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朱雀大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皇宫之内，一道让陈无病“告老还乡”的密令，正裹挟着冰冷的杀机，悄然下达。


    而这场生死时速的另一位主角，张煜，此刻却像个真正的纨绔子弟，正悠闲地在一家名为“珍宝斋”的古玩店里，把玩着一柄前朝的玉如意。


    “伯爷，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寓意万事如意，您掌掌眼？”掌柜的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张煜置若罔闻，只是将那玉如意在手中掂了掂，随即又百无聊赖地放回了原处。


    他信步走出店门，身后跟着如同影子的老金。


    “大人，我们……”老金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焦急。


    “嘘。”张煜竖起一根手指，止住了他的话。


    他信步走进隔壁一家茶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雨前龙井。


    茶博士高声唱喏，将滚烫的开水注入紫砂壶中。


    就在那升腾的水汽氤氲了张煜年轻的脸庞时，一名挑着货担、看似再普通不过的货郎，与守在门口的老金擦肩而过。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自然得仿佛从未发生过。


    张煜品着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实则，整条朱雀大街，此刻都已成了他调兵遣将的沙盘。


    茶楼对面的书坊里，一名正在翻阅古籍的青衫书生；街角处，一个蹲在地上为人写信的落魄文士；甚至那个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兜售糖人的小贩……他们都是“风满楼”的眼睛和耳朵。


    张煜的每一个动作，从他走进哪家店，到他拿起哪件物，再到他喝茶时，手指在杯沿上轻叩的节奏，都是一道道无声的、早已约定好的指令。


    指令的核心，只有一个：查清陈无病的一切，掘地三尺，连他三岁时尿过几次床都不能放过。


    半个时辰后，张煜放下茶杯，起身离去。


    一枚小小的、尚带着体温的蜡丸，已如鬼魅般落入了老金的手中。


    马车内，老金划开蜡丸，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借着车厢内昏暗的灯光，低声念道，语气中充满了被彻底颠覆了认知的惊骇。


    “陈无病，六十三岁，前朝净身入宫，无亲无故……唯一的软肋，其远房族姐所生之孙，名陈安，今年七岁，体弱多病，被其秘密安置于城南一处民宅，视若亲孙。”


    情报的最后，还附上了一段看似无关的注脚。


    “陈无病幼时家贫，最喜食‘桂花糖糕’。此糕点配方早已失传三十年。”


    “风满楼”的效率，恐怖如斯。


    张煜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


    他没有选择**这种粗暴的手段，那太低级，也太容易留下痕迹。


    “去，”他对老金下达了那道足以诛心的指令，“把京城所有退休的老糕点师傅都给我找出来。复刻出三十年前的‘桂花糖糕’。”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着人性的软肋。


    “然后，找个最不起眼的人，就说是宫里一位姓陈的老公公托人送来的，送到那个叫陈安的孩子手上。”


    皇宫，皇家书库。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冷清、也最被人遗忘的角落。


    老太监陈无病正佝偻着身子，用鸡毛掸子，细细拂去一排排书架上的灰尘，动作专注而虔诚。


    他刚刚接到内侍省传来的口谕，让他“收拾行装，准备荣归故里”。


    他知道，这是催命符。


    他这辈子见过的、听过的秘密太多，多到足以让他死上一万次。


    他心中一片死寂，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波澜，仿佛早已接受了自己作为一枚弃子的命运。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为他采买的小太监匆匆入内，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将一个油纸包递了过来。


    “陈总管，您那远房侄孙托人给您带了些点心，说是他新得的，孝敬您的。”


    陈无病浑身猛地一僵。


    他颤抖着接过那只尚带着一丝余温的油纸包，缓缓打开。


    一股熟悉的、甜腻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桂花香气，瞬间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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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他的鼻腔。


    油纸里，静静地躺着几块早已在他记忆中泛黄的、晶莹剔剔的桂花糖糕。


    这味道……这形态……


    “轰！”


    陈无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之上，震落了满地的灰尘！


    他瞬间明白了。


    这份糖糕，传达了三个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信息：


    第一，我知道你的底细。


    第二，我知道你最在乎的人。


    第三，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伸到他的身边。


    宫内，是女帝要他“荣归故里”的圣旨，这是一条死路。


    宫外，是那个能随时拿捏他唯一命脉的活阎王，这是一条未知的路。


    在极致的恐惧与求生的本能驱使下，陈无病做出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他猛地推开那名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太监，不顾一切地冲出书库，嘶声力竭地嘶吼着：


    “家有急事！老奴要告假出宫！天大的急事！”


    御书房内，女帝正等着陈无病“病逝”的消息。


    然而，她接到的却是两份让她震惊的奏报。


    第一份：“张煜在天香楼品茶，一下午未动。”


    第二份：“掌库太监陈无病，以‘家有急事’为由，不顾禁令，强行告假出宫！”


    女帝瞬间明白了一切！


    张煜根本没想过要闯宫，而是把她的棋子，从她的棋盘上，活生生地“请”了出去！


    “啪！”


    她手中紧握的狼毫笔，应声而断！


    墨汁溅上了明黄的龙袍，如同几滴刺目的鲜血。


    她没有发怒，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冰冷刺骨。


    “好，好一个张煜……他这是在告诉朕，朕的皇宫，他也来去自如。”


    “传令下去，”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机，“封锁全城，就说有刺客潜逃。朕倒要看看，他请走的这条鱼，怎么带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