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亏加茂完全不追究‘自家继承人被悟偷出去玩了一天’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


    “杰要是知道他还暴打了加茂的镇宅老人，就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敢追究了。”


    “…这个活动现在还有吗？”


    同为特级的发言总是嗜血得可怕。


    上杉凛对这位惹遍全世界的传奇老人叹为观止：


    “你们发生什么了吗？”


    “只是见过一面而已，现在想来真是相当找打的一个老头。”


    “…。”


    到底有多找打才会连夏油杰都想要与五条悟一起去加茂团建。


    五条悟将加茂宪纪全须全尾地送回家，他轻车熟路地踩着上百年的房脊跳下来。


    “禅院呢？”


    “刚刚走啦。不让他在优子阿姨家门口叫司机，还闹了好大的脾气。”


    幸好上杉凛早已锻炼出操纵别扭禅院的小技巧——


    “直哉君，你也不想家里人知道你出入下町妇人的出租屋吧？”


    加茂优子暂居的片区——伏见素来以平民区闻名，套用御三家那套言论就是低贱的下町。


    上杉凛一句话，让禅院直哉气得出走三公里。


    甚至他坐上私家车前，还给造谣鬼才上杉凛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可是优子阿姨好歹是当家继承人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御三家根本看不起的地方？”


    伏见区的最大特色便是惊人低廉的地租，因此整个区域内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犯罪率节节攀升，而高犯罪率则进一步促使伏见区的地租下滑。


    按理说，作为贵族世家的大功臣加茂优子不应该沦落至此。


    出生于腐朽封建的世家之外，夏油杰百思不得其解。


    上杉凛望着眼前绵延的高档宅邸，她的解释几乎几不可闻：


    “因为优子阿姨是家族不该存在于世的污点。这种人随便弄死会有失颜面，所以通常由家族送一笔钱打发到乡下，永生永世作为不存在的人活下去。”


    “但是她想要离开乡下，住到离孩子更近的地方就只能避开家族的眼线，东躲西藏地苟且偷生。”


    上杉凛将腰带上那段堪称繁复华丽的结花绕于指尖。


    她还记得禅院直哉随手抽开自己以绑塑料袋的方式潦草打结的缎带，一双手轻巧又漂亮地翻转出弧线优美的结。


    禅院直哉是高贵的名门嫡子，他不会理解加茂优子的处境。上杉凛特意将人拖到三里地外的安全地带才塞进车里。


    恰是时候，上杉凛话锋一转，她挂起营业微笑招待任劳任怨的五条悟：


    “所以，为了宪纪与优子阿姨的幸福就劳烦悟背黑锅啦。”


    “凛，说了那么多感谢和道歉，好像从来都没有拿出点实际行动补偿。”


    五条悟掰手指清算，上杉凛娴熟地烙饼：


    “怎么会。悟以后要是有我也可以帮忙的地方，敬请吩咐。”


    笑死。


    废物上杉能做什么。


    五条悟显然不这么认为：“我记住了。”


    “？”上杉凛本能地察觉不对。


    临走前，五条悟扯了扯上杉凛腰侧那串皱巴巴的结花：“你系错了吗，看着不太舒服。”


    乡巴佬…不对，城巴佬。


    翘课干坏事的学生们意兴阑珊地回到东京高专，迎来夜蛾正道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


    战战兢兢的上杉凛和两位见怪不怪的老油条并列一排，跪坐听训。


    直到夜蛾正道留下三千字检讨的惩罚，她那双麻痹的小腿早已失去知觉。


    唯一的好消息是上杉凛终于接到通知，她可以搬进梦寐以求的高专宿舍了。


    乔迁新居的第一晚，她甚至来不及布置。


    家徒四壁的上杉凛拧开台灯，拿出作文纸写检讨。


    原来这就是上学吗，比嫁人轻松多了。勤奋的好学生上杉凛奋笔疾书，由衷感慨。


    只是她写着写着，笔尖停顿。


    高专宿舍统一调配的写字桌上铺开深浅不一的阴影。


    此时，夜月隐入云层。只有少女的背后有人，桌子上才会出现这片阴影。


    上杉凛盯着面前的影子，头也没回：“来做什么？”


    比起惊恐，她的语气毫无起伏。


    “参观凛的宿舍，还有监工凛的进度。”


    第一片阴影微微摇动。


    故作玄虚的五条悟笑着抽出少女桌面的另一张空白作文纸，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凛不是一直想回报我吗，我大发慈悲地决定将这篇检讨留给你了。”


    草灰蛇线，埋伏千里。


    上杉凛的三千字检讨爆改六千字。


    第二片阴影略显好心。


    夏油杰放下两罐咖啡，他倒是没有趁火打劫：“凛，一个人写检讨不会很无聊，我们一起写吧？”


    上杉凛架着笔，揉了揉前额。


    随后，她发出灵魂的质问：“就算是提二十罐咖啡上门也不可能成为你们翻窗进来的正当理由。”


    她记得自己早就锁好宿舍门，只留一扇窗通风。


    既然大门完好无损，两位特级如何进来的途径不言而喻。


    这学校是有什么不能从正门进来的规则怪谈吗，为什么一个个翻窗入室这么麻溜。


    同样拥有翻窗前科的家入硝子值完夜班，瞧见隔壁的寝室亮起灯来。


    凌晨三点，她自然而然地敲开门，加入群聊。


    面对上杉凛未获解答的疑问，她给出朴实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女寝和男寝就在两对面，特意绕过来不如翻窗方便。”


    家入硝子身上还有未散尽的烟味，接着她的下一句发言不亚于平地惊雷：


    “对了，你们谁谈恋爱了？”


    “哈？”


    赶检讨二人组错愕地刹住笔。


    没什么反应的大概只有躺在榻榻米地上，玩游戏机的五条悟：“硝子，上夜班压力太大，疯掉了吗？”


    毕竟屋里的三人但凡有点恋爱的苗头，都不该在夜半三更陪同学苦哈哈写检讨。


    家入硝子连白眼都不想浪费给五条悟。


    考虑到室内影响，她拆开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回来路上听到夜蛾老师说，因为翘课的学生长期通话占线，亲自去查了你们三个的通话记录，发现有人在一天内的单通电话时长超过上百分钟。”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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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三更陪同学苦哈哈写检讨的上杉凛很需要这档不靠谱的八卦浇灭逐渐活跃的睡意。


    天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连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堂堂复活，与现世代咒术师们斗蛐蛐谁更强这种破事水都聊完了。


    “夜蛾老师查的是谁的通话？”


    “我没问。”


    上杉凛顿时有种吃瓜吃到一半，瓜自己长腿跑了的无力感。


    “硝子，我列个表给你。下次遇到这种劲爆消息，你按表上的内容问。”


    “但是，翘课的不就是你们三个吗？”


    家入硝子的棒棒糖挨个扫过五条悟、夏油杰和上杉凛的脸：“而现在，你们三个刚好都在。”


    这种事当然要当面核对才够劲爆。


    上杉凛恍然大悟地竖起大拇哥，惊觉家入硝子实在是高手。


    夏油杰自证清白：“应该不是我。我和凛杀了一天咒灵，没空打电话。”


    何况比起通话，他向来更喜欢简洁高效地发短信。


    截取夏油杰的短信高频词组尽是‘杀’、‘杀完了没’以及‘在吃了’，恍如某生鲜卖场客户群。


    而上杉凛的通讯列表更是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其中活人只有硝子和老师夜蛾正道，剩下的都是死掉的上杉们。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五条悟与夏油杰的电话，他们只有一窗之隔，要什么联系方式。


    只要硝子不占线，夜蛾正道随时都可以联系她。


    上杉凛与夏油杰前置位抱团，落单的五条悟迎来所有人不可思议的凝视。


    “…什么啊。”沉迷游戏的五条悟被盯得发毛。


    上杉凛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只是脸的话，不难理解。”


    同桌的夏油杰水忙于写检讨，只抬了抬眼皮：“问题是拿得出手只有脸。”


    家入硝子的棒棒糖在嘴边转了又转。


    “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不然就是老师他老人家也到突发老花眼的地步。”


    众人一致驳回五条悟有可能谈恋爱的想法。


    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的本尊换了个姿势。


    游戏机电量耗尽，五条悟顺势扯来宿舍主人正在充电的手机：“凛，充电线给我用一下。”


    “你随便用吧。”


    戛然而止的绯闻让上杉凛彻底提不起劲。


    她满怀遗憾地枕着自己替五条悟代写的检讨书，偷瞄夏油杰编到哪了。


    而夏油杰，他竟然鸡贼地用敬语写检讨！


    几百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填满检讨书，上杉凛的眼睛瞬间瞪成铜锣烧：


    “还可以这样？”


    “可以是可以，但是悟的那份应该没法用这个方法蒙混过关。”


    夏油杰友情提示。


    上杉凛急得团团转：“可是我的那份已经写好了。”


    她像个初出茅庐的邪修，还没走火入魔却已经完成答辩。


    家入硝子在混乱中打算出门给大家买点慰问品：“凛想吃什么？我记得附近有家烧烤应该是开到这个点。”


    热闹之外，久久沉默的五条悟忽然发话：


    “凛，为什么你的手机显示你和杰的手机号码今日通话时长一百五十八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