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一个人去？”林修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不是去送死吗？”


    “你必须单枪匹马，”朱若琼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才能让钱德正彻底相信你已被封王的许诺冲昏头脑，认为你已是他掌中的棋子。这是引他入瓮的关键。”


    林修文虽觉得凶险，但听了朱若琼的解释后又反应过来：“对啊！我负责装傻充愣，你负责带兵打仗！”


    朱若琼摇头：“苏州卫所的兵力不够。但我已持你的手令，连夜调动与私盐贩有宿怨的杭州、扬州卫所兵马。三日后，三路合围卧龙谷。”


    “好！就这么干！”林修文重重点头，“不就是演戏吗？我豁出去了！”


    朱若琼看着他，嘴角闪过一丝极浅的弧度，只淡淡叮嘱：“万事小心。”


    三日后，卧龙谷。


    此地三面环山，地势险要。谷内，钱家三千私兵阵列森严，气势慑人。高台之上，钱德正已身着特制的黑色王袍，满面红光。


    当林修文单人匹马、身着御史官袍出现在谷口时，全场为之一静。他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几分倨傲，仿佛来参加一场寻常宴会。


    钱德正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认定他是个被富贵迷了眼的蠢货。


    “林钦差，你来了。”钱德正居高临下地说道。


    “吴王殿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本官岂敢不来？”林修文大摇大摆地走上高台，被安排在客座后，竟悠哉地吃起了葡萄。


    “吉时已到！”


    钱德正走到台前，高举“假圣旨”，声音洪亮：“将士们！今日皇恩浩荡，陛下已册封本王为吴王，命我等共清君侧，再造乾坤！”


    下方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吴王千岁！”


    钱德正转向林修文：“林钦差，还请你当着众将士的面，再为我等宣读一遍圣旨，以证天命所归！”


    最后的考验来了。林修文接过圣旨，字正腔圆地念完。当最后一个“钦此”落下，钱德正的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机。戏演完了，这个姓林的也该退场了。


    在他缓缓抬手，即将下令之际，林修文忽然高声笑道：“王爷且慢！陛下还给您备了另一份贺礼。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呜——”


    三面山顶，号角声此起彼伏！无数官兵高举“苏”、“杭”、“扬”字样的大旗现身，无数弓箭手引弓搭箭，森然的箭头齐齐对准了谷底！


    卧龙谷已被彻底包围！


    “怎么回事？！”钱德正惊怒交加地嘶吼，下方的军队已彻底乱了阵脚。


    “钱德正！”林修文的声音充满杀伐之气，“你豢养私兵，伪造兵符，图谋不轨！可知罪？！”


    “是你！你算计我！”钱德正猛地回头，眼神像是要活吞了他。


    “你也配？”林修文一把扯下文官袍，露出内里劲装，抽出尚方宝剑直指钱德正，“这叫，请君入瓮！”


    “杀了他！”钱德正状若疯虎地嘶吼。


    不等亲卫动手，一道黑影已飞掠上台，剑光闪过，数名亲卫捂着喉咙倒地。朱若琼手持长剑，稳稳落在林修文身旁。


    “竖子坏我大事！”钱德正知道大势已去，竟拔剑亲自扑来。朱若琼迎上，只三两招便挑飞其长剑，反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胜负已定。


    三面山坡上，箭雨并未落下，那黑压压的箭头，如悬在头顶的铡刀，无声地宣告着所有人的命运。山谷下的三千私兵彻底乱了套，在求生的本能下，兵器被丢得叮当乱响，很快便如被割倒的麦子般跪了一地。


    林修文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轻了二两。他走到被两名卫所兵死死按住的钱德正面前，用尚方宝剑的剑身拍了拍那张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老脸。


    “吴王殿下，感觉如何？这贺礼，够不够隆重？”


    他转头，冲着一旁收剑而立的朱若琼挤眉弄眼，“怎么样，我这钦差大人演得不错吧？回去可得跟傅云堇那家伙好好吹吹。”


    朱若琼没理会他的贫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下方被押解的降兵，声音清冷：“别高兴得太早，清点人数，核对兵符，一桩都不能少。”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钱家将领被押解着路过，他满身血污，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林修文，那眼神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诡异的、狂热的怜悯。


    突然，他猛地挣脱了押解的士兵，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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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朝林修文扑来！


    “小心！”朱若琼长剑一横，瞬间挡在林修文身前。


    可那将领的目标并非伤人，他拼尽全力，只是为了凑到林修文耳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句急促而嘶哑的低语钻进了林修文的耳朵。


    “蠢货……你以为你赢了？一个江南土财主，也配称王？他不过是喂给你们的一块饵……”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


    “真正的棋局……在北境！燕王殿下才是真龙！你们灭掉的，不过是一枚弃子！北境的烽火，马上就要烧到京城了！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咬牙，嘴角瞬间溢出黑色的血沫，双目圆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凝固着那扭曲而狂热的笑容。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士兵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回响，山谷里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林修文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凝固了。


    燕王？


    北境？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靖王换太子，是为动摇国本，搅乱朝堂。钱家起兵，是为牵制南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从东宫惊变到江南平叛，都只是一场规模浩大的声东击西！


    一张更大，更恐怖的网，早已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北方悄然张开，而他们，不过是在网上扑腾，自以为得计的飞虫。


    “他娘的……”林修文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只觉得手里的尚方宝剑，从未如此沉重。


    他转头看向朱若琼，发现她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北境……”朱若琼的声音有些发涩，“是抵御北蛮的第一道防线，常年驻有重兵。若那里出了事……”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内忧未平，外患又起。不，这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里应外合！


    林修文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傅云堇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脸。


    “那个姓傅的……”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他不会……连这个都算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