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着火

作品:《震惊!我竟是仇人白月光

    陆府住安兴坊,与郦家所在的永宁坊有程子距离,探微坐于精工富丽的车舆内,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打了几个盹,耳边传来阮妈妈欣欣然满是喜色的声音,“到啦到啦。”


    探微撩起帘子朝外看去,陆府显赫的门楣近在眼前,陆玠、陆夫人、陆大郎君等陆家人已等在门口。


    马车还未停下,陆夫人的声音先传至耳畔,“我的心肝,柔儿,一路辛苦了吧。”


    “不辛苦。”探微从车舆里探出身子,冲陆夫人盈盈一笑,“今儿天色不好,母亲怎么不在府里等?”


    “这不是想你想得紧,迫不及待想见你么。”


    探微心里咂舌,面上温婉可人,“母亲这两日可安好?”


    “好好好。”陆夫人年轻的脸庞,笑出慈爱,“家里一切都好。”


    出门在外的郦郎君,尚有几分为人夫的自觉性,与陆玠见过礼后,他来到马车旁,抬起他那体贴的手臂。


    他既要演夫妻和睦,探微也不好让他下不来台。


    她嫣然一笑,伸手过去,虚虚搭上他的指尖,冰冷的触感顷刻传来,她假意惊讶地“呀!”了一声,关怀道:“夫君的手怎这样凉,是穿少了么?”


    郦隐说没有,“我天生体温偏低。”


    难道不是自找苦吃?


    之前,阮妈妈以天气不佳为由,劝他莫骑马了,不如一道乘车。


    他毫不犹豫,直接婉拒。


    现下好了吧,冻得小手冰凉。


    说话间,陆玠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这个假女儿一番,眼底流露出欣慰之色。


    探微向他福礼,“父女俩”父慈女孝一番,陆玠示意阮妈妈先带她回府歇息,去给陆太夫人请安,他则亲自招待他这位东床快婿。


    ...


    探微与阮妈妈进院时,陆柔然正绕着葡萄架打转,她的脸色便如这天色,乌云压顶。


    阮妈妈一眼看出她心情不佳,赶忙过去,一璧打量,一璧柔声问:“娘子,可是遇到何难事了?”


    自然是天大的难事,陆柔然烦躁道:“那郦五郎果真一时半会死不了?”


    阮妈妈说是,“硬朗着呢,不出意外,三十四年内死不了。”


    “那就让他出个意外。”陆柔然扔下这句话,沉着脸转身回房。


    阮妈妈僵了几个呼吸,才跟上去。


    “奴婢伺候娘子换衣裳,您需快些去给太夫人请安。”


    说罢,忽地想起还杵在院里的蔺探微,于是转身吩咐:“娘子辛苦了,您先去东厢喝口茶歇歇,方才咱们娘子开玩笑,您可别当真。”


    探微识时务,“阿姊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


    待主仆俩进了内室,陆柔然褪去蔺探微那层皮,劈头便问:“他们可有圆房?”


    “未曾。”阮妈妈说,“我帮您看着呢,那么好一郎君,可不能便宜蔺家那歪剌骨。”


    陆柔然蹙眉,“这种事怎么看着?难不成你站床前,拦着不让?”


    阮妈妈错愕,而后忽地笑了,笑得一脸与有荣焉。


    “您不晓得,老天爷都在帮您呢,是要洞房来着,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疯婆子,把洞房给搅了。至于昨夜,郦郎君吃坏了肚子,脚都软啦,没法成事。”


    “哪里来的疯婆子?”


    阮妈妈向来会学舌,她要去说书,隆丰楼的张瞎子得往后稍稍。


    然而她讲得越清楚生动,陆柔然神情越复杂。


    说来也怪,这两天夜里,怪梦不断。


    她原以为,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想竟与阮妈妈所述,大致相同。


    梦里,她再见身子骨健朗的郦五郎,一如初见他时,心动难抑。


    不想,还未与他说上话,一个疯妇冲进了他们婚房。


    陆柔然吓得三魂七魄不附体,生生丢了贵女的体面,简直狼狈至极。


    岂料,随后又得知,郦隐非但不顾她死活,还趁乱出了府。


    这下,陆柔然彻底气炸了肺,当即就要收拾东西回陆府。


    郦太夫人闻讯,匆匆赶来,苦口婆心相劝,但陆柔然在气头上,软硬不吃。


    况且郦太夫人字字句句皆为郦家体面,压根不顾她的委屈,故而陆柔然还是回了陆府。


    苦口婆心百般劝阻,可陆柔然正在气头上,油盐不进。


    况且郦太夫人的话里话外,无一不是为了郦家的颜面,半分没顾及她受的委屈,陆柔然执意不从,终究是回了陆家。


    谁知刚踏进门,就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半句辩解的余地都没给。


    陆柔然胸口憋闷得厉害,竟是生生气醒了,余下的半宿辗转反侧,再也没能睡着。


    好在只是一场梦,气头过了便也作罢。


    可谁曾想,第二夜,她竟又做了一场关于郦家的梦。


    这场梦,竟正是阮妈妈提及的第二桩事。


    梦里的她本就满肚子委屈无处宣泄,偏又撞见有人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当下便按捺不住,一股脑儿冲了出去。


    结果两边各不相让,言辞交锋间尽是锋芒,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终究是惊动了郦太夫人。


    郦太夫人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看似公允,话里话外却满是对陆柔然的不满,句句都带着敲打之意。


    陆柔然自小娇生惯养,骨子里就受不得半分委屈、吃不得半点亏。


    这般境遇让她恼羞成怒,回了琢玉居后彻底爆发,见什么砸什么,生生砸出一片狼藉。


    这事很快就传到郦太夫人耳中,陆柔然的罪状”又添了一笔,也成了郦府上下新的茶余饭后谈资。


    她承认她脾气有些急躁,不似她那位泥泞里摸爬滚打的表妹那般圆滑世故,可她堂堂左相嫡女,凭何白受那些腌臜气。


    “她可知,她顶着谁的身份!”陆柔然不齿蔺探微的下贱做派,转而责备阮妈妈,“你为何不拦着她?”


    “老奴拦不住啊。”阮妈妈苦恼的为自己找补,“不过娘子放心,我已替您责备过她了。幸而也有惊无险,都顺顺当当过来了。”


    陆柔然:“日后的路且长,妈妈莫不可掉以轻心。”


    阮妈妈说是,“老奴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日后由娘子亲自坐镇,想来日子定越过越圆满。”


    “我暂且还不能亲自过去。之前不是说定三个月么,且先让阿恒应付着吧。”


    窗牖半开,丝丝凉风拂面,明明甚是舒服,阮妈妈却打了个寒颤。


    “这如何成!”


    阮妈妈急道:“仨月过去,孩子都怀上了。况且若让蔺娘子与郦郎君相处仨月,待再换回来,郦郎君必定一眼识破啊。还有主君哪里——”


    陆柔然摆手打断阮妈妈,“父亲那里,妈妈不必担忧,我自有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


    就是说,要瞒着主君?


    阮妈妈急得跳脚,“婚姻非同儿戏,不可任意而为。家主可同意您如此行事?”


    自然不同意,前夜事出紧急,陆玠唯恐着急中出乱,又加上陆柔然态度坚决,这才勉强答应,回门时换回来。


    “都说了我有应对之法。”陆柔然的耐心耗尽,“不是要去给祖母请安么,快些走吧。”


    “不是——”


    “妈妈休要再说。”陆柔然扬声打断。


    阮妈妈:“......”


    ……


    十月火急火燎跑回小院,不想于月洞门处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呀。”


    十月惊叫着稳住身子,见对面人是宋香师,忙诧异道:“宋娘子,您怎么何时来的?”


    宋恒——探微自掖庭出来,混迹市井的名字。


    “我一直在啊。夫人留我制香,从娘子出嫁那日便住下了。”探微道,“瞧你这气喘吁吁的,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十月的脸色霎时惨白,她试探着问:“这么说您从前日到眼下,都没回过桃树巷?”


    “未曾回去过。怎么了?”


    “哎呀娘子!”十月拍着腿大叫,“您快回去瞧瞧吧,您家里出大事啦!前日您家起了场大火,您阿叔烧里头了。”


    ...


    前日寅正那会儿,阮妈妈突然吩咐十月,去趟宋娘子家。


    转告宋娘子阿叔,说皓月阁有批货要赶制,宋娘子要留住皓月阁一程子。


    偏那么不巧,那日她肚子里闹事,一趟趟跑东净,实在没力气再跑一趟桃树巷。


    同住一间值房的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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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儿,替十月跑了这一趟。


    因着喜日子,整个陆府的奴婢们忙得席不暇暖,后来十月又随娘子出嫁。


    就这样,一连三日过去。


    方才回府,阮妈妈准许她们可闲散闲散,十月便去浆洗房找曲儿。


    伺候娘子两日,得赏三两银子,十月敲下一角,想着答谢那日曲儿的帮忙。


    算算日子,今儿张货郎应当过来,届时她们可一块买绒花。


    然而,浆洗房的小杏却说,自打前日,便没再见过曲儿。


    昨儿一早,浆洗房管事的李婆子,将曲儿失踪之事回禀给陈内知。他老人家说去找找,至如今却还未有消息传来。


    一盏茶之前,张货郎果真来了。十月随着直房里另一伙伴去挑坠子,期间张货郎说起,近日城中大事——


    说那桃树巷起了场烧天大火,平康县的潜火军悉数出动,灭了半日一夜,才将那场大火扑灭。


    而那桃树巷,现如今已烧成一片废墟。


    万幸的是起火时已然卯时,有部分人家已起床,房产是烧没了,人尚无恙,除了住中间那户开冥器铺的叔侄。


    十月越听,心越沉甸甸往下坠。


    不是她凡事往坏处想,只是前日,宋娘子在陆府,否则何需遣她去送信。


    张货郎说的斩钉截铁,他说清理灾祸现场,仵作亲验过李九叔侄。


    宋娘子在陆府……那侄女是谁?


    十月一霎想到失踪了的曲儿。


    曲儿出身贫苦,四年多前她爹病重,彼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无钱医治,巧闻陆府招婢女,她便寻摸了来。


    陈内知心肠好,见她可怜留下她。


    签了五年的身契,今年最后一年。


    如今弟弟妹妹逐渐长大,家里日子日趋好过,她说她娘已在为她寻摸亲事,等契满,她便回家等待嫁人。


    ……


    临近晌午,天色好转,乌云散去,日头高悬于空,卯足了劲头发光发热。


    探微奔跑在熙熙攘攘的玄武大街,又一次失去至亲的痛,如烈火炙烤,烤得人五内俱焚。。


    三刻后,她乘着记里车,到达桃树巷。


    是近乡情怯么,忽然之间,她不敢下车,更不敢掀开帘布看一眼外头。


    车夫久等不见她下车,连连催促起来。


    莫可奈何,她只得强稳腔子里那颗剧烈跳动到疼痛的心,缓慢挪身子。


    趔趄着跳下车,放眼望去,离开时还好好的桃树巷,如今已残垣断壁,化为一片废墟。


    哀思如潮,仿佛在受贴加官,潮软的桑皮纸,一张张压在脸上,压得人窒息到胸口疼。


    她阿叔李九是个瘸腿老光棍,四年前,他从一群小乞丐手里救下探微,自此两人成为一家人。


    阿叔那条腿是小时候调皮摔残的,因为这条残腿,加上家里穷,没能娶上房媳妇。


    彼时探微十三岁,不大不小的年纪,跟着一个老光棍,闲言碎语自是少不了。


    有人说,横竖是个无家无靠的野丫头,李七看着胡子拉碴,年纪老大,实则才三十五,做甚么侄女,不如当媳妇来得实在。


    也有人说,白日里是叔侄,夜里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阿叔听不得这话,每每有留言碎语进耳,他必得抡起拐杖,打上那些碎嘴子的门。


    阿叔那条腿,受伤之初没养好,落下了毛病。随着年岁渐长,不仅瘸得愈发厉害,还伴随着无休无止的疼痛。


    听闻至臻堂有位贺神医,他能死骨更肉,只是他不仅每月只看五位病患,且一诊千金,实非他们这等斗升小民可妄想。


    这次替嫁,陆家出手阔绰,探微提前拿到两成工钱。原想过上十天半月,待她在郦家稳住脚,便寻个机会出来,带阿叔去至臻堂排号。


    谁成想,等待她的,却是眼前这副光景。


    是上天残忍,还是她上辈子罪孽深重,这一世注定饱受命途多舛、生死离别之苦?


    悲伤猖狂,张牙舞爪撕咬人心,疼得探微几乎站不住脚。


    踉踉跄跄刚走两步,左臂忽地被人擒住,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悲喜交加的声音,“是你吗?”


    探微循声看去,隔着一道泪帘,那张脸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