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医治恶人。”


    上方，帷幔后的管头缓缓重复出秋虞的最后一句话。


    半响，空旷的厅堂里响起他的掌声。


    随后，底下的众人看见帷幔被拨开，管头站起身走到秋虞面前。


    这是一个大骨架但身体消瘦的男子，整个人就是一层皮紧贴着骨头。两颊凹进去，双眼却又像死鱼的眼睛一样凸出。就只有嘴唇看起来像个气血充足的正常人，仿佛刚吃过什么。


    他突兀的伸出手握住秋虞。


    不对，秋虞感受到手上的温度。


    管头如此害怕寒气，一滴水滴都会让他感到不适，按理来讲他整个身子都应该是僵冷的，但为何他的手是热的。


    也是管头的这一举动，让秋虞脑中激起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


    管头怕冷，但为什么又要将宫殿建在阴暗潮湿的溶洞里。


    一旁的秋驰看见管头久久不松开手，正欲上前拉开他，就被宋墨伸出手阻止。


    或许是管头看见了这两人的举动，下一秒，他就松开手。


    “说得好啊。那你能否看出来我得的是什么病。”


    决定帮安安后秋虞他们想的是先借着白仙名头混进管头手底下，然后一步一步摸索糊弄管头，等得到足够多的信任后就趁机解救被囚禁用来炼丹的小孩，之后再摧毁黑市。


    但现在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管头应该不会让他们加入黑市。


    在白仙决定帮助秋虞时，他虽然是给了一些医书给秋虞三人看，但里面记录的都是小打小闹不会死人的病症，再者他们看没看书都不好说。


    现下，怎么能答出管头的问题？


    见状况不妙，白仙连忙开口：“我的这三个徒弟心思没有用在正道上，医术还远远比不上老夫。倒不如让老夫先看看管头染上了什么病，随后的药方才由他们三个来开。”


    “不是染上的，是娘胎里自带的。我应该没猜错吧，管头。”


    秋虞五岁修炼共生术时，曾听秋瑾提起过一种至今无解的病。


    而这种病只发生在怀孕的修仙者身上，病在体内的胎儿身上，患上这种病的胎儿是真正意义上的怪胎。


    这个病能让胎儿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吸收母亲的法力，导致母亲一天比一天弱，最后母亲生下他们的时候就是他们完全吸收母亲法力的时候。


    而因为法力被胎儿吸收的缘故，患上病的母亲会面临两种情况。


    第一种，生下孩子后变回凡人。


    第二种，生下孩子后死亡。


    吸收了法力的胎儿也并不是正常孩子，他们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法力，导致他们从出生就体弱多病，很多患上病的孩子会突然暴毙。这一点就可以说明管头为何如此消瘦。


    而且哪怕是从母亲身上得来的也会让他们的身体排斥，出现□□焚身的症状。就像人上火需要喝点什么来降火一样，管头把宫殿建在溶洞里，就是希望寒冷能驱散他体内的那股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但从管头手上传递到秋虞手中的温度来看，一切都是徒劳，还把身体越搞越差。


    秋虞还记得秋瑾说过。


    “在南州，有一部分执着且在大山中的修仙者认为，管头和你的母亲之所以会得这种病，是因为受到了神的惩罚。”


    “对！你说得对！”管头突然激动起来，他在厅堂里大步转圈，弓着腰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句沙哑的话：“他们认为！我受到了神的惩罚！”


    这病还真是让秋虞误打误撞猜对了，不过刚刚秋虞所说的并不是秋瑾的原话。


    秋瑾的原话是，同为八大家之一的南州杨家认为胎儿和母亲之所以会得这种病，是因为亵渎了神灵，受到了神的惩罚。


    秋虞故意隐去南州杨家，用能形容杨家的词语来代表杨家，就是想看看这管头和杨家有没有关系。


    现在听到管头的话，也证实了她心中管头与南州杨家有关系的想法。


    而且管头如此激动，说不定他就是杨家人。毕竟当时秋瑾也说了，要是杨家之中有人生下患病的孩子并且孩子最终存活下来的话，杨家人会把孩子赶出家族，避免神的怒火降临到其他人身上。


    管头突然的疯魔使画面诡异起来，让秋驰感觉在看皮影戏，只不过皮影戏是纸人在动，现在是一个骨架在跳舞。


    白仙游历四州，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一点。当秋虞说出南州和神的惩罚时，他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个病。但现在四州应该没有人知道要这么医。”


    “不！”管头突然转过身来，狠狠瞪着站在宋墨和秋虞之间的安安。


    宋墨对上管头的眼神，他毫不遮掩地将安安挡在身后。


    这一举动，成功让管头冷静下来。


    他紧紧捂住胸口：“不，能治。只是需要将小孩炼成丹药而已。”


    紧接着，他又看向自始至终站在那里，不曾有过一丝慌乱的秋虞。


    “我现在信你能治我。之所以说不能治只是外面那些人不用对的方法而已。”


    秋驰：“对的方法？对的方法就是把孩子活生生炼成丹药吗？”


    “对，”管头开始颤抖，刚刚情绪的激烈起伏让他撑不住的想往地上躺，“对，这样能缓解，能救我。三年了，我总共吃了二十枚丹药，本来是很有效的，可从一年前开始，渐渐的就没效果了，我感到我体内的那股力量又要开始吃掉我了。”


    说到这里，管头的眼睛已经被一条条红色的血丝占领。


    “你们能救我，对不对？”


    还好，秋虞心中松了口气，虽然管头现在像个疯子，或者说本来就是个疯子。但好在丹药对他已经没有效果，不需要大费口舌的去劝他放弃炼丹，安安的小命暂且保住。


    不过也正因为丹药没效果，自己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在沙漠里碰上一汪泉水，此时在管头的心中她肯定是那个唯一能救他命，能帮他的人。


    所以现在提要求再好不过。


    秋虞先是假装思考：“不好说，这个病我也是少时在古籍里翻阅得知。而且，娘胎里带出的病，不用点稀少草药，再没个三五载的时间，恐怕治不好。”


    管头在极端的状态下，顾不上思考，极其容易地就钻进了秋虞的套子。


    “我有，你要什么我都有。只要最后能治好，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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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等得起。”


    秋虞又装作为难：“可我和两位师弟毕竟不是黑市中人，现在外面又人在追杀我们。说不定某一天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秋虞剩下的意思。


    管头：“这有什么，我同意你们三个加入黑市了。从今往后，你们三个就是我的亲信。”


    宋墨非常机灵地认下管头这番话。


    “那我就代替同门谢谢管头了。”


    秋驰也有样学样：“多谢管头相助。”


    眼见秋家小辈目的达成，白仙也明白自己的任务完成，报了恩，秋虞已经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于是他就摆摆手说道：“既然管头同意了他们加入黑市，那老夫也该走了。”


    被人搀扶着的管头说道：“走吧，真不愧是白仙弟子，一个接触就猜出了我的病。”


    走了几步的白仙回过头：“是她自己天资聪颖。另外，帮你们逃脱罪行是大过，现在又帮你们加入黑市，老夫我已是仁至义尽。自今日起，我们的师徒缘分就尽了。以后就不会再对你们这么好了。”


    这是在告诉秋虞，他白仙这个免费的忙已经帮到头了。以后要是还想他帮忙，就要拿别的东西来换。


    秋虞行了一个礼：“是，白仙，小辈谨记。”


    这在秋虞一行人的眼里就是简单的任务完成之后，队友互相告别。


    但在管头眼里，就是一出师徒决裂的好戏。


    他还有闲心安慰道：“不是一路人就是走不到一起。一个师父而已，不要难过，治好了我的病，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师父，我都能给你们找来。”


    宋墨：“既然管头开恩，让我们加入了黑市，那我们也定会好好治病。只是，我们三个劳顿一晚，能不能先让我们休息一番，再为管头看病。”


    刚刚秋虞和管头以及白仙的话，说的云里雾里，聊半天都没说出管头具体得了什么病，他只听懂了有人认为管头得病是因为神的惩罚。


    不给他们休息独处的时间，他和秋驰怎么从秋虞那里搞懂管头的病，然后怎么串通一气去坑管头。


    管头现在将三人看作座上宾，特别是仅凭握手感触体温就猜出病的秋虞。


    “当然，你们要好好休息。就是三位都叫什么？”


    秋虞先回道：“宋虞。”


    还好，进黑市前决定隐去秋姓，不然管头要真是杨家人，用秋姓怕是会闹出点其余事端。


    秋驰心里十分抗拒在黑市随宋墨姓，但现在师姐都打头阵了，他也不能逃避。最后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宋驰。”


    宋墨倒是悠然自得：“宋墨。”


    说完，管头就吩咐扶住他的侍卫。


    “你带他们去外面休息，记得找最好的房间。”


    秋驰一直是三人中最关心安安的，所以他问道。


    “等一下，安安怎么办？”


    “安安。”管头似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秋驰牵住安安：“就是这个被白仙治好脚腕的小女孩。”


    “我的丹药啊！”管头盯住安安，“当然是再次折断脚腕，囚禁起来。不然要是再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