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预知

作品:《就要银龙男妈妈

    意识到不能带坏孩子的银龙立刻搬出家长用来敷衍糊弄的至理名言——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好吧,对于拥有传承记忆的龙族来说,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搪塞的意思。


    幼崽确实会在破壳后的某个日子里突然顿悟,随后无师自通的掌握“口口”与“口口口”的含义。但直到第一次脱变、从幼崽成长到青少年阶段之后,他们才会自觉地使用这些词语吵架或是对骂。


    这就是传承记忆的强大之处。


    它们并不会规范太多龙族的言行,让他们的成长拥有极高的自由度,但同时又无处不在,总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冒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每一头新生的小龙。


    当然,提前学习也是可以的——但骂人的话显然并不在“值得早点掌握的技能”行列里。


    桑琳纳不疑有他,乖乖的“嗷”了一声表示收到。


    数十年的封印在她眼里和睡一觉没什么区别,心事重重的“妈妈”自然不会在此时此刻说出真相。


    她只是觉得身子比睡觉前沉重了不少,只是自己的眼镜尚未发育完全,只有微弱的感光能力,无法看清蜷在自己身前的四肢与尾巴,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种疲惫感在她刚苏醒时最为明显。


    妈妈的声音离自己很远很远,身上还有让龙不舒服的捆绑感觉,奇特的光点在眼前乱晃,被她本能的排斥在外,却仍然锲而不舍的靠近。


    然后,声音忽然变了。


    没有嘈杂的奇怪语言,没有妈妈的龙吼声,取而代之的,是数百道尖细声音组成的吟唱。


    “你是恶龙的余孽你本不该来到世间你生来有罪你应当忏悔”


    “感恩光明神的恩赐感恩光明神的仁慈感恩光明神是祂赐予我等神威让光明笼罩大地让黑暗无所遁形”


    “赎罪、赎罪、赎罪、赎罪、赎罪、赎罪、赎罪、赎罪….”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切断它的尖角斩去它的四肢刮下它的鳞片剖开它的胸膛取出它的心脏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你将获得救赎。你将获得宽恕。你会受到光明神的赐福。感恩光明神。”


    好吵…


    这不是龙族的语言,更不在传承记忆的教学范围内,可她居然诡异的听懂了这些词语。


    她并不理解它们的含义,只是觉得这些声音十分聒噪。


    它们大概是想让她做些什么的,因为自己的四肢正被那无形的捆绑物带动着,做出类似挥爪攻击的动作。


    “你要这样割开它的咽喉。”那道声音说。


    它循循善诱,像是在教导入门的学徒一般耐心,又带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仿佛这头尚在蛋壳中的雏龙已经是它的囊中之物了。


    它继续说:“然后,切开它的胸膛,取出心脏。”


    桑琳纳的爪子被控制着做出抓握的动作。


    “将心脏献给….”


    “闭嘴!!”


    幼龙无声的呐喊打断了它。


    她的愤怒在一瞬间打散了聚集在周围的光点,甚至还产生了无形的音波,顺着光点的方向冲往那奇怪声音的所在地。


    “……”


    短暂的沉默。


    “怎么可能?!”那声音不可置信地重复,“怎么可能?那只是一头还没孵化的雏龙,它是怎么挣脱‘真言’的劝诫的?!”


    紧接着,更为强烈的吟诵声涌现在她的耳边,却被愤怒的幼龙拒之壳外,一时半会竟奈何不了她。


    雏龙的挣脱让它措手不及,而此刻桑琳纳已经恢复了对声带的控制权,嗷嗷叫着喊起了妈妈。


    声音无可奈何,只得咒骂:“该死的恶龙!”


    随后,它变换了一种形式,不再继续对雏龙洗脑,那些光点也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而桑琳纳陷入极为短暂的沉睡,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身体状况更差了一点。作为天生火元素亲和的赤龙幼崽,甚至破天荒的感到寒冷。


    她有好好睡觉,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呢?


    幼龙难受的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有些惶恐又委屈的发出呼唤,开始找妈妈。


    【妈妈,我在这里——】


    【好冷……】


    【好害怕,妈妈在哪儿?】


    也正因为这些足以拨动任何一条巨龙心弦的脆弱声音,让被仇恨冲昏理智的银龙最终控制住心中的暴戾,沉默的咽下内脏因魔化而崩溃时涌上的血,将自己拟态成令龙厌恶的人类模样,与这群该口的口口人类进行谈判。


    -


    龙族的身体素质与自我修复能力无比强大。


    厄尔斯在刨好临时巢穴后,身上那些由人类造成的不太明显的小伤就已经完成修复,而当他把龙蛋孵在自己胸前,用银龙不算炙热的体温为桑琳纳取暖时,体内破裂的脏器也已经恢复原样。


    但幼崽的状态却不太好。


    桑琳纳的精力比同龄的小龙明显差了一大截,她被一动不动的银龙用尾巴护住,立在他的爪心正中,老老实实听着他的心跳犯困,一点也不像厄尔斯以前在龙族孵化地见到的那些活蹦乱跳的龙蛋。


    字面意义上的活蹦乱跳——坚硬的蛋壳能保证幼崽在四处乱滚的同时不会因磕碰而受伤。有些天赋异禀的风龙幼崽甚至在蛋里就能运用风元素让自己飘起来;沉稳的土龙蛋则会趁看护龙短暂的分神而将自己埋进坚硬的沙土地里……


    而以好动闻名的赤龙幼崽,则非常热衷于用火元素去烫其他龙蛋的屁股,或是追着某颗蛋玩碰撞游戏——当然,因为龙族后代稀少的缘故,他们大多时候只能去撞爸爸妈妈的爪后跟,或是烫烫好脾气的木龙们的尾巴尖。


    这些幼崽的特质,在此刻的桑琳纳身上完全体现不出来。


    她又睡着了。


    银龙心里焦急,可却又不敢轻易检查——很多胎死蛋中的幼龙,就是在长久的昏昏欲睡中停止了心跳。


    脊背处的污染又隐隐扩散起来,又被牵挂着幼龙安危的新手妈妈抛在脑后,他继续用龙吻拱龙蛋,只是这次力道没控制好,椭圆的龙蛋啪的一下倒在地上,又骨碌碌转了两圈,这才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银龙尾尖截胡,重新揽回怀里。


    【???】


    龙蛋里的桑琳纳睡得好好的,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发出一连串困惑的咕噜声,不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妈妈?】


    心虚的银龙整个趴了下来,侧耳仔细数着幼龙的心跳,故作平静的安抚她:“没事的,宝宝。”


    【哦。】


    幼崽又傻乎乎的信了。


    【那我再睡一会,妈妈,晚安。】


    听到这话的厄尔斯心里又涌起几分心酸。


    在龙族的传承记忆里,睡觉的时间永远在晚上。


    桑琳纳此刻还没有时间观念,她只是觉得现在困了、该睡觉了,那就到了晚上。


    所以,她说“晚安”。


    即使现在天光大亮,太阳正悬挂在一天中最高的时候。


    银龙没有纠正她,而是回了句“晚安”后,阖上双眸和她一起“入睡”。


    他已经失眠了十多天。每次一闭上眼,族龙破碎的龙骨与家园残破不堪的景象就会充斥他的脑海,死寂与痛苦攫取了他全部的感知,此刻唯有幼龙尚在跳动的心脏拴住自己脆弱的理智,让他能稍微从梦魇般的景象中抽身,获取微薄的希冀与安宁。


    银龙安静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最后的余晖也被茫茫雪山吞没。


    神奇的是,他竟然真的在片刻后睡着了。


    他在梦里看到了龙族昔日的繁荣,看到鲜活如故的龙们,他们笑着凑过来,用各式各样的龙角和他相互碰撞——这是龙族打招呼的方式——从老到少,每一头龙都这样和他碰了碰,就连那些尚有活性的龙蛋也或滚或飘着过来,在他面前展示自己蛋壳上的花纹。


    做完这一切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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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就自然而然的和他擦肩而过,转瞬消失在视野之中。


    仿佛一场告别。


    厄尔斯乍然看到族人,险些忍不住回身和他们一起离开。但银龙一脉从来不是只靠感情用事的冲动派,他的耳边还若有若无响着幼崽的心跳,理智立刻回笼。


    他正在做预知未来的梦——正是梦的影响让他能够轻易入睡。


    消散的画面逐渐变换,族龙行走时的窸窸窣窣声音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让龙感到极为不适应的场景——


    厄尔斯知道,过去已经结束,接下来他的一切都来自未来。


    魔龙的黑血将周围的一切染成丑陋的紫黑,不详的黑暗元素浓稠流淌着,仿佛随时要将立于其上的生物吞噬、同化。


    他是亲历者,他无法以旁观龙的姿态围观这一切,而是切切实实的以魔龙的视角接受这一切。


    看来我最终还是彻底魔化了吗。厄尔斯苦笑着想。


    但他此刻却做不出任何表情。他被另一个生物摁在地上,浑身剧痛,仿佛正在被什么利器一点点切割鳞片与血肉,过度的失血让头脑变得越发昏沉,又不断被新叠加上来的痛苦强行唤醒。


    压制着他的是一头流泪的雌性赤龙。


    她宽大的红色龙翼已经折了,此刻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头顶的龙角是很标准的赤龙角。如同崖羚的角一样,底部盘了个圈,尖端则有不完全的螺旋形状,颜色从上到下是火红到黑褐色的渐变。


    ——这双美丽又极有力量感的龙角此时只剩一个,另一边已经断了大半,断角处涌出饱含火元素的鲜艳龙血,又迅速在空气中自行点燃,迸发出明亮的焰光。


    与鲜血一起流出的,还有一条由光明元素组成的金色锁链,它沿着赤龙脖颈的弧度落下,又深深埋在漆黑的魔血之中。


    尽管厄尔斯从来没有见过这头赤龙,也根本不知道尚在龙蛋里的幼崽究竟长什么样,可却不知为何,他在心里笃定了她的身份。


    那成年后的桑琳纳。


    “对不起,”桑琳纳低下头,用完好的那只角和他几乎磨损殆尽的龙角轻轻碰了一下,随后哽咽着说,“厄尔斯,我的妈妈,永别了。”


    厄尔斯瞪大双眼,猛然从梦中惊醒。


    -


    预知梦啊……


    他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做过预知梦了,在东方暂住时更是极少能入睡。


    按理说,灭族的灾祸值得一个梦境来警醒,可偏偏没有。


    这也就导致厄尔斯错过了拯救族龙的机会,在毫无准备的见到他们的尸骨时措爪不及,被邪魔趁虚而入,从而陷入魔化。


    这本身就十分可疑。他不认为自己的生命会比其他龙族加起来的更重要。


    为什么会在这时预知?


    厄尔斯想起梦里赤龙断角位置上突兀的金色锁链,直觉告诉他问题或许就出在那里,甚至可能和光明神的信徒——那个令龙厌恶的教皇有关。


    可以幼崽目前的身体状况,任何一个探测魔法都可能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蛋壳上随幼崽呼吸而闪烁轻微红光的花纹,耳边是她小声的梦呓,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没关系,在彻底魔化前,他还有很多时间。


    等到幼崽长大一点….


    说起来,她成年后的体型竟然比一般的赤龙要强壮高大些,看来她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银龙对自己未来的死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样的结局早在他的意料之内。唯一庆幸的,是生命终结的时候,身边是长大成龙的幼崽。他不知道是什么将未来的她伤成那样,但相比于幼龙漫长的成长期来说,他还有很多时间找到真相,甚至...避免这个结局。


    他不大熟练的尾巴尖将龙蛋揽到腹部更温暖的地方,又小心翼翼的给她转了半圈,好让幼崽充分接收周围龙焰传来的火元素气息。


    他这夜始终守着酣睡的幼崽,时不时给她转圈,再也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