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昶本人不爱交际，但是对组里的人和公司的人都很友好，力所能及帮到别人，再加上工作能力强，于是人缘还算上佳。打个比方，你办不成的事情或者有疑惑的事情，找许昶，他都能帮你解决。


    江崇颍加了他的好友，第一天只是简单的给了个备注，但是到晚上12点的时候，他突然问了许昶一个工作上的问题。


    这问题问到了点子上，许昶睡觉的时间刚好在12点多，想着也不会聊到哪里去，也就尽自己的理解和所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江崇颍。


    江崇颍起了兴致，又接连问了好几个，渐渐的就懂了，两个人聊的有来有回，甚至对公司未来的业务发展进行预见，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多。


    许昶：“我好困，我真的要睡觉了。”


    江崇颍：“啊？不要睡嘛，我们聊的正起兴呢。”


    许昶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苦涩的揉了揉眼睛，“小少爷，明天我们再聊好吗？我明天早上八点半还要上班。”


    江崇颍：“你不能这样，你把我聊精神了，自己却要睡觉。”


    许昶支撑不住，匆忙发了句“我睡了。”就这样手机滑落枕头，沉沉睡去。


    只剩下江崇颍一个人在那边扣？？也得不到许昶的回复，气的凌晨五点才睡着。


    第二天睡醒，许昶看到信息，礼貌性地回复了句，却没有收到少爷的来信，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归根到底，他跟江崇颍又不熟，人家小少爷心血来潮，估计一晚上就忘了。


    下午的时候，许昶照例在刷跟业务有关的直播间，看到一个熟悉的ID，跟江崇颍的绿色软件ID一模一样。


    他好奇地点了进去，看到主页发的几个视频，江崇颍露脸，跟朋友去长沙、云南等地方玩的视频，还有去了某知名歌手的演唱会，举着手机热情唱歌。


    许昶一时间被这激情的样子吸引了，眸中闪过一丝羡慕，但也就一瞬间，他就退出了江崇颍的个人主页，把视频里江崇颍以及他朋友的脸忘了。


    他也就在公司见到江崇颍一次，也就那一次加上了好友。


    后来，他才知道，跟江崇颍去旅游的男性朋友，其实是他的男友，但是现在分了，江崇颍后边把视频都隐藏了。


    许昶自认为自己是玩不过江崇颍的，但是奈何江崇颍天天有话题聊。


    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早安晚安就成为了俩人每日必须开启和结束话题的标志，江崇颍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聊天的时候吗？我要被你气死了。”


    “为什么？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第一天的时候，说睡觉就睡觉，都没有跟我说晚安。”


    许昶沉默了，两个男人之间，睡觉前要互道晚安吗？有点奇怪了。


    他是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的，一门心思在工作上，攒的钱要买房买车，还要养已经到半百的父母，许昶不知道跟女朋友晚上睡觉前用不用说晚安，但是他觉得跟男的这样不正常。


    许昶：“我不知道不跟你说晚安会让你生气，毕竟当时我们刚认识。”


    江崇颍憋了口气，自知理亏，“好吧。”


    许昶微微笑了。


    跟江崇颍对峙的时候，许昶永远是有理的一方，有的时候江崇颍像无理取闹，许昶也纵着他，耐心跟他掰扯，最后把人说服了，渐渐的，江崇颍也就少找许昶的麻烦了。


    江崇颍喜欢在组群和公司群里聊天，常常发红包，平常人要跟江崇颍聊上天，得排队，因为艾特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同时许昶作为有一定基础的“老人”，要跟许昶说话也得排队。


    两个人在群里面各回各的，偶尔许昶会收到来自于江崇颍的艾特，他也礼貌回复了。


    “叮咚。”


    江崇颍：“QAQ，你好忙啊。”


    许昶：“还好。”


    江崇颍：“跟你说话，我得排队。”


    许昶：“彼此彼此。”


    江：“好多人问你事情，你要处理好多事情，工作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许：“不会，分内之事。”


    江：“我觉得你好厉害，他们都服你，很多时候群里吵架了，你一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调解，事情就过去了。”


    许昶失笑，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很值得说的事情，“我觉得他们很爱跟你玩哦。”


    江崇颍更受欢迎。


    江崇颍：“你不懂，他们只不过是俗人，还是你好。”


    许昶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发给他三个笑哭的黄豆表情。


    江崇颍：“你好敷衍，我不跟你聊了。”


    许昶又是一两句顺毛的话把人哄好了。


    很多时候，许昶也搞不清楚自己跟江崇颍是什么关系，说是朋友，但是没有朋友会天天从早聊到晚，还互相报备在做什么事情。


    但是说是恋人，又差了点意思，没有表白过，公司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平常也不在一块走，线下都很少见面。


    只有在线上的时候，两个人的精神如同共鸣了一般，互相倾诉，情绪交融，大部分时候是江崇颍起的话题，然后许昶就默默听着，然后回复他想要听到的话，包容江崇颍的心。


    江崇颍不止一次说过，所有人里面，跟许昶聊天最舒服。许昶似乎天生就懂他的爽点，每一句话都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踩在他想要的点上。


    单凭这一点，许昶就远远超越了以前围绕江崇颍的莺莺燕燕。


    是至交好友，是知根知底，也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江崇颍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许昶聊天。


    许昶觉得没什么，他虽然也会习惯于少爷的寂寞倾诉，但是也做好了少爷随时停止的准备，他有的时候觉得江崇颍只是需要一个能时时分享的对象，并不是需要一个真正的恋人。


    许昶做好了随时抽离的准备。


    江崇颍不找他，许昶也不找他，就这样冷了一段时间。


    期间许昶正常上班，正常下班，有空了就去游泳馆游泳，与同事聚餐，没空了就埋头加班，偶尔想起了江崇颍这个少爷，他也不在意，摇摇头就抛在脑后了。


    直到有一天，江崇颍给许昶打了个视频电话。


    许昶刚好游泳完在浴室里洗澡，没听到铃声。等他拿起手机的时候，自己的信息已经被炸飞了，吓得他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沉淀已久的江崇颍在找他。


    私信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又一个电话弹出来，许昶就在浴室里面举着电话。


    电话那头沉寂了许久，许昶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出声。


    良久，他听到对面传来江崇颍一句哽咽的话，“你在哪儿？”


    江崇颍喝了很多酒，许昶花了点力气把人带回自己的房间，又费劲巴力的给人换了身衣服，简单擦洗了下。


    床有点小，给了江崇颍，许昶就拿备用的床垫打地铺，枕头就一个也给了江崇颍，许昶今晚注定是睡不好的，该庆幸的是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到半夜，江崇颍突然在床边吐了，又吐又掉眼泪，许昶一个激灵吓醒了，还好这厮吐的方向不是他打地铺的这边，不然他要跟江崇颍拼命了。


    “好难受，我的胃……呕——”


    许昶拿着垃圾桶放到他头下面，坐在床边给他拍背，边抽几张纸巾塞他手里，等人吐的差不多了，他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江崇颍慢慢平息了呼吸，才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屋子里，许昶开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给两人的侧脸打了层暖色，他们就这样默然对视，一时间房间归于寂静。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以许昶打扫房间，江崇颍借卫生间洗澡结束。


    江崇颍洗完澡，他看了眼房间，犹豫了下要不要离开，许昶适时开口：“你睡吧，半夜也打不到车。”


    江崇颍于是留下了，看到许昶已经躺到地板的地铺上，明明线上有那么多话能说，那么能聊的两个人，在线下竟然以沉默的时间居多。


    总之，江崇颍躺回床上，两只眼睛瞪着天花板，酒醒了也睡不着，不知道是认床还是心里有其他事情。


    察觉到江崇颍没睡着，许昶轻轻咳了一声，引来人侧目。


    江崇颍：“你还没睡着呢？你上床来吧。”


    许昶：“不用，你睡吧。”


    江崇颍“哦”了一声，停了两秒，又道：“谢谢你。”


    许昶回了一句不客气。


    很无聊的对话，完全没有线上有趣。聊天记录长的能做一份PPT，现实里在谢谢你和不客气。


    许昶突然想到，他在信息里跟江崇颍说“谢谢”的时候，江崇颍说他们之间不能有谢谢，都是应该的。


    许昶嗯嗯回复，后面该发谢谢还是发了，惹得江崇颍说：“我们的违禁词是‘谢谢’，以后谁再说这个违禁词，罚50！”


    也许是半夜脑子不清醒，许昶以一种幽默的语气问他，“不是说违禁词罚50吗？”


    说完，许昶就后悔了，因为这看起来太像是收留了人家后索要的费用，但问题是只有50块钱，神经病了才要。


    江崇颍也顿住了，这床躺的，背部有点刺痛刺痛的，他也迷糊着，“我发微信转你。”


    “……”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又一阵闷笑，两个人肩膀颤抖个不停，眼泪都要笑掉了。


    好幼稚。


    但是好的是，这顿没由来的笑，打散了两个人之间弥漫的尴尬，也拉回了线上的一点熟悉感。


    两个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节奏从线上带到了线下，尽兴的时候，江崇颍硬拉着许昶上床，盖着被子彻夜未眠，困得不行的时候，江崇颍还意犹未尽，推着许昶的肩膀。


    直到江崇颍说完话，没收到许昶的回应，他眼里嘴角含笑地侧过头，看到许昶闭着眼，已然呼吸均匀的沉睡过去。


    江崇颍笑容顿住，但笑容变得更大了，他姣好的唇部凑到许昶的耳边，轻轻说了句：


    “晚安昶。”


    一如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