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罴怪三太子
作品:《天命》 风雪大作时,赤狐小仙和敏狐北北正带着羚大人来云岭山找东宫狸,霎时眼前一片迷茫,什么也瞧不清。羚大人勉力施了个隔断咒,但法力有限,只堪堪让三人得以免遭风雪。
北北偷偷问小仙:“现在是什么季节了,怎么今年雪下得这么早?”小仙还未出声,羚大人抬头看了眼天,道:“怕是有高人请了风伯青女借法,我们先在此歇息,等雪停了再去找那贼人。”
无言呆坐半晌,北北已经有些瞌睡,正当时似乎有谁一脚踢在她背上,叫她往前一滚,扑在羚大人身上。北北吓得面无血色,忙跪地求饶:“羚大人饶命……”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呀,是刚才那两只小狐狸”。小仙率先跳起来:“羚大人,就是她抢了我们的人参娃娃!”
东宫狸闻言,盯着羚大人仔细看了半天:“我还以为羚大人是一只羚羊,没想到也是只狐狸,还偏偏,是生得最丑的藏狐!”
藏狐羚得知就是东宫狸抢了自己的人参娃娃,已经火冒三丈,又听她如此诋毁自己样貌,气得捻了个诀便纵身往空中一跳:“好你个狂妄小儿,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东宫狸一扬手甩过一个定身咒,起跳的藏狐羚“哎呀”一声被定在半空。东宫狸拍着手欣赏他的姿态,边闲闲开口:“人参娃娃姑姑已经帮你物归原主了,你如果答应我乖乖听话,姑姑马上放你下来。”
小仙北北早撒开蹄子跑了,藏狐羚身体不能动弹,只得转了转眼睛示意自己会乖乖听话。东宫狸满意点头:“早这么乖不就省了姑姑的事嘛。”边说边解了咒。藏狐羚“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东宫狸手指微动,一个隔断咒隔绝身后一里路程风雪,终于远远瞧见了气喘吁吁的遍知真人。东宫狸赶紧冲他招手:“你老道动作快些,都要来不及了!”说完把想趁机开溜的羚大人又拎回来:“别急着溜呀小藏狐,我看你也会些法术,不如跟姑姑一起去山顶会会那罴怪吧?”
羚大人闻言,一张苦瓜脸更显苦相,可怜巴巴地蹭了蹭东宫狸:“姑姑饶命,那罴怪法力甚高,我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只白白送命罢了。”东宫狸就势摸摸他的脑袋:“放心,你只要紧跟着姑姑,姑姑肯定不会让你送命的!”
那遍知真人好容易赶上,径直往地下一坐,摆摆手道:“女娃娃,我老道是走不动了,你且自己去罢,我等这雪停了路好走些再说。”东宫狸一把抢过他的拂尘:“你这老道好没用,堂堂一个地仙,连个隔断咒都使不好!”说罢拂尘往藏狐羚头顶一扫,那藏狐顷刻显出真身,饶是遍知真人正大口喘着气,一见藏狐那张方脸,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东宫狸把他往藏狐羚背上一丢:“你老道快别笑了,省着点气力待会好帮我的忙。”又俯身摸着藏狐的脑袋:“小藏狐,你可是答应过姑姑要乖乖听话的,不然,仔细我扒了你的皮作狐裘!”说完闪身走在前头,那藏狐羚自恃斗她不过,只得驮着遍知真人一路小跑紧跟上。
半炷香功夫,一行抵达山顶太子庙,此时庙顶已全部被雪覆盖,门口的雪也没过了一半门槛。东宫狸解了藏狐羚的咒,指着外门和内堂之间的香炉鼎就是一句:“砸!”
遍知真人和藏狐羚自知惹不起三太子,也不能得罪东宫狸,权衡半晌,硬着头皮跨过门槛,砸了几处香火炉。不过那供台上的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不敢碰,尚自犹豫,猛听得半空中一阵怒吼,直把这地仙和藏狐吓得一溜烟躲出外门。
东宫狸也不拦着,一挥手扫落供台上的供品,又把那台子移到院子里,盘腿坐在台面上,静静等着那罴怪现身。耳听得那怒吼声一阵强似一阵,地仙和藏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东宫狸仍大喇喇坐着,还不时左瞧瞧右看看,猜想这罴怪会从哪个方向现身。
正当时,那罴怪猛地从庙墙后跳将出来,趴在左侧屋檐上,借力之后又纵身一跃,正落到东宫狸面前。供台被他下落的力道震得前后晃了几晃才稳下来,东宫狸望着眼前这庞然大物,呆呆地“哇”了一声。
罴怪落地之后,又再大张着口一阵咆哮,饶是东宫狸及时捻诀护住了自己,身上也还是溅上了罴怪的口水。东宫狸嫌弃地站起来抖了抖。那罴怪突然开口道,“你这女娃!我与你素无怨仇,为何平白无故毁我庙宇!”
东宫狸叉着腰道,“听说你这妖怪占地为王,作恶多时,姑姑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无知小儿!”那罴怪说着一掌挥向供台:“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东宫狸脚尖轻点台面,在罴怪拍碎供台前及时后撤停在了檐上,跟着捻诀出掌,轮番将倒在地上的香火炉引向罴怪。哪知那怪物皮糙肉厚,几轮下来竟毫发无伤,反倒是接连出招的东宫狸先有些疲了。
遍知真人见了,赶紧朝东宫狸喊话:“女娃娃,你且拖住他,等他在室外待得久了,法力自会受损。我老道再与你画个形神剥离符,好待他法力受损后将他元神剥离肉身!”
东宫狸闻言怒道,“你这老道简直不知分寸!既然早知道要用这符,为什么不提前画好?”
遍知真人预备的确不周全,因此稍有心虚,又被这一催促,越加手忙脚乱。那藏狐有意帮忙,使了个化身变作一张书桌,方便遍知真人伏案作画。谁料气温越来越低,画到一半时笔毫上的朱砂竟被冻住,说什么也画不出来了。
眼看僵持不下,那罴怪趁东宫狸回头查看院外进展的空当,化雪成水又凝水成冰,一只冰箭直射向东宫狸肩头。东宫狸吃痛,一个踉跄,退出好几步才勉强在雪地上站定。
那地仙见东宫狸受伤,罴怪眼看要冲出来,情急之下,猛地咬破自己食指,竟是想以血代朱砂,继续画完这道符。
东宫狸被罴怪所伤后,怒上心头,双手伏地猛地一拍,学着罴怪的招式化雪成水又凝冰。她速度极快,罴怪还未结束新一轮蓄力,她已率先出招,随着一句“诛邪”,地面积雪全数飞至半空,伴着她适才凝成的冰箭,一股脑涌向罴怪站立之处。
那罴怪身形巨大,移动不便,饶是及时撤步,还是挨了几箭。东宫狸并不指望这几箭真伤得了他,不过打个障眼法,等大团积雪罩住那怪物,立刻又再施法凝冰,将那怪物冰封在了地上。
这时遍知真人画完了符,兴致冲冲地拿着符想交给东宫狸,却没注意已被雪完全覆盖的门槛,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一阵穿堂风伴着雪吹过,眨眼将那张才画好的符吹了个没影踪。
那地仙忙不迭爬起来,从身上再摸出一张符纸:“女娃娃莫慌,老道我再画一张便是!”东宫狸没了耐心,一扬手把遍知真人送到封印罴怪的冰块前:“你老道就直接在这冰上画吧,姑姑有些累了。”边说边懒懒打了个哈欠。
藏狐羚这时回复真身,跨过门槛走到东宫狸身边,讨好般蹭了蹭她的腿。东宫狸挼了一把他的皮毛,突的想起什么:“小藏狐,你手下那两只小狐狸呢,怎么不见踪影?”藏狐垮着脸道:“适才在山下见我有难,那赤狐和敏狐早趁机开溜了……”
东宫狸用力揪着他的一撮毛:“好你个藏狐,你老实说,是不是平日里常压榨这些小狐狸,所以她们才这么对你?”藏狐一边吃痛一边喊冤:“姑姑明鉴,这些小狐狸都是一心想修道才自愿跟着我学习法术的,我平日里待她们亲如家人,绝无欺压!”
那地仙也出言佐证:“女娃娃,这藏狐虽生得丑,但行事的确颇为仗义,如若不然,我老道也不会设计让他来偷人参娃……”
话音未落,猛地后蹿出好几步,哆哆嗦嗦指着还差两笔就能画成的符咒:“他,他,他动了!”
东宫狸闻声跳将起来,再次施法凝冰加固四周,同时示意真人:“继续画!”那真人只得壮着胆上前,咬牙哆嗦着画完便立时大步向后蹿去:“女娃娃!”
东宫狸移步到那地仙原先站立的位置,迅速结手印念咒,到最后一句“形销神灭”,场中的冰块已隐隐有裂开之势。血符在法力引领下发出祥光,逐渐向冰块内部发散后迅速收缩,那罴怪发出阵阵哀嚎,继而吃痛暴走,竟生生震碎了冰块。
好在灵符已经生效,符咒化作一道精光刻在罴怪身上,那怪物在地上来回滚动,终于现出真身。神形剥离之际,东宫狸捻诀将其元神引到了庙观里的三太子塑像中,又从遍知真人那里学了道符画在塑像额间,总算是将那罴怪封印了起来。
至于那具熊罴真身,东宫狸看了眼藏狐羚:“小藏狐,区区一只熊罴,你应该对付得了吧?”藏狐羚乖巧地点了点头,捻了个诀冲了上去,缠斗一番后成功咬住对方喉咙。那熊罴怒吼着在地上翻滚,藏狐羚不理会他的抓挠捶打,嘴上始终没有松动半分,直至熊罴彻底没了声息。
东宫狸赞赏地摸了摸藏狐羚的脑袋,回头问瘫坐在雪地上的遍知真人:“真人,这雪还要多久才能停啊?还有那臭罴怪的元神,总不能就由他在三太子塑像里待着吧?”
遍知真人已经被雪遮住了眼睛,咬破手指时留下的伤口也因为寒冷而失去知觉,他抬手疲惫地挥了挥:“女娃娃,要想这雪停,你还得施法送神。”东宫狸瞧他衰弱得紧,走近来对着他手上的伤念了几句咒,那伤口便很快痊愈如初。
遍知真人谢过东宫狸,又记起她刚刚也受了伤,忙问:“女娃娃,你的伤可有大碍?”东宫狸揪着地仙的髭须笑了:“你老道有所不知,姑姑我自幼得天神庇佑,平常兵器根本伤不了我!”
说完又道:“对了,你快把送神之法也告诉我,不然啊,这云岭山怕是要发雪灾了!”
等依着遍知真人的指示成功送走风伯青女,这风雪也渐渐止息,东宫狸又问起元神的事,遍知真人觉得奇怪:“你女娃娃法力甚高,怎么却没有处理元神的法子?”东宫狸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姥姥跟我说过,修仙者不能造杀孽,所以我从来只寻这些妖怪的消遣,或者取他们的内丹,没试过真的杀死他们……”
遍知真人认真思量了一阵:“如此,我们且把他交与此处的掌事,由着掌事处理善后罢!”说着一掸拂尘,呼开一块雪盖,用尘柄持续敲击着地面。
不多时,手握法杖的掌事现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阵,接着冲东宫狸鞠了个躬:“云岭山掌事方无影,谢过小友搭救之恩!”东宫狸不以为意,只追问道:“那罴怪的元神会怎么样,你会杀死他吗?”
掌事摇了摇头:“小友放心,我会待其元神炼化之后送他重新轮回。”
东宫狸便果真放心,拍拍屁股站起来,边招呼地仙和藏狐:“那我们也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