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棠被林修文带出苍狼谷时,天已经快亮了。


    远处的山头上,大周的旗帜迎风招展。那支所谓的援军,其实只有不到两百人,但他们制造出了千军万马的声势,成功吸引了西凉守军的注意力。


    “这招瞒天过渡,还是傅云堇教我的。”林修文说,“他说你肯定会想办法逃出来,让我带人在后山接应。”


    林以棠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


    她的肩膀还在流血,手腕也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但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原来,他从来没有真的放弃她。


    从她决定留下做人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布局。


    “走,先回北境。”林修文说,“傅云堇还在边境等你。”


    可他们刚走出十里,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是西凉的追兵！”有士兵喊道。


    林修文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至少有五百骑兵,正快速追来。


    “该死,李怜容这是恼羞成怒了。”


    “大哥,你带人先走。”林以棠说。


    “你说什么胡话！”林修文瞪她,“我要是丢下你,回去怎么跟爹娘交代！”


    “可你们人数太少……”


    “少什么少！”林修文拔出剑,“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


    紧接着,一支黑压压的骑兵从山坳里冲出来,直直地向西凉追兵杀去。


    为首的人,正是傅云堇。


    他已经换了一身铠甲,肩膀上的箭伤被简单包扎,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傅云堇！”林修文大喜,“你小子来得正好！”


    傅云堇没有理他,只是看了林以棠一眼。


    那一眼,像是要把她看进骨子里。


    “还能骑马吗？”他问。


    “能。”林以棠点头。


    “那就跟紧我。”


    说完,他策马冲向西凉追兵。


    林以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这个男人,明明才刚从苍狼谷杀出来,伤口都没来得及好好处理,就又折返回来接她。


    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西凉的人更加忌惮他,更想杀他吗？


    可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


    这就是傅云堇。


    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不顾一切去做。


    前世为了让她复活,他献祭了自己。


    这一世为了救她,他可以舍弃一切。


    这样的男人,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妹妹,别发呆了！”林修文喊道,“快跟上！”


    林以棠回过神,策马跟了上去。


    傅云堇带来的这支骑兵,都是北境精锐,以一当十。很快,西凉追兵就被击退。


    李怜容站在山头上,眼睁睁看着林以棠被护送离开,气得脸色铁青。


    “公主,我们还追吗？”副将问。


    “追什么追！”李怜容咬牙,“傅云堇那厮早有准备,我们现在追上去,只会白白送死。”


    “那林以棠……”


    “先让她逃。”李怜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反正她跑不远。”


    “我们的人,已经在北境边境线上埋伏好了。”


    “只要傅云堇离开北境,我们就攻城。”


    “到时候,就算他救回林以棠又如何？北境失守,他一样是罪人。”


    副将恍然大悟：“公主高明。”


    李怜容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就不信,傅云堇能顾得了这头,又顾得了那头。


    回到北境大营时,已经是三天后。


    林以棠的伤口被军医仔细处理过,但还是有些发烧。


    她躺在营帐里,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里,她又回到了前世。


    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她站在湖边,看着冰冷的湖水。


    “林以棠。”身后传来傅云堇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疲惫和绝望。


    “你为什么要死？”他问,“你为什么不等我解释？”


    “因为我累了。”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我不想再等了。”


    “可我……”


    “你什么都没做错。”她打断他,“是我误会了你。”


    “可误会已经造成了。”


    “我恨了你那么多年,却到死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我错了。”


    “傅云堇,这一世,我不想再错了。”


    梦境破碎。


    林以棠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傅云堇正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一直在这里？”


    “嗯。”


    林以棠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


    “别动,你还在发烧。”


    “我没事。”林以棠说,“就是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林以棠顿了顿,“梦到前世。”


    傅云堇的手微微一僵。


    “梦到我们前世的事？”


    “嗯。”林以棠看着他,“傅云堇,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前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我复活的？”


    傅云堇沉默了很久。


    “你真的想知道？”


    “想。”


    “好。”他深吸一口气,“我前世,找到了一个道士。他说,想要让死去的人复活,必须用另一个人的命来换。”


    “而且,那个人必须是心甘情愿的。”


    “我问他,如果我愿意,能不能换。”


    “他说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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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我的命换你复活,你会失去前世所有的记忆。”


    “而我,会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但永远不能告诉你真相。”


    “一旦说出真相,你就会立刻死去。”


    林以棠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所以,你这一世一直瞒着我,是因为……”


    “是因为我怕你死。”傅云堇说,“我前世用命换了你的重生,这一世,就算你恨我,我也不能让你死。”


    “可我明明也有前世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傅云堇苦笑,“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们,让你也记起了前世。”


    “但我不敢赌。”


    “我不敢赌如果我说出真相,你会不会死。”


    “所以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你重生的事。”


    “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林以棠哭得止不住。


    原来,他隐瞒真相,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怕她死。


    原来,他一直都在保护她。


    “傻子。”她哽咽着说,“大傻子。”


    傅云堇笑了,伸手替她擦眼泪。


    “是啊,我是傻子。”


    “傻到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


    “林以棠,这辈子,你跑不掉了。”


    “我不想跑。”林以棠说,“这辈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傅云堇愣住。


    “你说什么？”


    “我说……”林以棠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


    “前世今生,我都喜欢你。”


    傅云堇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等这句话,等了两辈子。


    “我也喜欢你。”他哑声说,“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


    “往后余生,只喜欢你。”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那个吻,温柔而克制,像是怕弄疼她。


    林以棠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世,她终于不用再遗憾了。


    可温馨的时刻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一早,就有侍卫来报。


    “大人,西凉大军压境,已经到达边境线！”


    傅云堇猛地站起来,脸色凝重。


    “有多少人？”


    “至少十万！”


    “该死。”林修文冲进来,“李怜容这是要趁你不在,攻破北境！”


    傅云堇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出营帐。


    远处的地平线上,西凉的旗帜如同黑云压城,遮天蔽日。


    战争,真的来了。


    “传令下去。”傅云堇说,“全军备战。”


    “另外,派人去京城,请陛下速速派援军。”


    “是！”


    林以棠也走出营帐,看着远处的敌军,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一战,只怕不会那么容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