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用眼神剐了眼面前笑眯眯的Beta，这人长相普通，但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讨厌呢？


    纪暖安静地坐在原位，并没有急着催促，而是安静地等待着荣做出抉择。


    荣双手撑在粗糙的木制桌面上，胸口因为气愤而快速地上下起伏，目光不断地在赫蒂和纪暖之间来回游移，似乎想要看出她们的破绽。


    半晌，她捏了捏拳头，在对面两人的注视下拉开了纪暖对面的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下，眸光锐利。


    她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强压下火气：“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我听听看你们的条件。”


    纪暖笑笑。


    现在双方达成了共识，这一步虽然艰难，但却是她意料中的结果。


    至于荣的脾气……


    果然在机甲上表现的那副好脾气都是伪装，一个能独自对抗星兽的Alpha怎么可能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纪暖探身向前，轻声说道：“不必紧张，我的条件很简单——”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在赫蒂诧异的目光中抛出了问题。


    “我和师姐脱离机甲的时候，发现我们俩的机甲都有被生物啃食过的痕迹，这是什么东西？”


    荣听到这问题先是挑了挑眉，等着纪暖继续往下说，等了半天对面的AB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忍不住蹙眉。


    “这就是你的条件？”


    这听起来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在里面，这群外来者会这么好心？


    纪暖点头：“你知道什么，对吗？”


    荣不置可否，不太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试探性地问：“机会难得，你难道就想知道这个？”


    纪暖顿了顿，在她犹疑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荣不知为什么，看到她摇头的动作心里竟然安定了几分，一个“果然如此”的念头油然而生，她甚至在这一瞬间为自己刚才的心软而感到惭愧。


    这些外来者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义母说得果然不错，这些从大星球来的人，一个个都不可信。


    纪暖没在意她愈发阴沉的表情，慢悠悠补充道：“——如果这真的是某种星兽造成的，我想知道这种星兽是否能被控制，或者说……”


    她顿了顿，不经意地瞥了眼赫蒂。


    “或者说，能为人操控。”


    果然，听到了这个问题，赫蒂的脊背绷得更紧了，她后背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阐述着她此时的紧张。


    纪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荣听到这话愣住了。


    刚才脑海里那些阴暗的念头仿佛都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只想知道这个问题。


    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就这么简单？”荣的喉咙里有些干涩，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纪暖坦然一笑：“就这么简单。”


    “好吧，如果这是你们的条件的话。”荣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的表情拧在一起，愤怒和疑惑交织，古怪极了。


    “你们所说的应该是一种雪金虫，这种虫子外形酷似小雪花，最喜欢夹杂在暴风雪的气流中伺机而动，通常都是一群一群地行动。”


    荣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思考。


    “这种星兽喜食金属，再坚硬的金属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目前我们不知道有什么金属是他们不能啃食的。”


    纪暖心头一动。


    难怪赫蒂和白明的机甲从暴风雪中跌落之后，身上都是被啃食的痕迹，原来是这些躲藏在风暴中的小家伙干的。


    “那它们会对人体造成危害吗？”


    荣摇头：“据我所知并不会。”


    “它们并不喜欢有温度的血肉，冰冷的金属更符合它们的胃口，”她摊了摊手，“所以我们出行从来不依靠机甲，也很少带上金属，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总归很麻烦。”


    “至于你说的控制……”荣沉思，“这种星兽并不好控制，数量庞杂，但我倒是知道它们的弱点。”


    纪暖眼睛微亮：“什么弱点？”


    “它们很讨厌一种药物的气味，这是我们偶然之间发现的，可惜雪原物资匮乏，无法种植，我们也只能躲在地下随它们去了。”


    荣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翻找着身后的书架，很快便找到了那本古旧的书册。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手写的文字，甚至还有作者自己精心绘制的图片，细致到连植物上的叶脉都清晰可辨。


    纪暖看了两眼，有些讶异。


    这本书上的文字都是用星际通用语写成的，在这个连说都不会说的星球上，竟然会出现一本星际通用语的书册。


    荣翻到其中一页——看她的熟练程度应该是已经翻阅过很多遍了——指着左侧书页上的植物推给纪暖看。


    “就是这种……叫什么白草，通体应该都是白色的，很常见。”


    纪暖张了张嘴。


    这种草确实很常见，她曾在艾克塔星球上看到过许多，生长在干燥的岩石缝隙，也难怪这片寒冷潮湿的弗朗星上无法培植了。


    赫蒂略带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种草可以克制雪金虫？”


    显然，赫蒂也想起来了这种草的生长环境。


    按理说，荣这种土生土长的弗朗星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生长在炎热环境下的白草的，她从哪里知道的呢？


    荣轻叹一声，有意无意地垂首回避了两人的目光。


    “本来不想说的，”她撇了撇嘴，不太情愿，“是我义母教给我的，星际通用语也是她教的，她还教了我们该如何生存。”


    纪暖早就觉得奇怪了。


    只有杰、敏、荣三个人会说通用语，还有能力在外寻找物资，地下居民区里随处可见的古老仪器，虽然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但依旧看得出来是大星球的出品。


    “你的义母是从大星球来的？”


    荣：“据她说是的，但是她不肯告诉我们是什么星球，对过去的事情从来不提。”


    她摇了摇头：“如果你们想从我口中得知更多，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纪暖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为了确认荣口中的内容真实性。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解答。”


    纪暖笑了笑，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她取过一旁的铅笔，很自然地在纸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画了个圈，并在最接近敏的位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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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打上了叉。


    Beta专心埋头于自己的勾勾画画，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赫蒂惊奇的眼神。


    荣看到纪暖圈出来的位置，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少许。


    她不敢懈怠，急匆匆地卷好地图放进怀里，抬头对纪暖说：“多谢你，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荣眸色深沉，眼神中透露着只有纪暖看得懂的含义。


    她在感谢纪暖放水。


    明明对方可以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可她只是轻飘飘地问了几个问题，甚至在自己表示不方便回答之后也没有追问，这不是放水是什么？


    纪暖神秘地笑了笑：“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荣并没有在意她这句话，只当这是大星球之间的客套。


    她摆了摆手，口中一边喊着杰的名字，一边推门离开。


    纪暖目送着她离开，一偏头，对上赫蒂惊奇的目光。


    Beta摸了摸鼻尖：“师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赫蒂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阵，咂舌：“师妹，你以前用过这种笔？”


    她好奇地捏起放在桌面上的铅笔，捏了捏最前端的铅笔芯，沾染了一手的铅灰。


    “这东西我们不是只在书本上见过吗？几百年前的产物，早就淘汰了。”


    坏了。


    纪暖顿时冷汗涔涔。


    她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却在无形中暴露了身份。


    是了。


    星际时代的人用电子化取代了纸笔，最开始或许还有人残留着使用纸笔的习惯，但随着这一代人的逝去，这点习惯被逐步侵蚀，直到赫蒂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人见过铅笔真实的模样。


    纪暖盯着她指尖摆弄的笔杆——这根铅笔的样式和从前她使用的还有些不同，铅芯外粗糙地用一圈棉布包裹，握在手里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和历史课本上的铅笔外形有很大的出入。


    而她，拿起这支笔，很顺手地就写了起来。


    不怪赫蒂这样惊奇。


    纪暖的眼底有一瞬的慌神，但很快就被她掩盖下去。


    她绞尽脑汁找了个借口：“你看这头尖尖的，和我们平时用的电子笔很像嘛，随便猜猜就知道是用这头写的。”


    她这理由听起来也算是有理有据。


    赫蒂嘟囔了一句：“总感觉你以前见过这种东西一样……”


    纪暖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饶是她穿越过来了这么长时间，仍是有一些习惯无法改变，随时都可能露出马脚。


    就像这次，好在赫蒂不是攻略对象，否则当初夏馥的下场就有可能是她的下场。


    但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揭过去了，赫蒂也没有想深究的意思。


    她追着纪暖，又抛出了一个让Beta头疼不已的问题：“小十，你刚才问她那种虫子能不能被操控是为什么？”


    纪暖没理她，裹好了衣服，转身推门而出。


    赫蒂并不甘心，追在后面不停地问。


    “所以是为什么？你想把它们捉去养嘛？”


    “这些虫子不好玩，你想养宠物师姐给你抓更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