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作品:《救赎系统没电以后》 那个计划在她心底死灰复燃。
方才尚未盘问系统此事真假,如今观它并非有意抛弃自己,信任水涨船高。
游今禾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口气,心中只剩下今日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和勇气。
自那夜骤得真相,游今禾便一直念着放下,说着重来,可一低头就会不由自主地设想如果系统应承的交易都能实现该有多好。可惜,现实在理想面前太残酷,一切只会让人失落、怀疑,仅存一点微弱的电流给予自己希望——她并非孤立无援。
虽然她孤军奋战。
游今禾有些后悔。
系统一句“只要你让他心甘情愿说出“算了”二字,即为救赎成功”,如砒霜蜜糖,让她踏上这条不归路,
并不浓烈的后悔如同蚂蚁啃噬着她,与这电流一样不痛不痒,让人思之心烦。
可她本来不必为此感到愧疚与悔恨……如果没有晏鹤对她昭然若揭的欢喜,游今禾想,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会变得更好。
然而覆水难收,世上也没有如果。
而她同样无法承受失去如果的代价。倘若没有晏鹤莫名其妙的心软和珍视,她丝毫不怀疑,在自己初次冒犯他时,那把指着她的剑该是插在她的头上。
事到如今,游今禾只想快刀斩乱麻,果断重拾旧案,心急如焚地编腹稿。
从方才一声不吭的系统却忽然冒出,在她的眼前留下几行字——
【宿主,其实那天出的岔子闻所未闻,太严重了,我怕你不答应……就骗了你。那个条约其实曾修改过,增加附加条件。】
【任务成功判定需要结合攻略对象对这个世界的好感值进行,该值大于0,即判定成功。】
紧随其后的数值让那张娇美的面孔血色骤失。
【目前好感值:-250】
完了,游今禾身心大脑瞬间只剩下空白。
这怎么还会有负值啊?
身形清丽纤瘦的女子仍旧窝在他怀中,只是望向他的眼,那里有期待在熄灭。唯余幽幽青荧,衬得她脸色煞白。
“阿禾,它到底与你交易了什么?”急切溢于言表,忧虑几乎占据晏鹤眉间心头。
早知如此,他想,他该装得多讨厌她一点。
“说话。”
怀中的女子直摇头,率先避开的双眸唯余疲倦,挣扎着就要退出他的怀抱:“算了,不重要了。”
“为什么会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晏鹤没有来得感到恐慌。
他曾数次轮回企图逆天改命,却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渺小,活过和活着的人生比一张纸都要更薄,囿于任人摆布的故事,执着于一个自由的灵魂,却护不住与他齐飞的雀鸟,前世今生,都未曾寻到杀死指手画脚者的方法,失败得彻底。
冰冷席卷全身,连眼瞳都泛起寒意。他冰冷地注视着怀中人,微凉的指尖紧扣她的手腕带入怀中,从相贴的热度里得以慰藉。
耐心在抓狂中快要告罄。他恨不得化身高飞的燕雀,飞入山林,亲自去寻宴山巫氏的通神者。
“说话。”他像是军营里的夫子,声音比号角粗犷,冷硬得听不出一丝循循善诱之意。
她似乎对自己感到束手无策,平静无波的声调中暗藏着哀伤与无奈。犹豫半晌,她终于试探性询问。
“阿鹤心中可有不奈何之事?”
恍惚间,他的脑中闪过一道怯懦而稚嫩的童声。
——“小鹤有喜欢的人吗?”
——“你能不能……就说一句喜欢我?不是要你真喜欢我,就说这一句话,求你了。”
那似乎是十余年之久的事情了,年幼的他尚住在华清城,周遭金戈铁马、鼓角争鸣。那时他说了什么?以至于有人曾胆敢提出这个要求。
晏鹤无可避免地陷入回忆,挣扎着从一片近乎空白的、被抹杀得七零八落的记忆沼泽脱身。
“没有。”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仿佛时空在此刻重叠,年幼的他这般应着,如今依然。
和记忆不同的是,阿禾会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喋喋不休地反驳:“怎么可能没有!你方才就是……气得快无理取闹了。”
“人无完人嘛,人生总有点不如意,看开了向前走才是最重要。”
“那个神棍一样的声音自称是你的救世主,它让我帮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让你说一句……”
“我喜欢你。”
“……”
万籁俱寂。月亮不知何时将要藏入浓云,天上人间唯余清透的月光静静流淌。华光淌过京中山巅的万宁钟塔,滴落在楼宇屋檐下一株野花,再也照不进门窗,连带着那个吵闹的系统彻底消失在游今禾眼中。
游今禾不知怎么接话,低垂下藏起的面色精彩纷呈,好半晌才似是忍无可忍地吐出一句话:“好好的,别煽情。”
“它说你喜欢我也没用,你要喜欢的是这个世界。”
“我不喜欢。”晏鹤如梦初醒,终于从那片记忆沼泽中脱身。
“什么?”
游今禾不知道他不喜欢什么,抬起头想要察言观色,却直直撞入一双逐渐黯淡的眼。
晏鹤快看不见了。
他抬手将游今禾散落额前的发丝别在耳后,落下安抚一吻,“我与它,不死不休。”
“杀了它,就可以救你。”
游今禾两瓣唇在风中翕动,欲言又止。
诚然,得友如此,她很感动。如果她不是系统的攻略者,这句谢谢会更由衷。
“多谢夫君。”
“其实,这任务还有半岁那么长呢,我还能陪你这么久。任天地广袤辽阔,总有一处总归让你喜欢,我陪你去试一试又如何?”
“不必,半年足矣。”
见他态度坚决,游今禾一颗“救人心”终于死得透彻。
不必与他拉扯半年,她跑路,三天足矣。
柴房大门倾倒,屋内草屑飘扬,木床四分五裂,游今禾痛失休憩宝地和爱床,只能随回主屋。
二人各有所图,离去的背影心事重重,纵然是亲密的挽着手,中间仍旧隔了一层不敢捅破的薄纱。
主屋与来时一样黑。
游今禾松开晏鹤的手,轻车熟路寻至美人榻,甩飞鞋袜,精巧的绣鞋在空中打个转儿稳稳落在榻尾。
晏鹤闻声,在绣鞋前一寸停下脚步,绕开绣鞋停在它面前。
“阿禾,今夜你可以睡床。”
“不要。”游今禾没忘记他大半夜起来折磨人。何况已经打定主意远离的人,哪有同床共枕的道理。
晏鹤这回倒是不问为何,只说“我怕”,像是撒娇的猫儿,笃定她心软。
“不要。”
再度被拒绝后,他有些受挫。原因他心知肚明,无非是因夜游症,损人害己。
“就今夜。”
“不行,不能越界。”
“我眼睛疼。”
“我去找医师。”
“夜深了,不要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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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这是怕被医圣知道你滥用药物吧。”
两人一唱一和,谁也不服谁。
晏鹤不服气地抿了抿唇,俨然一副心事被戳穿。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眼睛又疼,还被她拒之于外,我行我素惯了的人终于体悟到一丝回落他身上的刀子有多疼,无神的眼都因此变得委屈。
他耍起赖:“那也是因为你。”
“我隐约听见你与它在说话,声音却又听不太清,担心你才服下药去寻你。你那时,是不是嫌我烦?”
“没有,你听错了。”
谈及此,游今禾的气焰倏地回落,生怕晏鹤较真非要与她详谈。她今日情绪大起大落落落,没有心思再编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话。
赢家拱手相让胜利,退让第一步。
“此线为界,你里我外。”
“还有你的手”,游今禾随手递出晏鹤惯常用的发带,柔韧结实,边上才系了一颗小铃铛,当之无愧为第二防身镣铐,“你带上,出事我好逃。”
“我不会为难你,何至于此。”晏鹤安静坐在床沿,伸出素白的手腕,任凭红色的发带圈圈缠绕。
游今禾没应,心里却是哼哼抗议:“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闭上眼就赖账,我该找谁说去。。”
她打好结,施施然躺在床沿,盖上小毛毯。
折腾到半夜,游今禾几乎沾枕就睡。
鼻尖甜香似有若无萦绕,有些陌生,从前也闻见过几次,但晏鹤依然不习惯。困倦的神识逐渐清明,无时无刻不呐喊着:他身边躺了个人!太近了!离她远一些!
平素夜里呼啸吵闹的风今夜偃旗息鼓,耳畔唯余绵长轻浅的呼吸声。
身侧床铺微动,一轻一重,须臾后,晏鹤手臂忽然贴上一寸肌肤。
熟睡的游今禾翻了个身便已逼近岌岌可危的三八线。
被缠缚的手违心地勾起散落在指尖的一绺发。
晏鹤确信,他今夜会失眠。
自失明后,失眠成了家常便饭。睡不着时,晏鹤便一遍又一遍盘查前世,从细枝末节中觉察命数,趋利避害,抢夺先机。
晏鹤自认过目不忘,对前世称不上刻骨铭心,但对今生应是历历在目。
唯有方才想起的幼时玩伴,她是一个被他放过的攻略者。在今夜之前,他对此人一无所知,就像她从未走入他的生命。
那么,他还有其他遗忘的事与人吗?
晏鹤思之头痛欲裂,冷意攀附四肢百骸,恍惚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华清城银装素裹,他躺在雪地上,腿骨疼痛欲裂,一夜不曾阖眼,周身狼狈不堪,气息奄奄。
华清城边境遭人偷袭,家父率兵得胜,敌军心怀不轨,潜入城中劫持数名幼童,打算用他以挟令将军将防线后退。
他杀了敌人,马车失控侧翻。他运气不好,礼车厢太远,马车失控时便被甩飞,滚落山崖,直到一棵树撞断他的小腿,将他截停。
此处僻静,平素不会有人来。
直到求救声嘶哑,嗓子涌上喉间,晏鹤终于认命,他等不来援军。
身体又冷又热,暖阳越过山巅落下,带来微乎其微的温暖,还有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胭脂姐姐!找到了,落单的小孩在这儿!”
“我叫游今禾,你是晏将军的孩子吗?”
转眼间,雪地多了一串极浅的脚印。她跑到身旁,解下披风,盖在他冰冷的身体,是比太阳还要明媚温暖的雀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