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作品:《见青山》 白浪是临近中午才回的客栈,客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食客们都在讨论隐雍门除掉邪祟的事。
就连小二都高兴的想拉着白浪多说两句,只不过白浪心事重重脸上挂着假笑敷衍了几句就回了房。
玄幽子早就在很早之前被重伤被神仙困在了一亩三分地中,魔也是因千山的梨花树落地消散。
所以,这怎么可能再一次遇到魔。
正想着,视线里迎面闯进一片白色衣角,扫清了脑袋里的重重心事,直觉让他抬头。
抬头果然看到了直觉想到的那个人——叶昭。
白浪惊的张开了嘴,直愣愣看着叶昭一群人走过来,等近了才回过神来让路。
叶昭的眼里含着不明的情绪脸上没有表情,白浪知道叶昭并不是那么冷冰冰的性格但还是因为他那双感情内敛毫无波澜的眼睛感到难过。
白浪往边靠了靠给叶昭一行人让出位置,让他们先走。
白浪让着那身雪白的衣服,竟惹的他挪不开眼,没看到叶昭路过时不着痕迹的打量他的目光。
隐雍门的弟子刚下楼就听小二一声惊呼随之而来的是食客们都一窝蜂的围上去,白浪站在台阶上面对底下的人群嘴角不自觉的的往上翘起,眼里含着春意般温柔似水。
楼下的叶昭似乎有感应一般转过身和白浪光明正大的面对面,白浪看叶昭转过来惊愕的躲开目光连忙转身回了房间。
叶昭在人群里尤其显眼,有几个漂亮姑娘拼了命要把手绢送到叶昭怀里,叶昭毫无感情的拒绝一次又一次,手绢掉在地上看都没看一眼转头带着弟子离开回师门复命留姑娘们在原地哭泣。
白浪听着楼下哭泣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几件新买的衣服。
白浪找小二退房时看那几位姑娘因叶昭不收手绢而哭的梨花带雨的,抬手用灵力变化出一朵花送给了最近的一个姑娘。
一百年来白浪的模样都不曾改变,都是他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眼睛总是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姑娘接过他的花哭的不再那么凶了,想抬眼道谢人早就不见了。
白浪以任天地之大四海为家的理念手里提着酒哼着小曲就走了,再一次离开他那个心心念念的故乡,走一步就劝自己都过去了。
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一小孩没注意直直的撞到了他,酒壶里的酒洒了一小半胸口直接湿了一片,低头一看小孩还没他腿高正的坐在地上害怕的看着他。
孩子父亲牵着毛驴跑过来教训了两句,随后塞给白浪几个铜币当做买酒钱。
孩子父亲把孩子抱到肩头,身后牵着毛驴,在士兵的通行下进了天欢城。
白浪摇了摇酒壶顿时感觉也没什么好喝的就收了起来,目光再一次回道那对父子,他在想他少时有没有被父亲扛在肩头过呢,少时见过几次面呢。
思来想去少时记忆只有和下人有关,和父亲的少之又少,母亲更是没有只有人们的“听闻”。
太阳欲下山,天边是难得的火烧云,回忆了很久的白浪鬼使神差的又掏出酒壶喝了起来,走在天欢城背道而驰的方向,直至看不到城墙。
少时的白浪经常坐在墙头上,老管家在他还未出生时就在白府了。
老管家一遍遍的劝着白浪下了,紧握的双手越挫越心虚。
老管家:“我的好少爷啊,快下来吧,再不下来修行就迟到了。”
天欢城中的暝色高楼是皇家修行学院,里面的老师夫子更是鎏国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时候的白浪听说父亲会回来,天不亮就爬起来坐在白府最高的墙头看着远处城门,身后老管家的声音声音快哑了也不回一句。
白浪托着小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城门,若无其事的问道:“你说我爹回来还记得我吗,能认出我吗。”
皇后是白浪的姑姑,自白夫人去世白浪的父亲一直在外征战,幼年的白浪只能独自一人在白家幸好有姑姑的招抚。这次听说中秋皇帝突然大发慈悲想起白将军似乎很久没回来了特发旨意让他回来过中秋。
白浪喜欢这个旨意,他终于不用对着画像了,他终于可以看到活的父亲了,八年的等待他终于和父亲说话了。
“小少爷你要是再不下来,待会徐罄徐长老就要来了。”
正沉浸在能和父亲见面的白浪冷不丁的听到这句,他在暝色高楼里最害怕的就是徐罄了。
徐罄主教阵法,而白浪喜欢修剑,阵法苦涩难懂对他来说只要学分修够,但是徐罄为人严厉多少学生的求情都堵在门外,他的课一直是黑榜榜首。
更要命的是,徐罄还是他的舅舅,假期别人在玩的时候他被徐罄逼着学阵法。八年在皇后的招抚下也是他这个舅舅管的他。
“别别别,我马上下来。”白浪翻身从墙头上蹦下来,装作乖巧的模样跟在老管家身边去上课。
在暝色高楼他还是在想父亲回来的事,一放学就冲出去生怕迟了父亲会责罚他一样。
奈何他是个小孩子,等他跑出去时父亲已经在皇宫里了。
书包被他扔在地上跺着脚原地生闷气,跟来的小厮无奈笑着替他捡起书包哄了两句才把他哄回去。
回到白府又是等了半天,从蓝天白云等到月明星稀。白浪坐在门口身子都酸了也没看到父亲的影子。
“骗子!”
白浪怒骂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路上忍着委屈跑到祠堂里躲着,对着母亲的牌位哭的稀里哗啦的。
八年他一直对着画像来消磨思念,皇宫找姑姑都不容易,徐家有小舅舅在他更不想去。
祠堂里安静无比,只有孩童的哭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祠堂昏暗空旷,把哭声放大火焰都弱了些,温度的火光像是有人在揉着他的头。
越温柔白浪哭的越凶,直到听到一声轻叹,他才不可思议的缓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牌位。
白家是武将世家,祠堂里供奉的祖祖辈辈的将军副将,最高处冒出一股黑雾,它努力的幻化出一只手抚摸这白浪的头,随后看白浪抬头惊愕的看着他又幻化出一只手擦掉白浪的挂在眼角的眼泪。
“乖孩子别哭了,发生什么事了。”黑气说话闷闷的,但是听得出来他在很努力的用最温柔的声音询问,生怕再吓着孩子。
那黑气前的孩子好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吓得一动不动。
“我我我我……我……”
被吓得哆嗦,说话太急直接咬到了舌头,痛觉让他回过神来,立马爬起来吓得撞出门。
“管家!管家!管家爷爷救命啊。”
冲出去的白浪拉着管家支支吾吾说了很多都没说清楚,管家只能看到他手指着祠堂,带了几个家丁去查看也没看出来什么,他们只觉得自家少爷可能因为太孤独有了失心疯的前兆。
八岁的少年因为受惊吓睡的很快,所以白浪不知道半夜父亲穿着轻铁,带着一身的寒气现在房门口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他熟睡。
白将军也不过是而立之年,常年在塞外吹着风沙,五官凌厉眉宇间带着些许将士们独有的戾气。
白将军问道:“你说我儿可能患有失心疯?”
身后的老管家不仅看着白浪长大也是一手带大白将军,他亲眼看着白家从人丁兴旺变成现在只有白浪一个孩子。
“是的,小少爷这八年来不是练剑夜猎就是看着您和夫人的画像发呆。”老管家回道。
白将军沉默了一会,晚风吹过铠甲吹到房间内,屋内的白浪冷的又裹了裹被子。白将军轻叹一口气便带起房门。
白将军不着急回房睡觉,在月光下不急不慢的走了许久哪怕在原地打转,今日的月色让他想起了白夫人生产的那天。
在叫退老管家时白将军还添一句:“别让皇后知道这事。”
老管家算是符里年纪较大的人了,他的大半生都在白府里,他清楚的知道白将军的顾虑,毕竟从白夫人嫁到白府到难产而亡都对夫人有偏见。
皇后觉得白夫人是个疯子,时不时就和白将军争吵,等将军去塞外她更是多次为难下人,甚至在大街上说风言风语,后来夫人难产死亡皇后转头想想那婴儿简直无妄之灾,哪怕人在皇宫也要多多招抚在白府长大的白浪害怕他和自己的亲娘一样变成疯子,万幸八年看着一切正常,除了今晚。
等月亮被黑云遮住星星都少了一大半,天地间悄悄变的更暗,众人还以为要下大雨时,那祠堂的黑气透过门缝门窗爬进来,爬进了白浪的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