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北京烤鸭
作品:《殃及池鱼》 赵萧何想不出其他更有力的言辞针对江池鱼,憋两下只说了句不邀请他中午共享午餐。
开学典礼轰轰烈烈,何来在上头听得昏昏欲睡,听也不是玩手机也不是,盯着前面两颗人头渐渐思绪飘远。
约莫过了一堂课时间,大堂里响起过分卖力的鼓掌声,何来身躯一震清醒,然后随着学生众人起立,却忘了身前坐着两个人。
“说白了他就是个混子,他成绩那么好怎么没看他考清华北大?”
“赵萧何。”
“咋了,叫我全名干啥?我不是你的小甜甜了吗?”
赵萧何一门心思抨击道:“你不记得何来以前什么样了吗,我看他那熊样我就拳头痒,凭啥你护着他?”
“别瞎说。”江池鱼道。
赵萧何怪腔怪调:“哦哦我瞎说,为啥啊,你以前不说何来烦到了冥王星吗,合着你来演上银河系了?包容什么?”
“赵萧何。”
“干啥又叫我。”
赵萧何不明所以地观察江池鱼白板一样的脸,随即跟着他的眼色往后一瞟——何来站在一米之距的地方左右扫视,然后对他招了招手。
赵萧何敢肯定,何来在嘲讽他。
“你一直在后面?”江池鱼的思维没赵萧何那么跳跃,见他站在面前直接问,“赵萧何说的你都听见了?”
何来大大吸了口气,说:“差不多吧,从我鄙视全世界那儿开始。”
赵萧何此生从未如此想死过,整张脸黑得像夜灯下的菊花,紧紧绷着嘴角两边的肌肉说:“哦,那你耳朵真灵。”
何来还想说两句逗他,这小帅哥就拽着江池鱼大步离去,末了他还跟江池鱼对上视线,所以自然的,他抬起手掌挥了挥。
回教室,张烨一刻不歇地召集开班会。
她指着几个平时经常凑在一起闹腾的人换了座位,讲了班上的琐事,将目光放在角落里的何来。
“新同学,来,做下自我介绍。”
何来早有预料,在几十道目光撑着桌起身,“何来,上一届复读的。”
张烨不怀好意地勾唇道:“只有这些吗?不多介绍一点自己?比如是不是本地人,你的爱好是什么,未来的梦想之类的,将来一年都是自家人了,没必要拘谨。”
何来心道小瞧这大妹子了,听着全班呜呜呀呀的起哄,干笑了两声道:“土生土长,没什么爱好,吃喝玩乐打游戏,未来不年入百万就当鸭一炮而红。”
教室轰然大躁。
“我操,这是能说的吗?”
“啥意思,不挣钱就去做北京烤鸭?”
“人家说的是当男模。”
“别说,长成这样当男模都是上上乘。”
“但是卡身高吧,何来……有一米八吗?”
“其实男模可能只卡长相吧。”
“感觉他有一米七几。”
“早上站江哥旁边很明显,江哥体检净身高一八七,对比他,何来一下就像只有45厘米亚克力立牌。”
说这话的人声音小,但不光何来听得一清二楚,另一头的赵萧何也尽收于耳,立即呲呲嚓嚓笑得像打雷,全班包括讲台上的张烨整齐划一看向他,江池鱼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
“……”何来脸色平淡地支起嘴角,心里已经把这小子抽出了屎。
只为不在接下来的几秒把心理活动落实,何来将视线转移到他身后的江池鱼。
这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他们四目相对,只不过这次过程太短,下一秒张烨就拉回了何来的注意力。
“行了,我们祈祷何同学年入百万,千万不要误入歧途。”张烨乐道,“先这样,何来你暂时就坐那,有什么问题下课来找我,也可以找班长,王雨洁,举个手让何同学看看你在哪。”
“这呢……”
举手的女生在前排尴尬一笑,何来张望两眼,听到张烨说“好了,坐下吧”便落座。
接下来的班会大体是关于高考进程和班上的学习计划,张烨林林总总点了十几人的名,口水快磨成沫,下课铃打响她才端起保温杯润口。
课后张烨又使眼神把何来叫出教室,手里抱着保温杯和教案,和蔼道:“这么问可能早了,不过你适应得怎么样?觉得自己能融入吗?”
何来道:“没什么融入不融入的,我是来高考,小伙子小姑娘们都挺兴奋,我也挺期待跟他们相处的。”
“哦唷,不错,保持这个心态,我等着看你大展拳脚了。”张烨非常看好地拍拍他的肩,又说几句回办公室。
何来的确心态不错,大概因为他对自己信心十足,几十年阅历的灵魂被融进十几岁的身躯里,跟稚气未脱的青少年比像一棵枝叶繁茂的树,强毅不失岁月峥嵘。
张烨走后,何来暗暗惋惜与同龄人交流的机会流逝,相反他接下来要花费几年和这些00后打交道,与其纠结格格不入不如沦陷,好过他浪费时间又或看起来太过不合群。
何来在原公司大小算个总,他也有过二十多岁,三十岁也不算老,可这个时代的小年轻太千变万化,他除了能开明接受,实在无法真心换真心。
张烨是这段时间来除去爸妈和他最有共鸣的一个人,不见得是欣赏,何来可能想念的是和成熟人类的面对面交流。
张烨是他的同辈,邓国华和十几年前没差,一样的板正老不羞,张烨是难能可贵的同类,聪明老练,犀利中还带点幽默。
实话说,那个话少的江池鱼同学让何来印象深刻,这小子第一大优点就是不聒噪,对他感官体验极好,并且他跻身一众大大咧咧的高中生不下沉浮躁,很矜持,能轻松脱颖而出。
早上张烨过问过何来的住宿情况,中午回宿舍时何来遇到了早上和他错开的舍友,他早些前收拾了床铺,所以到教学楼快赶上开学典礼。
中午他准备把剩下的物品整理干净,他手机上收到了家庭群里宁蔚和何东扬的慰问。
何来见了其他三个舍友,对床的叫冯房樊,对他的记忆点是名字像门牙漏风,长得龅牙小眼,谈吐就是个高中生。
和何来不是一个班,另外两个也一样,一个柳渐,名字听起来蛮写意,其实是个个子不高的胖子——一个身材干瘦,比何来高出一点,叫周军。
何来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去阳台洗脸池洗了下手,回去就被冯房樊拦住对他说:“何来,加个宿舍群吧,以后有什么事好通信。”
“好。”
何来抽出手机扫了冯房樊微信,然后把他拉进群,另外两个舍友也和他加上好友。
花了一正中午,何来把个人物品摆得井然有序,三个舍友看着他拿着书几本几本推到书架上,用亚克力透明挡板按种类区分,又从脚边的纸箱里翻出排列考究的笔筒、台灯、收纳盒、插排、垃圾桶、砧板,再将更小的东西摆进收纳盒里。
何来把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方纸箱里的东西归位,又几下把纸箱叠成纸壳,下楼去扔。
“操……”柳渐看向敞开的宿舍门,迟迟找不到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这哥们是有强迫症吗?”
周军说:“不知道。诶,我听说他复读之前特喜欢找事,尤其是跟邓国华,前女友也挺多。”
冯房樊不懂他为什么一下跳到这上面,仍是有感而发道:“是了,何来不是出了名的不要脸吗,谁都敢惹也不怕事,但不知道为啥人缘也好。”
周军一嗤:“还能为啥,长得看过得去呗,我要是有他那张脸我也谈几十个前女友。”
冯房樊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柳渐却没怎么听进去,唉声叹气道:“唉,我要是有他那么好的成绩干嘛来复读啊,这就是学霸的最高境界吗……”
周军到底分不清是讥笑还是调侃,道:“嘁,不装了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