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楹茉不知道梁嘉现什么意思，明明不久前，她问能不能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问能不能追他。


    他的回答冷淡又冷漠，说不可以。


    那现在他又是在干嘛呢？


    沈楹茉真的看不懂他了，一点都搞不懂。这个人真的好难懂。比她看的那些晦涩学术论文还要难懂的多。


    不过不重要。


    他愿意给机会让她靠近，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什么原因她不在意，都不重要。


    第二天沈楹茉醒的很早，她起床的时候刚好六点半。准备洗漱前，她给梁嘉现发微信，问她等下方便过去实验室吗？


    她刚刷完牙，梁嘉现的消息就震出来。


    【zzZ：1】


    【momo：你在实验室吗？】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momo：只有你在实验室吗？】


    【zzZ：我还不在】


    【momo：那等下赵森言会在吗？】


    对面慢腾腾发过来一个问号。


    【zzZ：干嘛】


    【momo：想给你带早餐，你吃过了吗】


    【zzZ：没】


    【momo：那你早餐喜欢吃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


    那边没回。


    沈楹茉低头洗脸，洗完脸扯过洗脸巾，擦干净脸上水珠，梁嘉现还没回。


    到底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啊？万一赵森言也在，她只买一份过去很不好啊。多买吃不完很浪费。


    阳台风太大了，她拢紧外套，拿着手机转身进宿舍，正想要再发一条消息过去问时，聊天框里刷新出来一条语音消息。


    沈楹茉点开，下秒，男生嗓音带着点刚醒的沙哑，低低沉沉透过听筒传递出来，“等我会儿？大概半小时，我过去找你。”


    七点整，梁嘉现准时出现。


    早晨温度特低，呼吸间都有白气。冷朦朦的天色，雾气很重。


    寒风里沈楹茉鼻尖冻得微红，白色羽绒服红色围巾将她包裹着，她埋头进围巾里，乌黑干净的眉眼，雪白肤色。长长的睫毛往下扫，气质冷清谧静如这天气。


    他神色很倦的低着眸，被凛冽冷风刺了下眼睛微眯起来，“去景园街吃？”


    语气不高不低，轻懒懒的，莫名感觉有点温柔。


    沈楹茉仰起脸看了下他，点了点头，“好。”


    得到回答他困倦地嗯了声，转身走前面，高大身体挡住了大半吹过来的风。


    国庆期间开门的早餐店不多，俩人进了一家包子粥店。


    他要了一份瘦肉粥一杯豆浆，手里捏着笔问沈楹茉，“你呢？”


    沈楹茉对着菜单思索下，“和你一样。”


    风刮得身后玻璃门前厚厚的磁吸门帘摇晃哗啦响动着，他掀起眼皮，目光看了看她，拿笔勾成两份。


    沈楹茉胃口很小，但她吃东西很快，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尤其奶奶住院后她时间变得非常紧张，分给她自己时间就更少，几乎没有。


    以前她经常一天就吃一顿最多两顿，有时甚至忘记吃饭。生长期吃得少营养跟不上，再加上各方面都压力大，每天很累睡眠时长不够。一开始会觉得很难熬，后来日久天长，身体已经适应了被不断压缩压榨的高强度。她一直身形很瘦，唇色透明，泛着浅浅的白。


    她放下勺子时，梁嘉现注意到她面前桌子上那碗粥，还剩四分之三。


    什么小鸟儿胃。


    “多吃点。”


    沈楹茉抿着唇，没动作也不说话。


    梁嘉现坐对面拿着勺子漫不经心地恐吓，“吃得太少了，脑供血不足，容易变笨，你啃那些论文更费劲了。”


    这话威慑力还是有的，沈楹茉勉强又吃了点，碗里还是剩一半。


    她真吃不下了，无论梁嘉现再说什么，她都不听不管，没有再拿起勺子。


    快八点到了实验室，梁嘉现开了灯，从凌乱堆满东西的长桌上整理出一片空地儿给她。


    “旁边那台电脑你可以用，平时赵森言用它跑inceptionv3训练模型的。”


    啊？沈楹茉有点惊，“那我用会不会不太好。”


    梁嘉现刚坐下开电脑检查昨晚跑的数据，闻言从屏幕里抬眸瞥了她一眼，笑了，“你想什么呢，都是基础的大规模图像分类数据库训练数据，没什么你不能看的。”


    只是例题答案和解题过程，配合她看论文用，能让她思路更清晰，心里有个概念理解会更透彻。


    她放心地哦了一声，“谢谢。”


    实验室内安静下来，只有他偶尔翻动资料时细微声响，和持续敲击键盘的清脆音。


    时间静悄地过，晨雾散去后太阳出来了，不知不觉间阳光漫过窗户照了进来。


    梁嘉现分析完昨晚跑的数据记录报告，长指摁了摁后颈，从电脑里抬起头，女生专注的侧脸映入眼帘。


    几缕阳光清浅地斜洒在她额头鼻子上，她思考时候会轻轻咬着唇，阳光明亮，她也明亮，露出来的半张脸，格外的静又白。


    实验室内温度适宜，沈楹茉的外套和围巾脱在一边，身上只穿件浅色系薄毛衣，版型修身，勾勒得她整个人很清瘦单薄。她背很直，脖子线条很好看，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手抓着笔，时不时会在纸上记着什么。


    总之，特认真的模样。


    梁嘉现目光落她身上好几秒，她都没觉察，依旧全神贯注的坐长桌前。


    这么好学好学生啊。


    他收回眼，拿起一旁的水杯起身，洗过杯子，去饮水机接了半杯水。


    这间实验室面积不算很大，但空间足够宽敞，饮水机旁是一扇很大的玻璃窗，他侧身倚着墙壁，拿杯子慢慢喝了两口水。


    他思绪有点散，视线没怎么焦距，盯着窗外柔白天光，喝水吞咽时喉结滚动，一起一伏。


    忽然，门口响起门锁识别自动解锁的滴声。


    “梁嘉现你铁打的啊起这么早来实验室，昨晚咱俩都熬到一两点，结果你七点不到就出门了，卷得我根本睡不踏实。”


    赵森言走了进来，嘴里噼里啪啦的吐槽着梁嘉现。


    沈楹茉的注意力太集中了，有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吵嚷惊到，她手抓着笔，条件反射回头，和赵森言目光对上。


    赵森言脚步原地一停，表情很诧异，“沈楹茉？你怎么来了？”


    沈楹茉抿了抿唇，在想要怎么回答，她眼睛下意识地去找梁嘉现身影。


    “你能不能安静点。”


    梁嘉现站直身体，空着的那只手在用一次性纸杯接水，接了大半杯温水，他走向长桌，把那杯温水放到沈楹茉手边。


    然后，他背靠到桌子边沿上，转过身，不大耐烦的看着赵森言，言简意赅说，“吵。”


    赵森言：“……”


    哈哈，真有意思。


    赵森言被噎得没话讲了，他往实验室里走，点了点头，“行，我安静，我闭嘴。我大度，我不跟你计较。”


    沈楹茉握着装着温水的纸杯，小声地跟梁嘉现说谢谢。


    他可有可无应了声，绕回椅子，刚坐下。


    赵森言坐到长桌旁，一边伸手开电脑，一边视线在梁嘉现和沈楹茉俩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八卦雷达滴滴滴的响。


    他戏谑地勾下唇，刚要说什么，瞥见梁嘉现冷冷淡淡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赵森言到嘴边的话，很识时务的咽了回去。


    一般赵森言跟梁嘉现俩男生，泡实验室是不分时间昼夜的。


    但有沈楹茉在，他们变规律很多。到了中午准时点外卖吃午饭，下午梁嘉现喊停的时候，赵森言都摸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了，梁嘉现突然说要出去吃。


    其实也没去多远，就是在南门景园街的一家粤菜馆，顺便放风腾空大脑，呼吸新鲜空气。


    吃完饭继续回实验室。


    到晚上十一点多，梁嘉现合上面前笔记本电脑，“吃宵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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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楹茉真不饿。


    赵森言却举手赞成，“你请客就去。”


    这个点景园街上店差不多都关门了，他们打车去的附近一家私厨。


    一顿饭赵森言嘴巴叭叭个不停，特热情地一直拉着沈楹茉聊天。


    聊着聊着，话题拐到问沈楹茉有没有谈过恋爱上。


    沈楹茉诚实地摇头。


    曾经太忙了又年纪小，完全没心思想这些，对异性更没任何兴趣。现在……


    赵森言问：“那楹茉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沈楹茉心不在焉的拿着筷子去夹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起头，“啊？”


    “没有吗？”赵森言见状，接着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


    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沈楹茉想到那天晚上打微信电话，她也是这么问梁嘉现的。


    她抿下唇，看了下梁嘉现，包厢暖光灯光下，梁嘉现姿态懒散，也在看着她。


    见她视线过来，他胳膊往桌沿上一搭，幅度很小的挑了下眉。


    沈楹茉不知怎么，好像被烫到，连忙移开眼，她手指抓着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眼睫垂着，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应该是脑子好的吧。”


    “没啦？”赵森言问。


    沈楹茉没抬头，“嗯，还有长得帅。”


    赵森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梁嘉现，咧嘴笑，“脑子好长得帅，你看我怎么样？”


    这话沈楹茉不知道怎么接了。


    她咬着筷子，听见梁嘉现凉凉地说：“脑子好，长得帅，你哪一条符合了？”


    赵森言不满：“我哪不符合？我长得不帅吗？能上京大能进智班，我脑子还不够好？你不要黑我。”


    梁嘉现嗤地一笑，没说话。


    沈楹茉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赵森言倏忽话锋一转。


    “那我不符合的话，你以为你就符合了吗？”赵森言寻求战友同盟，问沈楹茉，“是吧楹茉，梁嘉现他肯定也不是你的理想型对吧？”


    沈楹茉沉默两秒，她忽然放下筷子，看了看赵森言，又脸色认真地去看向梁嘉现，“你是。”


    被她看着的那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从容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谢。”


    倒是赵森言刚拿起果汁刚喝了一口，直接喷了出来，他瞪大眼睛，手忙脚乱着急忙慌地去拿纸巾擦。


    梁嘉现坐他旁边，有点嫌弃地躲了下，“你干什么。”


    赵森言服了，“什么叫我干什么，大哥，你干什么，你别管我，我现在看你就烦。”


    沈楹茉目光很清澈地盯着梁嘉现一会儿，见他始终没其他反应，也没再说什么，她咬着唇，半晌也没有再开口。


    赵森言手里那包纸巾快用完了，她很及时的把自己这边纸巾递给赵森言。


    “还是你好，妹妹。”赵森言很感动，“你这么好，千万不要想不开看上梁嘉现，喜欢他没结果。”


    说完赵森言嘿嘿，添乱似的开玩笑补充一句：“但是爱我，绝对能有结果。”


    那天吃完宵夜俩人把沈楹茉送到宿舍楼下。


    回男生宿舍时，赵森言憋了一天的好奇心，总算是有机会发挥出来了，“说说吧，到底怎么个情况，你俩。”


    路灯昏黄的笼罩下来，斑驳光影里，梁嘉现两只手插外套口袋里，步调慢慢的，语调也慢慢的，随意地说，“什么？”


    “少装。”赵森言说，“你昨儿还说我敏感呢，你是会随随便便跟女生走那么近的人？你当我不知道你呢。”


    “她是组员，提高组员专业水平，我们绩点会更高。”


    “你看我信你吗？”赵森言半个字都不带信的，“而且今晚沈楹茉都那么说了，还看着你说的，你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一阵刺骨寒风猎猎刮过。


    梁嘉现垂着眸，拉高冲锋衣拉链，淡淡地说：“我该知道什么？理想型，又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