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春天来时告诉我

    《春天来时告诉我》


    陆宣清Lulu/文


    2025.11.15


    -


    夏蕤小时候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十八岁会是什么样子。


    会无忧无虑地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


    会意气风发,到处旅游,拍摄很多照片;


    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漂亮姐姐;


    会继续画画,成为一名小画家;


    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想到过,会和现在这样。


    刚高考结束不久,便生了病,眼睛几乎失明,只能感知到一些微弱的光亮,被迫休学四处求医。


    -


    北上的列车在初冬的原野上呼啸,窗外的景色对于夏蕤而言,只是一片流动的、模糊的光影。


    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所能感知的,只有列车规律而沉闷的震动。


    几个小时后,列车停靠北京站。


    妈妈杨润琴紧紧牵着夏蕤的手,拉着她下了列车,掌心濡湿而冰凉。


    父亲夏际在旁边帮她隔开人流。


    爷爷夏洛章跟在她的身后。


    北川的风凛冽而干燥,带着陌生的寒意。


    他们沉默地走在夏蕤的周围,护着她一步步往外走,步伐沉重。


    出了高铁站,坐出租车前往北川眼科医院。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冰冷地刺激着鼻腔。


    候诊区的长椅上,夏蕤安静地坐着,旁边一个小孩尖锐的哭闹声,划破了安静的空气。


    一个人看不到的时候,耳朵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夏蕤默默戴上了耳机,摸出自己的手机,想听歌,却无法操作。


    杨润琴注意到她的动作,接过她手里的手机,问她:“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听歌。”夏蕤回答。


    “想听谁的歌?”


    “都行吧。”


    杨润琴帮她放了歌,把手机还给她。


    下一秒,耳机里传来歌曲的前奏?


    夏蕤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听这首歌,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想了想,还是算了。


    听什么歌都一样。


    她将就地听完这首歌,以后估计也会将就地过完自己剩下的人生。


    很快到了夏蕤看诊。


    医生的检查迅速而专业,仪器冰冷的触感贴上她的眼皮。


    她能感觉到对方翻动她的眼底,动作带着一种见惯不惊的淡漠。


    “情况不太理想。”医生的声音没有太多波澜。


    随后,他转向夏蕤的父母,语气有了微妙的转变:“有些具体情况,我们需要和家属详细沟通。这位爷爷,您先带病人去外面等等,好吗?”


    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温暖而粗糙,他轻轻拉住夏蕤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强装出来的轻松:“蕤蕤,走,爷爷带你去外面透透气,买瓶水喝。”


    夏蕤知道为什么突然喊她出去,无非是病情太严重,没办法让她知晓。


    她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顺从地站起身,就像一具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


    诊室的门在身后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走廊里人声嘈杂,脚步声凌乱。


    爷爷就带着夏蕤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候。


    爷爷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慰的话,夏蕤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说:“爷爷,我有点渴了。”


    “好,我去给蕤蕤买喝的,你在这里等着爷爷。”夏洛章起身,去给她买水喝。


    夏蕤撑着墙,一点点起身,往门所在的方向移动过去。


    她摘下了耳机。


    门并不十分隔音。


    或者说,她的听力变得很敏锐,能够依稀听到看诊室里在说些什么。


    她听见母亲压抑的、骤然拔高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就没有……办法了吗?她还那么小,她还要画画……”


    “视网膜的问题,很明确。”医生终于开口,声音沉稳,“目前的视力衰退只是开始,照这个发展趋势,失明是大概率事件。”


    母亲的声音立刻绷紧了:“医生,那……有什么办法?”


    “唯一的根治方法,是进行视网膜移植。”


    “移植?”父亲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急切的希望,“那我们就做!多少钱我们都想办法!”


    医生的语气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更沉凝了些:“这不是钱的问题。首先,视网膜移植是极其精细复杂的手术,对供体要求极高,需要完美的匹配和极短的时效。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供体来源,极度稀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直言:“需要有人,在身后,捐献出完好且匹配的视网膜。这需要漫长的、无法预估的等待。很多人,在等待中彻底失去了光明。”


    诊室里一片死寂。


    “她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压抑的声音:“……等到……要等多久?她等得起吗?”父亲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概率……真的那么低吗?”


    医生回答:“等待名单很长,机会非常渺茫,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那就是她可能会瞎,以后一点光都看不到。”


    ——她可能会瞎,以后一点光都看不到。


    这句话,夏蕤听得清清楚楚。


    世界,突然在这一刻万籁俱寂。


    走廊的喧嚣,甚至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只有这一句话,在脑海疯狂回想。


    啊……果然是这样。


    其实她早有预感。


    当世界一天天变得模糊,她只是不肯相信,或者说,心里还留着最后一缕可怜的、自欺欺人的希望。


    而现在,这希望也被彻底掐灭了。


    她重新扶着墙,缓慢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爷爷买完水回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握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声音故作轻松地安慰她:“蕤蕤,没事的,啊,就是小病,医生肯定有办法,以后能看见了……”


    夏蕤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面向爷爷声音的方向。眼前只有他一个模糊的、佝偻的轮廓。


    她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我没事”的表情,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嗯,我知道。”


    她知道。


    她的眼睛,好不了了。


    十七岁的春天还没到来,而夏蕤知道,自己的人生终将沉入永夜。


    看了病,在医生的建议下,决定住院。


    虽然等待眼角膜的可能性很渺茫,但是杨润琴和夏际都觉得必须等。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要等待。


    住院手续办得很快。


    听了医生的话之后,杨润琴的的眼圈还是红的,只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跟着夏际沉默地跑前跑后。


    他们最终选了一个双人病房,比较安静,也能够有人能陪陪她。


    爷爷扶着夏蕤,推开了病房的门。


    一开门,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旋律干净,非常好听。


    夏蕤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


    琴声在她停下的十几秒后断了。


    “抱歉,”一个男声响起,听起来年纪不大,“之前这个病房只有我,我不知道有人进来。”


    “没关系。”夏蕤说。


    爷爷也笑着打圆场:“没事的。挺好听的,小伙子,你想要拉的话就。继续拉呗。”


    他领着夏蕤在靠窗的床位坐下,从袋子里摸出个苹果,低头削起来。


    何以风没有继续拉琴。


    她把琴从肩上取下,放回盒里。他看向新来的女孩。


    她很白,长发垂在肩上,五官清晰漂亮,但她的眼神是散的,没有焦点地落在半空。


    他明白了什么,视线在她脸上多停了一瞬。


    她好像看不见,是个瞎子。


    夏洛章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夏蕤。


    她接过去,安静地吃起来。


    夏蕤能感觉到隔壁床递过来的目光,但她没说什么。


    自从她生病之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变得更多了起来。


    或好奇,或怜悯,或遗憾。


    她不愿意接受这种目光。


    病房里安静下来,谁都没有继续说话。


    短篇小虐文,应该不会很长。


    但是这个故事我挺喜欢,会好好写的。


    希望我能够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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