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康宝蓝[破镜重圆]

    小护士露出了一个很懂的表情,笑着说:“他明天不当班哦。”


    还好还好。


    不然她今晚就要在“算了,就当钱扔河里了”和“怕什么,钱都付了,当然要去”中失眠一整晚。


    小护士在电脑里输入许轻的病历号,给她预约明天的针灸和推拿,这种一般都是随机分配医师。


    许轻倚着柜台等,阿爷正好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来,又让她斩半只鸭子带回去。


    她看了眼前台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快到7点。


    系统显示已经预约的状态,约的还是最资深的徐医生,小护士讶异,这种一般是主治医生直接操作的。


    她把预约单还了回去,好奇地问:“你是沈医生.....的朋友吗?”


    许轻顿了顿,含糊地说:“不算朋友,算大学校友吧。”


    “你们不熟?”


    许轻点了点头,不想多言,转身一头扎进漆黑的冬夜。


    正是晚高峰,打车的人多,她所在的位置还是拥堵地段,等了五六分钟,才等到一辆三公里外的司机接单。


    室外温度接近零下,她把羽绒服的帽子翻上来,双手藏到兜里,在公交车站冷得不时跺脚,像颗黑夜里弹跳的大白。


    又冷又饿,不时拿出手机查看司机的位置,一动不动,过了三分钟左右,司机取消了订单。


    许轻气得想吃人,怎么什么都不对,燥火燃烧,她摸出兜里的烟盒,背着风缓缓出现一个燃烧的红点。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有几缕飘到她嘴里,她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


    汲取一点痛快和热度。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拐过路口,朝着公交车方向驶来,许轻戒备地盯着,只见它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停在她脚边。


    许轻拔腿就跑!


    她在某音上刷过很多单身女主出门在外的安全攻略。


    漆黑夜晚,突然停下来的车,冲出两个黑衣大汉强行掳走妙龄少女!下一个画面就是妙龄少女精神错乱、身陷大山、蓬头垢面、生儿育女。


    她头也不回一个劲儿往中医馆大门方向跑,猛吃好几口冷风,呛得直咳嗽。


    “许轻!”沈聿白身高腿长,几个大跨步间将奔跑的大白拿下,“你跑什么?!”


    许轻惊慌之下抬头看他,心脏剧烈跳动,静了半晌,她抚着胸脯,“原来是你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沈聿白眼尾瞟到她指间的一点红,


    两人一对视,许轻飞快将手往背后躲,不想沈聿白直接上手,抓着她的手腕举到两人中间,“出息了许轻,都学会抽烟了。”


    许轻挣了挣手腕,羽绒服发出沙沙的声响,见对方态度强硬,索性放弃。


    一根烟而已,丢了就丢了。


    沈聿白还不满意,放开她的手直接伸手掏她兜,果然摸到一盒硬壳的烟,和一支金属质感的打火机。


    “还我!我不抽了。”


    打火机是她斥巨资买的,她的财产就像祖国领土一样,一点都不能少!


    沈聿白身高一米八六,一米六五的许轻踮起脚去够时,头顶的软发不时拂过他的下颌,他低头看她,双眸黑亮如星子。


    “我是谁。”


    许轻气得牙根痒,抬脚要踩他脚泄愤,却看到那是双限量版的球鞋,又生生住了脚,怕赔不起。


    从前看过一个帖子,说男女分手后最好互殴,直接打进警察局,在医院里互相拔管子,以达到老死不相往来,各自奔向美好新生活的目的。


    从前他们就是分手太和平了,她就应该不远万里飞去砸他家窗户,拿皮鞭将人绑起来抽打,打到他看见她就发抖只敢掉头就跑,否则也不至于在多年后的现在,被人抢走她的贵重物品。


    路灯洒下昏黄的光,不知何时开始下起小雪,雪子飘飘荡荡落在许轻的额前的碎发、卷翘的眼睫上,她眨眨眼睛,一粒雪子带着暖黄的光,飞落到了沈聿白的手背,错眼间融化成水,如同许轻发红眼眶里若有似无流动的水痕一般,恍惚间他好像感觉到有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击着他花费数年冰封的心湖。


    他牵着人往回走,两个人的手都很冷,像两条棒冰丝毫起不到取暖的作用,好在车里暖气一直开着,车门一开,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


    许轻把着车门谈判,“东西还我。”


    “这里打不到车的。”沈聿白扶着她脑袋把人塞了进去,关上车门后才从车头绕过,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安全带,”沈聿白发动车子,黑色的车子缓缓汇入车流,“饿不饿?”


    许轻说要回家吃饭,报了个地址。


    她早就饿了,眼下更是饥肠辘辘,悉悉窣窣从兜里摸出一颗榛子巧克力球,左看又看没看到垃圾袋,视线里伸过来一只手,手掌宽大,掌心纹路很清晰。


    从前有次吃饭的时候,有个女巫打扮的老太太来给他看过手相,他们为此还吵了一架。


    “怎么了?”沈聿白看向没动静的人。


    许轻眨了眨眼,把糖纸放到他手里,“没什么。”


    簌簌的糖纸挤压声落到他兜里,许轻欲言又止,还以为他有垃圾袋。


    沈聿白的手机连接了车载导航,有电话进来,偌大的“晓月”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许轻想不看见都难。


    他点了挂断键。


    转眼电话又打了进来,沈聿白长眉微蹙,又点了挂断,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在开车。


    有点堵,到许轻指定的位置时已经快八点。


    沈聿白看了眼这条街,是条老街,街上开的都是有年头的老店,也不乏一些文艺创品和时兴奶茶店铺。


    她住在这里?


    还是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住址?随便找了个热闹的地方下车?


    沈聿白抿着嘴,为后面的这个猜测不大高兴。


    许轻伸手朝他要烟和打火机。


    他把打火机还了她,叮嘱道:“你身体底子太差,最好不要抽烟,尤其是晚上,越抽越睡不着。”


    许轻点了点头,开门下车。


    走出几步远,又走了回来,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沈明川降下车窗,寒风雪子簌簌吹进车里。


    她俯下身,是今天不曾有过的和颜悦色,“那包烟就当车资了,算算还是你占便宜,不用谢了,沈医生。”


    话毕挑衅般朝他抬了抬下巴,立刻转身就走,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沈明川气得猛咳了几声,脖子连带着耳朵都红了。


    窗外那颗移动的大白正插着兜站在路边等红绿灯,他猛踩油门,“唰”地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带起的寒流扑了许轻一脸。


    许轻把半张脸都藏在羽绒服的领子后边,低声说了句:幼稚。


    王婶家的烧鸭店远近驰名,斩过的鸭子排队要排到法国去。


    她和阿爷都非常喜欢吃,旁边还有家老李熏鱼店,炸的熏鱼脆甜脆甜,花生米酥脆咸香,是她喝粥下酒的必备小菜。


    “王婶,我要半只烧鸭,不要头和脖子,要肥一点的。”许轻站在玻璃窗前喊。


    王婶快五十岁了,穿着大红毛衣,带着hellokitty的围裙,身材胖胖,精神棒棒。


    她招呼王叔去干活,自己走过来拉着许轻说话。


    “刚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王婶悄摸问她。


    这小姑娘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以前她妈妈工作忙,爸爸身体又不好,她常常会多做一份饭带过去,省的小姑娘还要自己开火。


    许轻“啊”了一声,不自觉看向大马路。


    “别跟婶子打哈哈,我都看到你从他车上下来了,那车啊,可不便宜呢。”


    又有顾客来买烧鸭,许轻让了让,站在角落里和王婶说话,“我回来的地方不好打车,司机接单又取消,那是我咬咬牙打的豪华专车。”


    “专车?”王婶重复了下,目光明显不相信,“我还看到你下来又走回去,跟那人说话。”


    “小轻啊,鸭子斩好了,十九块。”王叔在前头喊了一嗓子,许轻拍拍王婶胸前饱满的hellokitty,“那是他在跟我要好评,不然拿不到额外奖金说。”


    说话就去扫码付款,拎了烧鸭要往家去,王婶又喊住她,让她等下。


    不多会儿,她提着一兜子红色塑料袋出来,“这是本地鸭下的鸭蛋,你带回去,和你阿爷每天吃一个。”


    “婶,这我不能要。”许轻连忙推辞。


    王婶把袋子塞到她手里,好沉一袋,数落她,“晚上少想东想西想的自己睡不着,你看看你,脸上胸上都没二两肉,男朋友也没有一个。”


    “你要是有男朋友,这么冷的天用得着花钱打专车啊。走走走。”说着就把许轻往外推,跟赶鸭子一样。


    许轻顶不住王婶的热情,左手烧鸭,右手鸭蛋,就着一路明亮的路灯往家走。


    在许轻和沈聿白的故事里,有个跨不过去的名字,汪晓月。


    许轻以大四本科生出国交流学习的那一年,经济拮据,借光在博导Rachel家里住着,日常会帮Rachel整理文献、遛狗来抵住宿费。那时沈明川已经在Rachel门下攻读博士,他本硕都在云大,走的是中西医结合的路子。


    沈明川和汪晓月自小形影不离,两人同专业,同导师,直到博士阶段,才分了不同的导师。


    但几乎每一次沈聿白来Rachel家里,身旁都会有汪晓月的身影,学业压力大,Rachel组里的同学们,甚至有些教授都喜欢打趣他俩,汪晓月总是红着脸不许他们这样说,说他们只是一起长大的兄妹,而后软软地看向沈聿白,期望他能说些什么。


    “青梅竹马、异父异母的兄妹,我们懂得,都懂得。”


    她便作势生气,拉扯着沈聿白的衣服,“你看他们,你说话呀。”


    沈聿白正戴着眼镜看书,他人虽年轻但总有股老派的气质,食指成弓敲了敲桌案。


    “谁还有空开这种玩笑,实验报告就提早到今晚交。”


    师兄威力无限,众人闻言色变,纷纷做鸟兽散,汪晓月“欸”了一声,气闷地跺了跺脚。


    “聿白,大家是开玩笑的啦,干嘛这么吓他们。”


    沈聿白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怎么,不是你让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