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韬，你跟好几个老大爷开银趴，还留下了视频，是吧？”


    “你，你是谁？怎会么知道……”冯韬被吓出一身冷汗，酒早醒了，哆嗦着思考惹了哪个对家，竟然要这样报复自己。


    “我是谁你不用管，视频现在没了，你很得意吧？我就是好奇，你从哪找的门路，竟然能把东西从星郓公司手里搞走？”


    来者的声音有些怪异，应该是用了变声器，冯韬支支吾吾，迟迟不肯张嘴，这可是关系到他演艺生涯的大瓜，一旦暴露到网上，下半辈子就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后颈又被跺了一脚，冯韬连忙求饶起来：“我说！我说！那天在衣言酒吧，我自己喝闷酒，正因为这个事心烦，迷迷糊糊过来一个人，好像跟我说了什么，然后手机就进入了一个网址界面，可以用钱雇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被抽走，他惊恐地想抵抗，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只能动动嘴皮子：“你干什么！”


    “密码多少？我数到三，不说就剁你一根手指。”


    刀锋划破空气，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冯韬什么花招也不敢耍了，小声报上密码。


    “继续讲。”


    “我当时鬼迷心窍，实在没出路了——我总不能被这个视频威胁一辈子吧？就信了那个人的话，用十万发布了去星郓公司销毁U盘的任务，居然很快显示被接单了，然后没过多久，我听说王胥的待遇降了不少，他不死心，还想拿假U盘威胁我，我没理他，果然，最后网上也没出现什么视频，我就知道，这事真的办成了。”


    “那个人是谁？”


    “我忘了。”


    “咔啦”，匕首扎到地上，离脖子不过毫厘，冯韬泪如泉涌，底下也没闲着，尿了一裤子，颠三倒四地哭喊：“别杀我啊求你了我真忘了全忘了连男的女的也想不起来饶命饶命再也不敢了我不想死——”


    他被揪着头发拽起脑袋，脖子向后弯成了九十度，几乎要被掰断，晕过去的前一刻，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今晚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视频就从来没存在过，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沈非“砰”地砸向他后脑勺，总算安静了，得亏这里偏僻，空气里一股骚味，她嫌弃地甩甩胳膊，从西装裤兜里摸出录音笔，点了暂停。


    之前查他行踪的时候，还连带着翻出了点别的料，这家伙违法犯罪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打这种人，她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十万酬金，发到兜里只有一万，天杀的中间商竟敢吃这么多回扣！沈非气不打一处来：“0号！你他爹给我滚出来！”


    模拟器“叮咚”一声，弹出条消息提醒：【目前没有跨地区任务，第十单现已发布，请玩家尽快回到S市后接取。】


    真是绷不住笑了，她无奈地点击叉号，翻个白眼：“说好的大世界游戏，结果连到处跑图都不让啊？”


    【玩家当然可以自由行动，不过请注意任务时限。】0号模拟器难得没装死，然而说出的话仍然欠揍，沈非有种错觉，感觉模拟器背后仿佛有活人操控。


    她晃晃脑袋，把手机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不再耽搁，转身去商场换了身行头，上衣灰色长袖连帽衫，下装深蓝牛仔裤，戴着渔夫帽，打扮得活像个大学生，一路紧赶慢赶，在凌晨三点钟推开修手机小店的门。


    说是店，其实也就五平方米大，没招牌没广告，藏在手机城的阴暗角落里，吊顶建得很低，直往人脑门上压，进去就感觉要低头弯腰地走，店主四十多岁，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堆堆五花八门的过时电子产品的最深处，也不开灯，捧着手机看得不亦乐乎，还低低地哼着歌，走近了能听出是茉莉花的调子，悠扬婉转，跟店里充斥着烟草和腐败食物味道的空气完全不搭。


    见有人进来，她仰头瞥一眼，复又低下去，脑后松松挽成丸子状的头发跟着弹动一下，懒懒地抖了抖烟灰：“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儿来吧。”


    沈非忍无可忍，冲上去掐了她的烟，打开排气扇换气：“陈姨，是我！”


    “小祖宗，”陈岁宴瞪大眼睛，推了下鼻梁上比瓶底还要厚的眼镜，叹息道，“你一来准没好事。”


    “我给您送钱来了，”沈非拎起堆积如山的外卖盒子，一股脑全丢出去，忍不住跳脚，“垃圾桶就几步路，勤丢着点能怎么样！”


    “你妈二十岁的时候也这么说，现在就改了，年轻人火气不要太旺，”她放下手机，胳膊肘撑着桌沿，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微微勾起唇角，“你瘦了点，没好好吃饭？”


    沈非掏出冯韬的手机递过去：“这个手机，三个月内的浏览记录，我主要是找其中一条，很有可能是暗网或者带锁的，能行吗？”


    她没有立刻接：“报个价吧。”


    沈非咬咬牙，伸出一根手指，陈岁宴挑挑眉，沈非连忙又伸出一根，带着讨好的笑容。


    “你还是不懂行情啊，”她摇头，“得再翻一倍才行。”


    “好陈姨，我半个月工资都拿出来了！”沈非哭丧着脸，见陈岁宴似笑非笑，只好忍痛比了个“OK”的手势。


    至于表示的到底是“好”还是“三”呢，就难说了，她没戳破，把手机丢到工作台上，打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


    陈岁宴干活的时候喜欢安静，不和人聊天，沈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等着，想起些往事来。


    妈妈刚下岗的时候，到处挣不到钱，为了养活沈非，试着涉足了一点灰色地带，然而那里面的水深不见底，一不小心就陷进去，陈岁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把沈凌冬拉出来，也坑走了她最后一点积蓄。


    具体沈非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反正从某一天开始，她就总被妈妈塞到手机店放着，陈岁宴烟瘾大，但只要是沈非在的时候，店里从来没有烟味。


    据说她小时候挺皮，当事人对此早已毫无印象，只记得为了磨自己的精力，陈岁宴总往店里的角落藏东西，引着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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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宝”，积木、玩具车，或者薯片、棒棒糖，一开始是挑战，后面就变成了纯粹的奖励，因为藏来藏去也就那几个地方，不是工具柜第三层的铁皮盒子，就是破烂地板掀开一块后露出的小洞。


    后来跟着妈妈搬到另一个城市，沈非几乎没机会再回去，小店居然没拆迁，十多年了还是一个样。


    再睁开眼睛，台灯已经灭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呢子面料的棕色大衣从身前滑落：“几点了？！”


    “三点四十一。”屏幕发出的惨白光线照在陈岁宴脸上，沈非捡起大衣塞到椅子上，几步跨过去，看电脑屏幕上的网页。


    “是这个吧？里头简直了，乱七八糟一大堆，你惹着谁了？”陈岁宴撇撇嘴，吐出一口瓜子皮。


    “帮朋友查的。”沈非迅速扫过上面的信息，不停地拍照。


    “没用的，这种网站过不了几天就换，我进去费了好大事呢。”


    “人家要留证嘛，我得给TA发过去，”她记下网页地址，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补充一句，“别跟我妈说。”


    “你是长本事了。”陈岁宴还在嗑瓜子，皮在塑料袋里堆成小山——她店里到处是小山，除了她自己，细长条一个，仿佛见风就倒。


    “谢了陈姨，我走啦。”沈非举着手机要付钱，可到处看不见收款码，找一圈回来，码在陈岁宴胳膊底下压着呢。


    沈非想叫她挪挪窝，被斜着剜了一眼：“还不快滚？”


    “好吧好吧，”沈非叹口气，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勉强摸出点零钱，“您可以不要，我不能不给。”


    说完就拔腿往外走，被陈岁宴一声爆喝：“回来！”


    她乖乖回去，陈岁宴拍打拍打手心，塞过来一塑料袋瓜子皮：“正好给我捎出去扔了。”


    回到之前的地方，天开始微微透亮，冯韬仍然安安稳稳地在地上晕着，沈非把手机丢到他身边，揣着兜去了地铁站。


    网站里没有跟“神谕”有关的字眼，沈非摩挲着之前在危楼捡到的戒指，进入S市后，她马上收到了模拟器的提醒：


    【第十单：游轮护卫，时长：72小时】


    【目标：保护吴盛平安离开岚心号】


    【四人强制组队任务】


    【成功奖励：20000R+1000积分】


    【失败罚金：10000R+扣除400积分】


    果然，跟网站里的对上了，沈非翻看着记录，之前的任务大部分也是有人发布后，模拟器再按地域分派给她们，所以一个大城市会聚集四到五名“玩家”，跟周源说的能对上，只有第三单凶宅、第五单福利院和第八单危楼查不到。


    如果说，模拟器是人造物，需要资金流动来维持运转，它就可能会分好几种任务，第一种目的是挣钱，由单主提供高额酬金，模拟器中间商赚差价，玩家接取，任务是善是恶，是守卫还是杀人，全凭单主的想法和良心。


    那么——没有单主的任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