了彼此，再也不觉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