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风收获了一肘子。


    他眉眼带笑地看向那个转开脸的Beta——耳根微红，看起来是不好意思了。


    Omega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紧挨着纪暖，放松地向后靠去，一抬眼，恰好迎面对上了两道探究的眼神。


    他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回看了回去。


    ——邹祈和方涯生两个人正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纪暖和季时风，直到沈焱走近，才略显仓促地收回视线。


    纪暖并不未察觉到这些暗流涌动，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到一串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上响起。


    脚步声的节奏有些陌生，但仔细一听，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直到来人推门，沉寂的作战室中仿佛被人扔下了一颗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纪暖看过去，正对上来人的目光。


    是风暴，也是联盟战术部部长霍崇昭。


    她的出现让沈焱感到意外，他们几个人停止了讨论，朝着门口的Beta投去了一个探究的眼神。


    霍崇昭扫了一眼房间内颓丧的景象，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她反手将作战室的门带上，大步流星地走向中央会议桌最前端的位置，将所有人的状态收入眼底。


    季时风盯着她的身影，不由得蹙眉坐直，口中喃喃：“怎么是她……”


    纪暖听到了他的只言片语，意识到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是季念，而不是这位年轻的Beta部长。


    霍崇昭并不在意众人或平静或探究的眼神，她右手捏成拳头，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这三下力道不大，却足以将整个作战室人员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那里去。


    “各位比赛辛苦了，”风暴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我有些事情想要公布，还麻烦各位将昏睡的同学们喊起来。”


    很快，作战室里便传来淅淅索索的说话声以及推搡声，有些过度疲惫而陷入深睡眠的人都被强制开机，整个眼皮脑袋都还处在宕机状态。


    纪暖看向陈瑶。


    Beta显然是累极了，元良摇来晃去的也没能将她唤醒。


    纪暖看见元良脸上露出了一份苦恼，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伏在陈瑶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下一秒，她便看见原来沉睡中的Beta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全身肌肉紧绷，一副陷入了警戒的模样。


    纪暖的目光直直和她对上，她看见陈瑶眼底鲜明的情绪变化——从紧张到担忧再到最后如释重负地放下戒心，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情绪转变。


    陈瑶气鼓鼓地收回视线，没处宣泄的情绪最终尽数落在了元良身上。


    她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了元良的头顶，嘴唇微动，似乎在低声咒骂着什么。


    见几人这么的有活力，纪暖也稍稍放下心。


    霍崇昭轻咳一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打闹，也没有过多指责。


    “看起来大家精神还挺不错。”她略略调笑了一句。


    随着满堂友好的笑声，陈瑶不好意思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浅淡的笑容从风暴脸上略过，但很快消失不见。


    她的眉头由舒展转变为紧皱，语气也不服最开始的缓和，声音中带着严厉。


    “言归正传。”她轻轻敲了敲桌面，场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这次比赛的排名已经出来了。”


    这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尤其是沈焱，他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在乎这场比赛的排名。


    相反，这里头最放松的应该就是纪暖和季时风了。


    一人是因为心里早有成算，一人则是完全不在意这次比赛的排名。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风暴却依旧没有公布具体排名。


    “本来应该是季将军亲自来公布比赛结果，但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觉了，实在撑不住了……”


    风暴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沈焱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Alpha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内心想法。


    纪暖淡淡扫过他，目光中透露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沈焱声音轻颤：“季念……季将军怎么了？”


    风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将军没事，已经去休息了。”


    “我必须告诉你们，联盟的内部并不太平，将军明里暗里地挡掉了很多声音，我们的境况并不算多好。”


    内部的矛盾和外部的压力，是他们都必须去面对的事情。


    风暴在不停地给众人打着预防针，她知道这些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或许无法承受接下来的话。


    沈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聪明如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比赛结果。


    风暴深吸一口气：“这次比赛的结果，我们和帝国并列第一，真主教第二。”


    这句话顿时让整个作战室炸开了锅。


    即便最顶尖的科技也没能阻挡住这群年轻人不满的怒吼声，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吓了一跳，纷纷探着头朝作战室的方向张望。


    方涯生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凭什么！明明我们的积分比帝国还要高，而且在暴风雪期间元良独自猎杀了许多星兽，凭什么我们和他们并列第一？！”


    被方涯生提到的元良讷讷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但他依旧鲠着脖子表达自己的抗议。


    那是他几乎用命搏下来的积分，他不想就这么看着积分消失。


    风暴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她平静地站在最前面的位置，用着近乎冷漠的态度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学生。


    “暴风雪期间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可以监控，所有的积分视为无效。”


    元良的脸上露出些许无措，他没想到豁出性命的结果就这么轻飘飘被否定了。


    他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直到陈瑶抓住了他的手腕，才勉强好转。


    方涯生听到这话，瞬间怒火中烧，吼出来的声音中都带着嘶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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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暴风雪期间的事情全都忽略不计，暴风雪来临之前也是我们领先吧？凭什么让他们捡了便宜？！”


    风暴微微摇头：“别忘了，最终的决定权始终在——”


    她用手向上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


    沈焱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道：“为什么？”


    他突然恍然大悟：“季将军就是因为这件事？”


    风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季念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几乎整夜整夜地守在转播大屏边上。


    偶尔风暴会劝她回去休息，Omega也会听从回房间，但第二天依旧带着深重的黑眼圈，一看便知道昨夜没有睡好。


    敲定排名的那天，季念已经整整48小时没有合眼。


    她被联盟高层喊去作战室，风暴不放心，一路跟随，默默守在作战室门口。


    隔着效果优良的隔音玻璃，风暴第一次见到这名向来内敛沉稳的Omega发了那么大的火气。


    她对着通讯屏幕嘶吼着、一拳一拳地砸向金属制成的会议桌面，精致的面容因为愤怒扭曲变形。


    那些穿着正装的高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发狂，就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


    风暴觉得如果会议桌上有东西，恐怕早就沦落到摔落在地上砸成粉末的命运了。


    她几度想要进去，却在看到那个蜷缩在会议桌前纤细的背影时打了退堂鼓。


    那样一名骄傲的、坚毅的Omega，她不会允许别人看见她的脆弱，也不会允许别人做出同情或是安慰她的行为。


    风暴守候着季念的那点自尊，转过身，打发走了所有想要靠近这里的工作人员。


    风暴镇静地说：“她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确实该休息一下了。”


    纪暖听着听着看向身边的季时风。


    这位季家的二子紧挨着双眼，眉头舒展，满脸写着“不在乎”三个字，但前提是忽略他紧握的手指和泛白的指尖。


    这对表面不合的姐弟，其实比谁都要关心对方。


    但此时他还必须要维持对外的人设，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


    纪暖不动声色地抖了抖外套，将自己外套的边沿盖在季时风骨节泛白的手上，悄然掩去这唯一可能暴露他真实情绪的细节。


    Omega抬眼看向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沈焱：“她在哪里？”


    风暴：“她在房间里睡觉，暂时不要打扰她。”


    事实上，风暴听到了从她房间里隐隐传来的哭声——那是一个压抑到极致的人，被逼到尽头发出的声音，但也是不容其他人看到的脆弱。


    风暴淡淡地扫了面前这群面色各异的选手们一眼：“这段时间你们的训练和战术指导会由我负责，这次的比赛录像我都有保存，会针对你们的表现一一分析。”


    被她用眼神扫到的陈瑶不自觉地浑身一颤，想到了自己在比赛中的失利，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陈瑶。”风暴用手指着Beta，面无表情，“等下你和我来，从你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