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Ladies and

作品:《蓝眼泪

    周一下午,段凌西提前结束工作,好友陈南贼眉鼠眼问他是不是去约会。


    段凌西:“我妹成人礼。”


    男人回到家门口,钥匙还没插进去,就听到欢快的交谈声从门内传来。他开门的动作迟疑下来,缓慢地拉开门。


    阳光热烈地洒满一整片客厅。


    他第一眼看到客厅沙发上笑容明媚的女人。


    随后视线平移,触及到段凌然后,俊美的脸庞露出一个非常惊讶的表情。


    温予对段凌西露出的这个表情满意得不行,她下巴一抬,语气透着几分冷淡的骄傲,“怎么样?好看吧?”


    段凌然画着淡妆,这种妆容在十七岁的高中生身上并不显得过于夸张,清清淡淡的刚刚好。


    她脸上洋溢着青春又兴奋的笑,眼睛里像盛满了星星,亮晶晶的。


    至少段凌西很久没有看到妹妹笑得这么开心。


    段凌然穿着改好的礼服,亭亭玉立,一点都看不出当年那个总跟在他屁股后面乱哭的小屁孩痕迹。


    最令段凌西震惊的是,段凌然身上烧伤和手术的痕迹,全都不见了。


    它们变成一朵朵盛开的石蒜花,红粉色堆叠渐变的花瓣开在女孩白皙的肌肤上,而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都成为花朵之间的一笔。


    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盛放之美。


    温予没有特地遮盖它们,而是把它们作为花的一部分。


    涂在肌肤上的植物颜料,正是他往返榆苏市买回来的。


    “好看。”段凌西咽下喉中涩意,笑着说。


    段凌然开心得像个花仙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裙摆轻盈飞舞,带来一阵阵香甜的气息。她跑到段凌西身前转了个圈,“哥,温予姐姐还给我喷了香水,好不好闻?”


    “得瑟样。”段凌西笑了下,“好闻。”


    温予说:“面面,你一定是舞池里最漂亮的!”


    段凌然一愣,赧然道:“…应该没人会邀请我,他们都提前很久就找好舞伴了。”


    段凌西一嗤,“那是他们眼瞎。”


    男人的嗤声倒是提醒了温予,她指指他,对段凌然说:“那就带你哥跳,他的颜值怎么说也不会给你丢脸吧。人生唯一一次成人礼,怎么能不到舞池中心转圈呢。”


    说完,她看着段凌西,“你应该没问题的吧?”


    段凌西:“……”


    段凌然想起什么,遗憾道:“温予姐姐,我和我哥都不会跳舞。”


    温予看了眼手机,“成人礼六点半开始,我们还有一个小时。我教你,几个基础舞步而已,很好学的。”


    温予起身,手方搭在段凌然肩膀,意识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我…不会领舞。”


    她一直跳的是女士位,总不能带着段凌然让她学男士舞步。


    段凌然眨了下眼睛,小声说:“温予姐姐…你可以先教我哥哥。”


    温予看向段凌西,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她说:“可以,但你得先去洗个澡。”


    段凌西的短袖和裤子不知在哪蹭的灰痕,连手臂上也是。温予猜他今天应该去搅水泥或者搬水泥去了,她眼中的嫌弃之色不加掩饰。


    段凌西长眸一垂,偏头轻嗤,到卫生间收拾自己。


    客厅里空间不够施展,段凌然提出可以去顶层天台。


    这几日费县气候有回暖趋势,是还未彻底消散的暑夏尾巴。天台的风舒适又宜人,温予惬意地远眺夕阳,任由风将自己的裙摆吹起。


    段凌然在一边用音箱调试舞曲,她看了眼温予的背影,不自觉弯起嘴角。


    按下开始键,旋律从音箱流出。


    温予闻声转身,拉起裙摆冲段凌然行了优雅一礼,随后在天台踮起脚尖,翩然跳起舞。


    她已经有很久没跳过舞了,上大学时为了新鲜感还参加过一段时间校舞蹈社,平常去酒吧参加聚会跳舞也是常态,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困在这座边陲落败的城市。


    今天帮段凌然化妆打扮时,她仿佛又回到最快乐的大学时光。每天和室友上课逛街,互相分享时下最流行的穿搭和妆容,出入宜宁各大高档场所。


    她闭上眼,手臂轻轻展开,脚尖在地面踩出砂石的声音,想象自己回到十九岁那年,温志凡给她包下了宜宁伽江旁边最贵的空中花园,她穿着晚礼服,在人群簇拥下同当时的舞伴走入舞池中央。


    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也许一睁眼,她就会回到那一天。


    温志凡事发的那个月,以及在费县的这段时间,都只不过是一场荒谬的噩梦罢了。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残败楼群,青山在远方迭起——这座城市从没有高楼阻挡。


    她那颗轻盈的心在触及费县现实的一瞬间,又沉重地落回原地。她放下手臂,转身。


    目光却撞向站在天台入口的男人。


    他洗过澡,换了白T和新长裤。身后是绚烂朝霞,还有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半轮残阳。最后一抹辉光裁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愈发显得肩宽腰细,双腿修长。


    男人凌厉而狭挑的双眸比她的心事还要沉,黑融融的仿佛溺了许多情绪在内。


    段凌西走过来,发尾湿润,身上沐浴后的香味明显,他伸出一只手,懒慢道:“洗干净了,大小姐,能教了吗?”


    说出的话还是那么欠打。


    温予轻轻地把指尖搭上去,手指相触的瞬间,她被男人虎口冰凉的温度一惊,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不是刚洗过澡呢,怎么手这么凉。


    难道他刚刚在天台门口站了很久?


    搭上他的肩膀,坚硬的骨头硌得温予心口一跳,她稍抬起半毫米,只触碰他柔软的衣料。


    男人的手有样学样地落在她腰后。


    “刚开始的几遍我会慢一点,你跟着我跳就好。”温予说。


    段凌西淡淡地嗯声。


    晚风将远处海面的气息送过来。不知是哪片海,竟然有一股石榴的香味。


    起初几遍并不顺利,段凌西的脚尖总踢到温予。


    温予本想看在三千块钱的面子上当一位好老师,但架不住男人的鞋总踢她的脚趾,痛得她不满地盯着他看。


    几次下来,温予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


    所以在下一次切步之前,她提前预判,先一步踩上段凌西的鞋。


    男人鞋子上多出一个浅灰色的脚印。


    温予很没诚意,“呀,抱歉。”


    段凌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没关系,一双眸将女人眼底的狡黠和得意看的分明。


    实际上快气死了吧。


    温予暗想。


    天空变成一片失去光辉的湛蓝色,像宝石切割后的光彩。


    段凌西愈来愈熟练,已经能很流畅地跟温予跳下来。


    最后一次练习,女人在他掌间旋转,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喉结,画出一抹细微的痒意,他虎口一收,扯回的动作不小心大了些,温予的脚尖跟他的鞋子相绊。


    柔软和坚硬的两具身体撞在一起。


    温予向后踉跄,下意识握紧他的掌心,与此同时段凌西身子前倾,手掌被动牢扣在她腰间,女人身上的甜味直接钻进他鼻子里。


    而二人交握的手,滚烫又泌出细微的汗意,体温相互渗入。


    这一下温予被撞得不轻,脚尖疼的发木。


    男人的胸膛坚硬无比,虎口的薄茧磨得温予手心很不舒服。他整个人像石块垒成的城墙一样硬邦邦。她气得直接在段凌西脚上跺了一下,把人推开。


    破天荒地,段凌西没对她这赤.裸裸的报复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揉了揉脖颈,“抱歉。”


    这倒叫温予不好再发作,她闷闷道:“该你和面面了。”


    段凌然呲着的大牙顿时收了回去。


    -


    在段凌然的热情邀请下,温予跟着他们兄妹二人一起参加一中的成人礼。


    学校原本朴素的水泥地操场,已经灯光点点。他们来的并不算早,场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家长在聊天。


    段凌然的出场显然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注意,引发一片哗然。


    费县就这么大,县城人口常年不变,所有面孔都很眼熟。大家一时想不起段凌西身边这个面容姣好的女生是哪位。


    直到有人反应过来这位身上绘着花朵的女生,就是段凌西的妹妹。


    那个总喜欢把自己藏住的段凌然。


    认识段凌然的人几乎要忘了她长什么样子,此时少女宛若花苞中的精灵,身上的花朵彩绘成为画龙点睛的一笔,注目礼和讨论声不绝于耳,有胆子大的已经上前来搭讪,一边同段凌然交谈一边打量她身上的绘画,惊叹她今晚瞩目的美丽。


    而试图上前搭讪的男生,则都被段凌西冰凉的眼风吓退。


    真是个古板的家长。


    温予转开脸,认出不远处聚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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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三个目瞪口呆的女生正是几日前欺负过段凌然的人,她抱着手臂冲那边高傲地一抬下巴。


    果然,那三个女生的脸色更差了。


    县城的成人礼没有那么多有趣的环节,到时间后,校长、年级代表、优秀学生讲话已经快把温予的耐心耗光,她弯腰偷偷打了个哈欠,在听到舞会正式开始时,终于有了点聚会的意思。


    一中当然不会有交响乐团在舞池旁边伴奏,实际上连正经舞池也没有。只是那些颜色异彩纷呈的灯球照亮了场地,圈出一块供大家跳舞的区域,学校广播播放着耳熟能详的舞曲。


    开场舞开始前,段凌然凑在温予耳边小声的说:“温予姐姐,我有点紧张,我担心跳不好丢人。”


    “不用紧张。”温予说,“你放心,这里没有人比你跳得好。”


    段凌然:“可是我才学了半个多小时。”


    温予:“够用了,你以为其他人很专业吗。她们连进场的步子都是错的。”


    段凌然当然看不懂什么进场的步子,但她看着温予脸上自信的表情,就觉得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同那种即将要跳舞紧张感也消失不少。


    随着入场跳舞的人越来越多,温予逐渐退到灯光边缘。


    舞池中间翩翩起舞的兄妹二人的确足够养眼,就连一起跳舞的其他人也都不自觉把最中心的位置让给他们。


    温予欣慰一笑,这场成人礼,应该会成为段凌然很难忘的回忆。


    她觉得这样很好,至少在这个十七岁小姑娘的心里,也不全都是烦躁的课程、恶语相向的同学、想用宽大衣服遮住的伤疤,还有今晚的灯光、音乐,和闪闪发光的自己。


    她在校园随意逛了许久,路过公示栏,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里面贴着的月考排名。


    她没什么兴趣地扫了两眼,正要挪开眼神,却在公示栏一张叠着一张的旧公告里,看到了段凌西的名字。


    他竟然也是这所高中的学生。


    温予来了点兴趣,打开手机电筒。不算干净的玻璃下,印有段凌西名字的旧报纸已然古旧泛黄,黑色铅字几近掉色,但温予还是看清了。


    「…段凌西…省级…数…赛…银奖…」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颠覆温予认知。不论在哪所城市,能拿到省级数学竞赛银奖的人,怎么会在这所小城市里的散工市场混日子?


    鬼使神差地,温予用手机拍下这截告示。


    她逛得有些累,遂坐在花坛边缘,查看时间,思考自己要不要给段凌西留言先走,她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角落里响起对话声。


    “你这条裙子在哪买的?”声音有点耳熟。


    “说话啊刚才在那不是挺能跟别人说的吗,怎么一看到我们就不说了。”


    “问你呢,衣服在哪买的?”


    脚步声交错,又混杂着推搡声。


    “我们刚才都看到了,你哥身边跟了一个女的,怎么,你哥不会榜上大款了吧?还是那女的为了追你哥死不要脸硬舔啊?又一个秋颖啊哈哈哈哈哈你哥可真是烂透了!!”


    “不许这么说我哥哥和温予姐!”


    段凌然抵触的声音响起。


    温予不想听小孩墙角,本打算离开,但听到段凌然的声音后,她脚步一转,往声音方向走了几步,赫然见到前几日在店里欺负过段凌然的黄发女。


    这群人真是没完了。


    “就说了怎么地?你不会以为身上画两朵花就能掩盖你身上那些吓人的疤吧,你这种人就该把自己藏的好好的,自己心里没数吗?哪有脸跑出来得瑟啊,脸真大,自卑是个好东西,你没有吗?!”


    “我…我遮起来不是…”段凌然前几个字声音很小,说到后面声音渐大,字字清晰,“不是因为自卑,是怕吓到大家。身上有…疤,不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死油条浑身像被油炸过一样还在着大言不惭,我还得替大家谢谢你好心呗。”


    太过分了!


    温予猛地向前一步,“你们给我闭——”,就在此时另侧转角走出一位身材修长的男人,他指尖夹着半截烟,白雾自唇间溢散,一双侵入感十足的眸冰冷冷地凝在骂人的女生身上。


    他头一歪,嘴角扯起一个瘆人的弧度,“死油条。骂谁呢?”


    带头女生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段凌西不紧不慢掸落烟灰,“说话啊,哑巴了?刚才骂人的时候不挺会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