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诘问

作品:《合欢宗也要修无情道吗?

    那只金灿灿的灵鹤优雅地落在沈祭雪面前,将口中衔着的玉简往前一递。


    “奉曦和仙君法旨,升仙大典将于三日后在凌霄殿举行,着落云烟值守仙者前往观礼,维持秩序,不得有误。”


    说完,松开玉简,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原地。


    “升仙大典?”阿弃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诧异。


    “这种几百上千年才有一回的盛事,不是向来由那些有头有脸的仙君仙官们操持?怎么这次太阳打西边出来,想起我们这两个看大门的了?”


    沈祭雪对升仙大典并无兴趣,但调令已下,不得不从。她收起玉简,低声道:“好了,去就去吧。”


    三日后。


    两人驾云离开落云烟,越靠近凌霄殿,周围的仙气越发浓郁,流光溢彩的仙驾也多了起来。


    凌霄殿前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白玉铺就的阶梯宽阔无比,四周祥云缭绕,仙乐飘飘。


    仙人们按照仙阶高低,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低声交谈。


    大殿中央,是一座高达九丈的接引仙台。仙台上刻画着繁复的阵法,符文如星辰般明灭闪烁。


    “啧啧,真是……铺张。”


    阿弃拉着沈祭雪,挤到了低等仙侍的外围,找了个不太起眼的角落,踮脚去看。


    “瞧见没?那边那个发光的,就是曦和仙君。”


    阿弃微微偏过头,指向高台上一位身着赤金仙袍,面容俊朗,周身散发着灼灼辉光的男子,冷哼一声。


    “愈是张扬惹眼,愈是惹人生厌。每次见他都这样,晃得人眼晕。”


    他又指向曦和身旁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裙,气质温婉柔和的女子:“那是望舒仙君,看着性子软,但却是最不好糊弄的。”


    沈祭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扫过高台最中央的主位,那里尚且空着。


    她想了想,回头问道:“那离妄帝君呢?他怎么样?”


    阿弃瞥了她一眼,忽而没了声。


    半晌,他才闷闷道:“他啊……很装。”


    沈祭雪有些莫名:“……装什么?”


    阿弃揉了揉额头,语速极快地说道:“胆小鬼自大狂啊,什么都不敢说,还总是自作聪明,德不配位。”


    “若不是活得久,怎么可能呆在那个位置?”


    沈祭雪看着他,沉默片刻,忽而道:“你和他,很熟吗?”


    “你瞎说什么?!”


    阿弃瞬间炸毛,眼睛瞪大,仿佛听见了世间最荒诞的事情。


    “我不认识他,这些都只是听那些仙人说的!”


    ……更可疑了。


    沈祭雪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凌霄殿内,众仙忽然安静下来,只余仙乐悠扬。高台主位上,空间微微波动,离妄帝君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一袭玄色常服,面上覆着金色面具,银发如瀑,淡漠的浅银色眸子扫过下方,众仙纷纷躬身行礼。


    大典正式开始,接引仙台上仙光阵阵,过程庄重而漫长。


    阿弃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没过多久就失去了兴趣,拉着沈祭雪开始东张西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摸到了他们附近。


    “哎哟,小友!可算找到你了!”月老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白发,挤开几个仙人,凑到沈祭雪身边,脸上堆着笑,手里还攥着一根红线。


    沈祭雪眉头微皱,侧身往后退了半步。


    月老却像是没看见她的冷淡,热情地说道:“上次姻缘宴多谢仙子相助,老夫一直记着呢!”


    “你看今日这升仙大典,这么多年轻才俊,个个都是下界万里挑一飞升上来的,前途无量!”


    “仙子可有看到合眼缘的?老夫别的不行,牵红线可是专业的!保管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道侣!”


    沈祭雪笑了笑,还没来得及答话。


    恰巧阿弃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堆仙果来寻她,见到月老手中的红线,面上笑意登时褪尽,挡在了她身前,语气冷了下来。


    “月下仙人强买强卖,姻缘殿的业绩就是这么来的?”


    月老被他呛得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你这小仙,怎的如此无礼!老夫这是为她好!”


    阿弃呵呵笑着顶了回去,“她的事她自己清楚,轮不到你在这儿乱点鸳鸯谱。”


    沈祭雪一把将他扯了回来,低声道:“……抱歉,他脑子不大好,说话有口无心。多谢月下仙人美意,红线我收下了。”


    月老摆摆手,见她接过红线,语气缓和下来:“谢什么,不过这小仙是真不懂规矩,你有空也得好好教教他。走了。”


    见人离去,沈祭雪叹了口气,对阿弃道:“我们找个地方透透气。”


    两人悄然离开喧闹的大殿,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云廊。


    阿弃似乎还在为月老的事有些不快,靠着廊柱,望着远处缥缈的云海,没再说话。


    沈祭雪也就静静站着,没再说话,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然而,这份清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阵极淡,却无法忽视的灵力威压自身后传来。


    沈祭雪身体微微一僵,转过身,只见离妄帝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廊的另一端,目光似乎落在了她身上。


    阿弃跟着她转头去看,看见离妄的那一刻,冷嗤一声,往阴影里缩了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离妄缓步走近,在沈祭雪面前几步远处停下。


    他看着沈祭雪,声音平淡无波:“你……”


    沈祭雪:“……?”


    离妄犹豫了一下,再度开口:“你……”


    沈祭雪:“?”


    离妄闭了闭眼:“你……”


    沈祭雪:“……”


    离妄帝君……居然是个结巴么?


    离妄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那日本君历劫归来,不识月外,你是否也在?”


    哦,不是结巴。


    沈祭雪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如实答道:“是。”


    离妄帝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轻声道:“嗯。”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直到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云廊尽头,那股无形的灵力威压才骤然消失。


    沈祭雪松了口气。


    阿弃从阴影里晃出来,看着离妄离开的方向,抱臂冷笑:“神经兮兮的怪人。”


    沈祭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升仙大典后,一切又回到了固有的轨道上,枯燥,寂静。


    直到一道来自司命府的仙谕送到了沈祭雪手中。


    新一批前往下界历劫的名额中,竟然有她。


    仙谕所载,历劫飞升,过程凶险。


    历劫的仙者会记忆封存,法力尽失,与凡人无异,能否成功归来都是未知数。


    沈祭雪默然看到最后,才发现还有附加条件:下界之前,需前往姻缘殿,系上红线,稳固神魂,增加历劫成功的几率。


    至于红线跟历劫成功有什么关系……沈祭雪自然想不通,只能强压下心中疑惑,前往姻缘殿。


    月老见到她,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拿出了一根隐隐流动着金光的红线往她手腕上系,一边还絮絮叨叨。


    “仙子放心,这可是老夫特制的护缘线,不仅能护你神魂,还能指引你遇到命定的缘分,助你顺利渡劫!”


    “哎呀,老夫这可是下了血本了,你可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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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让老夫失望……”


    沈祭雪没理会他的话,看着手腕上那根碍眼的红线,蹙起了眉。


    轮回井。


    井口云雾翻涌,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同批历劫的几位仙人面色凝重,依次跃入。


    轮到沈祭雪时,她摸了摸腕上的红线,纵身跃入井中。


    坠落感瞬间袭来,意识开始模糊。


    下界,人间。


    时值乱世,烽烟四起,王朝更迭。北方铁骑南下,战火燎原,百姓流离失所。


    沈祭雪降生于江南一处还算安宁的城镇,成了医馆郎中沈家的女儿,同名沈祭雪。


    沈家是医道传家,讲究仁心仁术,悲天悯人。


    沈祭雪却自幼性情清冷,对人情世故极为迟钝,反倒对医书典籍,经脉穴位过目不忘,于医道一途展现了惊人天赋。


    父母只当她天性如此,潜心医术,虽忧其孤僻,却也未曾强求。


    然而,乱世烽火终是蔓延到了江南。北狄铁骑踏破清河镇,医馆毁于一旦,父母为护她而亡。


    十三岁的沈祭雪在废墟中被一过路的美貌道姑所救。那道姑见她根骨清奇,眼神澄澈,径直将她拐回了宗门。


    宗门坐落于云雾缭绕的群山之间,殿宇楼阁精致华丽,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甜香。


    门人弟子无论男女,皆容貌昳丽,眼波流转,自带风情。


    山门匾额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合欢宗。


    沈祭雪被带入宗门大殿,高座上的宗主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貌美女子,眸光潋滟,审视着下方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少女。


    “根骨确是不凡。”宗主声音柔媚。


    “只是我合欢宗讲求率性而为,纵情欢愉,以情入道,以欲炼心。小姑娘,你可知何为情?何为欲?”


    沈祭雪抬头,目光平静无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宗门异类。


    宗门功法讲究七情六欲,她却是任凭同门如何示范引诱,心湖不起波澜。


    她过于冷淡的性子,也时常会让为她教习功法的师兄师姐感到无措。


    转眼三年。


    这日,沈祭雪去后山采集幽昙花。月色清冷,山林寂静,她嗅到了极淡的血腥气。


    循着气味拨开茂密的灌木,一个身影倒在乱石杂草中。


    那人身上的月白道袍,已被血污浸染得不成样子。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唇边还挂着凝固的血迹。


    沈祭雪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脉息,灵力紊乱,经脉受损严重,但暂时还死不了。


    她蹙了蹙眉,将他抱了起来。


    *


    落云烟。


    阿弃缓缓从枯树上坐起身,看向来人,语调懒散:“你来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离妄站在树下,衣袍发丝随风而动,冷冷开口:“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阿弃“啧”了一声,摊了摊手,笑道:“你猜。”


    话音刚落,一道金色禁锢蓦地缠绕上他的四肢和脖颈,将他紧紧缚在枯树上。


    离妄道:“你本就不该存在。”


    阿弃被捆缚的动弹不得,闻言又轻笑一声,眼瞳幽黑:“帝君说笑了,我不就是你么?”


    “你以为你等了她万年,她便能回心转意,将心放在你身上么?”


    “不会的,离妄。”


    “她不会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她回来,为的不是你苦守的执念,不是往日的情分,而是为了你胸膛里的那颗蕴藏着天道神谕的心。”


    “这万年的孤寂,万年的念想,都不过是你在自欺欺人。”


    “离妄,你扪心自问,当真敢说,这万年未有一刻恨过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