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死了个诅咒师。


    但既然是诅咒师，高专的调查就几乎只有最初的纸面资料，随即是等待。


    不算漫长的等待后，档案室迎来新一批亟待规整的卷宗。


    实习生青山瞭加班加点将标有‘黑川铁治’的文件塞进暗无天日的周转箱，堆积在许许多多有名无名的诅咒师头上，昭示着案件封存，不再有更多的进展。


    上杉凛从尾道翘课归来，再次回到心理室坐牢，她梅开二度地遇见同样过来坐牢的黑川狂介。


    教师们考虑到他与黑川铁治存在的亲属关系，要求咒术师黑川狂介定期进行心理评估，直至数据全面达标。


    值日生惯例为心理室的访客呈上难喝的涮锅水。


    黑川狂介盯着她的手，闻到别样的茶香：“上杉小姐，这是你特意为我泡的茶吗？好像和上次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上杉凛笑了笑。


    五条悟带来赈灾的茶叶和零食早就消磨殆尽，通通落入她与硝子值班解乏的肚子。


    现今，上杉凛拿得出手的唯有高专特供的涮锅水。


    黑川狂介满怀期待地端起缺角的马克杯，紧接着将苦涩的茶汤原样吐了回去。


    上杉凛的茶叶让他想起奶奶的洗脚水，以至于枯燥无味的测评过程中，他一直在反胃。


    老练的辅助监督从他的表情看出丧父的创伤在黑川狂介心中留下了过于深刻的烙印。


    而他本人看着不及格的测评结果越想越气，回来理论：“我和他一次都没见过面，黑川铁治这个人不过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凭什么影响我出勤！”


    “我怀疑你们就是在针对我，因为我的亲生父亲是诅咒师，所以我就不会是个好鸟对吧！”


    骂骂咧咧的黑川狂介拉开门，他与看门的上杉凛面面相觑。


    “医生呢？”黑川狂介瞬间哑火。


    “出勤了。”上杉凛指了指高专大门。


    可恶。没用的辅助监督都可以出勤，凭什么他要关在高专做什么狗屎心理评测。


    无处宣泄的怒火使得黑川狂介看着还没收拾的缺角马克杯都来气：“都怪你给的破茶，害得老子没心情做测评，结果才会不通过！”


    嘴巴和他一样坏的上杉凛难得没有进行反击，少女几乎是瞬间掏出眼熟的测评表格，匆匆往上面填了几个字。


    “黑川前辈，医生交代过如果你回来骂街，我要给你再次扣分。”


    “凭什么！不对，你干嘛又在动笔，你还想扣我几分啊？！”


    他的成绩愈发惨不忍睹，上杉凛终于停下笔。


    少女颇为理解地扫了一眼手舞足蹈的黑川狂介：“我很明白你的愤怒，并且同样为黑川先生的逝去感到难过。”


    “但是前辈，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应该是早日走出阴霾，不要放弃大好人生！”


    黑川狂介要给一边说风凉话一边哐哐扣分的上杉凛跪了：“我都不认识他，阴霾在哪？”


    你别说，确实有点道理。


    上杉凛认真思忖后，表情震撼：“和美少女桃子酱分手真的让你这么备受挫折？”


    东边不亮西边亮。


    黑川狂介的心理有问题毋庸置疑，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近期丧父，就是青春期少年老生常谈的恋爱问题。


    “这、这个嘛！”


    上杉凛误打误撞，黑川狂介可疑地抬手挡住半张暗自神伤的脸：“我和桃子酱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更想重新与久美和好。”


    久美？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位来找自己哭诉男友出轨的前辈，朝日久美。


    不久前，对方还口口声声宁愿和亲爱的狂介君一起坐出轨的火车，也不要看到男友出轨。


    而她的诚心打动上苍，黑川狂介果真来求复合了。


    小情侣的把戏衬得上杉凛里外不是人，她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黑川狂介近期不要坐火车。


    “黑川前辈明明刚刚还想和我调情，但是自己其实是痴情大男孩的设定实在是站不住喔。”很遗憾上杉凛最终没能说服自己的嘴吐出点好话。


    “要你管。久美不接受我，我就不能找别的女人吗？”黑川狂介已然在这位嘴很毒的值日生面前刹不住高涨的情绪。


    噢。


    原来是又被甩了。


    上杉凛再度提起笔。能否建立稳定的人际关系显然是心理评估的重要一环。


    “等、别！”黑川狂介认输。


    他慌不择路地阻挠对方动笔：“我想要得到好的评估结果就这么值得扣分吗？上杉，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


    上杉凛头也不抬：“为了早日获批外出，跟桃子酱去东南亚看雪。”


    “…其实不全是。”黑川狂介试图挣扎。


    “你真是人渣啊。”上杉凛冷冷打断了他。


    他是眼见自己与前女友朝日久美发展无望，居然打算重新联络网恋对象美少女桃子酱，主动上套。


    “这个恋爱非谈不可吗？”


    少女刷刷刷地记笔记，黑川狂介实在止不住上杉凛疯狂减分的手，自暴自弃地跌坐进沙发里：“像你这种一出生就注定拥有家庭的女人是不会懂的。”


    “？”身为上杉，她有被攻击到。


    “毕竟，我妈和黑川铁治那家伙随便搞在一起才有了我，只是他根本不打算对我妈负责。”


    黑川铁治的动作仿佛打算揉皱一张纸，他的双手盖在脸侧自虐地挤压扯拽自己的五官：


    “而我又碰巧和那家伙长了同一张脸，她一辈子都诅咒我和那家伙一样，永远不会有女人爱上我这种诅咒师的后人。”


    “哈哈，她这个老姑婆要是知道我和久美谈恋爱，肯定气得要死。”


    上杉凛满怀同情地坐了下来，难得停下一路往下刷分的手：“阿姨挺有做咒言师的水准，你明明一度得到朝日前辈却还是背叛了她，选择桃子酱的杀猪盘。”


    雄赳赳气昂昂的黑川狂介申述彻底失败，他猜测自己的心理评估分肯定已经掉到十分难看的地步。


    “随你怎么说，反正久美和我已经没戏了。”


    “不知道谁和她说谈恋爱不如搞钱，没钱只能搞一个男人，有钱可以搞无数个。结果她最近只想着这个月的咒术师等级评审升官发财，对我爱答不理。”


    “对了，恭喜你啊上杉，听说你荣升四级咒术师。”


    高专的前辈们早一步从他们的老师那得知本月的评审结果。


    坏事大王黑川狂介吐完黑泥，走得轻巧。


    “…。”是报应吗。


    留在心理室的上杉凛悲痛消化自己从最不想从他那得知喜讯的人嘴中得知喜讯的事实。


    三秒后，她收拾心情，决定发消息约硝子抽空庆祝一下。


    可是上杉凛没想到自己的手机里早就躺着一封未读短信：“凛，有空的话来一下教室。”


    啊。


    她好像已经知道这是一封什么性质的预告信。


    …。


    “恭喜凛成功转正，成为四级咒术师！”


    彩带与拉炮顺利揭开热烈的庆祝序幕，东京高专的一年师生为难得齐聚。


    尽管盛大的惊喜早已惨遭恶意剧透，上杉凛身披无数从天而降的彩纸，依旧激动不已地接过四级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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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的认证书。


    她的获奖感言冗长而不必要：“今天，我能站在这里首先要感谢爸爸妈妈，其次感谢夜蛾老师，最后感谢悟替我威胁某些人别给我升官发财的阳关路挡道。”


    正直的高专教师夜蛾正道瞥来一眼，上杉凛识相地不再提背后的黑幕。


    她挨个分给众人深深的拥抱，那本精装认证书硌得所有人都很疼。


    “真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抱怨自己没活干了。”五条悟重重地拍打上杉凛的后背。


    “凛，你一直担心的事能顺利实现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勤。”不知为何特级咒术师夏油杰真心实意的祝贺实在有些凡尔赛。


    “不管如何，你开心就好。”匆忙赶回来的家入硝子身上还有血与消毒水的味道。


    满心欢喜的上杉凛最终来到夜蛾正道面前。


    她入学得晚，与这位面冷心热的高专教师说不上熟稔。


    沾着问题儿童们的光，上杉凛勉强与她的人生中第一位严格意义上的老师说过几句话。


    只是夜蛾正道并未吝啬自己对学生的热情。


    高大魁梧的成年人蹲下身总是很有迫力。所以他选择弯下腰，圈起双臂松松地抱了抱他的新学生：“恭喜你，上杉。”


    上杉凛受宠若惊，她的眼眶都快发起两只泪汪汪的荷包蛋时，尽职尽责的教师一本正经地敦促起来：“但是只是四级的话，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可懈怠！”


    “好的，老师。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上杉凛捧着四级认证书，环视一圈咒术界的半壁江山：


    “不对啊，我是不是已经在给老师丢脸了？”


    她终于发现自己这位四级咒术师混迹于咒灵操使、六眼与反转术式之中实在是师门之耻。


    “上杉，你不该这么想。你们都是老师看重的学生，老师以后会加倍培养你。”夜蛾正道不许她说丧气话。


    何况就事实而言，其他几位也实在不太用得上他在咒术方面的培养。


    “太好了，原来我也可以成为厉害的咒术师吗！”


    草履虫咒术师上杉凛与热血教师夜蛾正道双向奔赴。


    五条悟以参观名胜的虔诚心态，打开那本认证书：“说起来，我也是才知道真的有四级欸。”


    这可是在整个高专都闻所未闻的等级。


    夏油杰同样双手合十，拜见四级大人：“评判的标准是推荐制的话，确实很难让凛一下就爬到符合自身实力的等级。”


    “你这个初次评定就是特级的家伙在说什么？”家入硝子将认证书劈手夺过，还回给上杉凛。


    “凛，难得大家都在，不如…。”去哪搓一顿。


    然而，组建饭局的计划中道崩殂，仓促地淹没于一串熟悉的手机提示音。


    高专存在着另一种意义的开饭铃——是咒灵开饭铃啊！


    他们的教师不出所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学生们的眼中失去高光：“该出勤了。”


    确认「窗」的信息无误后，夜蛾正道回望所有人的眼睛：“你们说对了。”


    咒术高专的教师不仅给学生们布置作业，还会为其挑选合适的战场。


    只不过夜蛾正道带出来的兵已经开始买定离手：


    “又让我们谁去拉磨啊？”


    “硝子，我们会发大餐的照片给你。”


    “悟，你好像有两天没出勤了吧，加油。”


    热血教师举起手，将学生的目光牢牢汇拢在掌心：“这次的任务就由我和上杉一起负责出勤。”


    老师，你是说庆祝宴，但是主角她连饭桌都上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