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很欠打吗
作品:《殃及池鱼》 赵萧何来得快去的也快,到中午便全忘了上午和江池鱼的那点不愉快。两人收拾东西合计着食堂吃什么,忽然江池鱼一句话又让赵萧何旧仇复燃。
“叫不叫何来。”
“不叫。”赵萧何学会了阴阳怪气,“你不怕后宫着火吗小江,我怕你跟何来打得热火朝天,把我这个糟糠之妻给忘干净了。”
江池鱼不仅没被他恶心到,反而依样画瓢地配合他:“娘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
“两人快要颠鸾倒凤了。”四周还没去食堂的人对两人哄笑调侃。
“江哥温柔点,我怕小赵承受不住。”
“那是真的gay到没边了,祝99。”
“同祝萧何屁股开花。”
“?你自己听听这话说的对吗。”
班里人的关系一直很融洽,像虽然偶尔有嚼舌根、不起眼的三亲六眷,总的来说也算一大家子,若没人感觉冒昧,开这些玩笑无伤大雅。
在一方座位,何来垂着线条劲瘦的后颈,全神贯注地瞧着手机白屏。
课后他查看手机上的消息,发现汤烬十几分钟前通了他的好友申请,目前仍在令人疑惑的对账中。
【hr:汤烬?】
何来微信名是随手一改,一半靠自主意识,一半靠键盘误触。
【月雾银:[惊讶]】
【月雾银:是hr的小姐姐还是小哥哥啊?】
他还真以为是hr。
何来舔着唇憋笑,摇头。
【hr:小姐姐】
【hr:请问你这个季度参加了研讨会吗?要记绩效的哦】
【月雾银:!!参加了啊!】
【月雾银:[委屈对手]】
【月雾银:请问小姐姐为什么突然找我啊?】
【hr:没什么。】
【hr: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个叫何来的人吗?】
屏幕上方飘过短暂几秒的“正在输入中”,何来心跳也陡然加快。
假如汤烬不认识他,只说明他和所有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样,有关他的事摁下了重置按钮。
但如果汤烬还记得何来,他心里切切实实会高兴许多,可这样一来,纷至沓来的问题也极难解释。
【月雾银:……认识啊】
【月雾银:抱歉,他是我的朋友,鉴于他在本公司的职位,身为hr应该不会不认识他吧】
【月雾银:为什么要突然问何总,他已经去世了】
何来的心脏变得沉重,脸庞不自禁点上狂喜的笑颜。
转念一想,要是汤烬这么久都没发觉何来虽然说死了,但也彻底从人间销声匿迹,这就说明汤烬心认为人死后就成了一种禁忌,没人会在无关场所提起人过世不久的亲眷,也许过世内的一段时间会对他嘘寒问暖的,但过去了一段时间旁人不会冒昧,这是一种芥蒂也是一种尊重。
何来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何来此言:对,死了】
【何来此言:现在活了】
【月雾银:?】
汤烬在工位上看到何来改回曾经的微信名,猛一下带着手机跳起来,六畜不安地跑到了卫生间。
“我操!?”汤烬手臂泛麻,差点把手机掉进茅坑里。
【月雾银:冤魂索命吗大哥】
【月雾银:你这骗子太没技术含量了,连死人的身份都敢盗】
【月雾银:既然你说你是何来,那你把他自动续费的年度网易云会员和淘宝会员还有山姆会员给我用用,我保证不还】
何来心里千千万,不知道该有哪种心情,喜悦、嘲笑、悲哀,横竖叫汤烬这出发死人财的壮举整得啼笑皆非,某样情绪压到极致,反而笑了。
赵萧何走在江池鱼身后,有理由觉得何来是疯了。
“何来,去食堂吗。”江池鱼走到何来课桌旁,下一秒何来像条件反射似的,迅速地敛下脸上的笑侧过身。
他以往经常这么让底下员工突然袭击,在公司他需要保持领导人物该有的威严与不拘一格,江池鱼和赵萧何这一来打岔,他都快忘了自己并非身处他司。
江池鱼的冷脸和赵萧何的小白脸落入何来眼里,他便不假思索地开口:“好受宠若惊,你们是一起邀请我这个新同学拉关系还是单纯想跟我玩?”
赵萧何露出了一遇到何来就会出现的一分白眼九分难以言喻,“跟我没关系好吗,江同学非要来邀请你。”
江池鱼像不屑于给自己辩护,问何来:“你在干什么?”
何来锁上手机,道:“没什么,吃吧,我请客。”
“什么你请客?”赵萧何掷地有声,“江子说他要请客,以后有什么事一笔勾销,前提是你不能给我取任何绰号。”
何来扯动唇线:“那我叫你什么?小何?萧何?我感觉在叫自己。”
赵萧何满嘴刺道:“我管你呢,叫我梦泪都行。”
何来:“不是说不能取绰号?”
“那当我没说。”
“梦泪那句还是绰号那句?”
赵萧何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出不进,深吸口气说:“怎么这么多事儿,还吃不吃饭了?”
依何来所说,赵萧何生气的样子真的不具攻击力,像一个迪士尼玩偶,生气起来反而滑稽又活灵活现。
他长得太好看,只适合板着脸,就像江池鱼。
去食堂的路上,路过不少人回头瞟,原本只是因为何来复读的消息这两天在学校广为流传,是课余一大谈资,普遍是窃窃私语。
三人到食堂买了各人的饭菜,留给江池鱼付钱,端着餐盘找到一处光线好又足够私密的地方,赵萧何在餐桌前踌躇,然后坐在了江池鱼旁边。
而何来被他流放到江池鱼面前的位置,赵萧何一坐下就反悔了,他这不是把眉目传情的机会打包扎花又包邮,自费送给了江池鱼吗?
二人没有留意到赵萧何五彩斑斓的脸庞,何来比在教室放松了一些神经,可能是食堂的饭香,他沉静地捡起对面江池鱼的目光,说:“江子,咱俩是怎么认识的?”
“你不是知道吗,问这个干啥?”赵萧何反过来问他。
何来张嘴就来:“一定要有个理由吗?好,因为我想听那年我们相遇的故事,听着情歌边怀念我们逝去的青春和埋葬在土里的少男青涩,回过神来我已经三四十准备成家立业,当年的浮尘在我心里像幽灵一样回荡,原来我想念的既不是青春也不是青涩,而是想着爱你。”
“……”
桌子上方的空气忽然稀薄。
“你上辈子学的专业是他妈嘴炮吗?”
赵萧何的鸡皮疙瘩噼里啪啦落一地,拽着江池鱼就牙酸:“操,恶心坏了,好几把恶俗。”
这一折腾,赵萧何果真忘了本来问何来的问题,江池鱼让他拽着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何来达成算盘,心情明朗道:“还行吧,我看小江也没什么反应,是你承受能力太差。”
江池鱼抬了抬眼皮,“嗯。”
“嗯个屁。”赵萧何一脸嫌,“那什么何来,我说你要是以后能做到跟我们友好相处,江子你想怎么用都行,他腹肌贼硬。”
江池鱼捻着筷子转头,“你很欠打吗?”
“腹肌好啊。”
何来意想不到地回应了他这句话,赵萧何都愣了。
江池鱼看他看得就像一根柱子,只有笔直没有感情。
“我前女友就喜欢腹肌,为她我还每周去健身房练一身肌肉。”
赵萧何表情极其惊愕道:“你前女友!?宋南还是高媛媛?”
何来:“这都谁?”
江池鱼答道:“你其中两个前女友,我们这届的,同级不同班,还有几个已经毕业了。”
赵萧何五官攥成一簇,他迟疑发现江池鱼一贯话少,可一遇到何来有的问题就像开了阀撬了锁,妥妥的一泻千里有问必答。
这厮不知道这样真的很gay吗?
“……都是又漂亮又巨多人追的女神。”赵萧何两眼一□□,“都他妈跟你交往过,你还装不认识人家,真他妈狗。”
何来心说他真不认识,“我说的前女友又不是她们,你这说的像我有一堆前女友似的。”
赵萧何坚决道:“你就是有一堆前女友。”
何来了解自己,或者是十八岁的自己——他当年叱咤校园、风光无限,十里八村有名的野狼,又帅又狂,的确谈过不少女朋友。
可是他跟那些前女友除了牵牵手逛逛街,有男女朋友性质的事一点没沾,连人家女生四肢都没正眼看过,只顾着跟邓国华斗智斗勇到处闯祸,还得受宁蔚指教为自己打出一片天,谈恋爱此类的闲事对18岁的他可谓一窍不通。
他大学后才老老实实谈了个正经女友,尝到恋爱的苦分手后,又断断续续经营了几段感情。
他口中的前女友是认真到开始谈婚论嫁的程度,但在何来死前一个月因理念不合和平分手了。卓艺婷不想生孩子,他想三年抱俩,这种事妥协不了,只能好聚好散。
何来这一世感觉自己太极端了。
他想过他跟卓依婷一家四口会有多幸福,却没想过在世俗牢笼前他究竟能不能承担做父亲的责任,又比如他喜不喜欢孩子,待见孩子还是爱卓依婷。
再者说,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大度,把自己爱吃的葡萄第一口分给孩子,他和卓依婷吃西瓜都要先拳打脚踢,像领头狮争食,更强的一方获得食物资源。
何来心思跳得远,这就想到了卓艺婷肩上金灿灿的长发,发尾因为染太多次分了叉,还有她洗完澡身上散发的带有蓬松的椰香,记忆中最亲切的,还是她胸口和屁股上的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