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初雪纷纷扬扬飘落。每一片微小的雪花在路灯的照耀下，全都被赋上光圈，粒粒可见。


    林薏仰着头，伸手想要接住翩然而下的雪花。


    只是很小的雪花，小到还没落到手上便化了。不过对于沪城来说，已是极其难得的了。


    “是初雪啊……”


    “嗯。”


    顾行川浅浅应声，插兜站立，和林薏并肩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顾行川……”


    “你知道一起看初雪的人会怎么样吗？”


    林薏侧头问他，下雪的兴奋把她的眼眸浸润得明亮又漂亮。


    “会怎么样？”


    林薏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嘴角上扬，牵扯着整张脸都灵动迤逦。


    “会……一直在一起！”


    她牵起顾行川的手，猝不及防拉着他跑进了行道边的昏黄的路灯下。


    从他的角度来看，林薏站在光下，好像他送给她的小水晶球一样漂亮，让人挪不开眼。


    然后，他看着女孩屈膝，轻轻做了个淑女礼。


    顾行川轻挑下眉，嘴角漾起轻轻的弧度，他会意地伸出手握住女孩的手指。


    明明刚刚还冰凉的手指，一做起坏事来竟然变得暖和了。


    他朝林薏走了一步，扣手，揽腰，头微低，凝视着女孩微微冻红的鼻尖。


    右脚向后划圈，跟着女孩哼唱的曲调舞动。


    “踮起脚尖，提起裙边。”


    “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


    沪城的雪太轻太薄，小到天幕能轻易将它掩盖，唯有在光下，才显露出轻盈飘然的模样。


    也在光下，他们踮脚，旋转，脚步绞缠，呼吸交织，透明的裙摆与燕尾服随动作飘扬，尽情共舞。


    “舞步翩翩，呼吸浅浅。”


    林薏眨着眼，她的睫毛上落了一片雪，像一个轻柔又克制的吻。


    水御府602。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大家已经基本到齐了，全都在紧锣密鼓准备着晚上的火锅。


    “哟！才来啊！诶我说你们两个，哪有客人亲手准备，主人坐享其成的道理？”


    吴深拿着一把大葱指着刚进门的两人控诉，表情哀怨。


    天知道他预备一到就大享口福，却看到满桌还没处理过的食材的崩溃感。


    “要我说你们也是半斤八两，吴深你手里的大葱从我来的时候就拿着，怎么到现在还没处理？”


    许肆一边把杨树刚切完的藕片土豆菌菇搬上桌，一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吴深的嘴脸。


    “怎么着？和这根大葱处出感情啦？”


    许肆忍不住揶揄。


    “许肆，你怎么知道你来的时候看到的和现在我拿的是同一根呢？咋的你这都能看出来？”


    吴深暗暗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庆祝自己终于呛了回去。


    “……”


    许肆沉默地盯着他，语气带着怜悯：“因为就买了一根……”


    “……”


    吴深不说话了。


    林薏和顾行川站在原地尴尬抿嘴。


    只有客厅传来许肆震耳欲聋的笑声。


    良久，林薏打破安静。


    “哇！杨树，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她探头往餐厅望了一眼，桌上俨然摆着满满一桌涮菜。


    “高质高量高效！”


    “谢谢薏姐！”


    杨树不好意思地挠头。


    他从下班开始就在切菜和肉，看着林薏时笑得憨厚，现在盯着顾行川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顾行川缓缓偏头装没看到。


    “……”


    还有天理吗。


    玄关处传来清脆的三声敲门声。


    林薏放下筷子，小跑着去开门。


    “杨姐！来的刚好，正正好可以开吃了！”


    “嗯，好不容易赶上了。”


    杨文往常精致的短发稍显凌乱，因为着急电脑还带在身边。她刚开完艺人的年度总结会就赶过来，还好没迟到。


    “辛苦了杨姐，小荷没和你一起来呀？”


    “她说要回老家陪父母，不能来了。”


    林薏点点头，招呼杨文进屋。


    “杨姐，又见面了！”


    许肆笑嘻嘻地与她摆手。


    杨文朝她笑，然后向所有人点头致意。


    顾行川把刚放进底料的火锅端到桌子上，然后走至林薏身边，坦然接受杨文的审视。


    “初次见面，杨经纪人。”


    顾行川微弯着腰，伸手。


    杨文淡淡观察了他几秒，与他握手。


    “早有耳闻，顾导。”


    “行了！我们坐下来吃吧！”


    林薏现在两人中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看两个人打完了招呼，她赶紧打断双方的对峙，一手一个推向餐桌。


    火锅已经沸腾了，牛油的麻辣鲜香混杂番茄的香气，一瞬间四溢房间。


    林薏拉开椅子推着杨文坐下，其他人也早早落座，捏着筷子食指大动。


    吴深绕着桌子，把每样菜都下了个遍。


    “多吃多吃！这个火锅底料可是我特意带来的，正宗古法制作，绝对好吃！”


    “杨姐！薏薏说你爱吃土豆，这盘土豆可是我片的，绝对薄厚均匀！”


    许肆把盘子移到杨文面前献殷情。


    她一直听林薏说起她的经纪人杨文，听完她的事迹，许肆就把她奉为自己的偶像，冷静高智有能力又有远见，怎么不是她的经纪人！


    “薄厚均匀？”


    吴深神出鬼没出现在杨文旁边，拿起一片土豆抬头看她。


    “这得有一厘米了吧？”


    “吴深你是不是想死……”


    许肆皮笑肉不笑，盯着吴深眼里喷火，竟然敢在偶像面前揭自己的短。


    “不想——”


    终于扳回一城，他得意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你完了！”


    许肆咬牙切齿地端着碗把他刚才下的肥牛全部夹进了自己碗里。


    “夺肉之仇，不共戴天！”


    杨文看着俩人拿着筷子打架，无奈地摇头，低头又吃了一片土豆。


    不过，任凭对面龙争虎斗，战火纷飞。


    杨树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吃美味饭。


    他一边往嘴里塞滚烫的食物，一边煞有其事地评价。


    这锅底确实不错，比外面的饭店都好吃。


    土豆虽然有点厚，但不影响，煮久了依旧入口即化。


    肥牛好香啊！


    哇！我最最最最爱的虾滑，我来啦！


    ……


    饭吃得晚，吃到末尾，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地冒泡，窗外也噼里啪啦地响起烟花乍破的声音。


    随之，千束万束的火光冲上天幕，在半空火花流泻，缀满星星。


    是跨年夜的烟花表演。


    明明暗暗的光映在窗前一张张脸上。


    吴深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兴奋地举起酒杯欢呼。


    “我希望我能一辈子自由自在！”


    声音大得吓人。


    许肆笑骂：“你有病啊？”


    “别管！告诉我你的新年愿望！”


    “我要出一张很厉害的专辑！”


    许肆眼神发亮，与吴深重重碰杯。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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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赶忙擦嘴：“那我要……”


    “要啥？”


    吴深等不及地追问。


    “嘿嘿我再想想。”


    杨文举杯，声音淡淡的，带着笑意：“日进斗金，坚守初心！”


    “好！”


    许肆鼓掌。


    “顾行川到你了！”


    五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顾行川。


    “这还用问吗？早日拿下金棕榈！”


    吴深抢着回答。


    顾行川浅笑点头，朋友的团聚让他的眉眼也染上久违的少年气。


    “嗯，现在只剩下它了。”


    “现在？原本呢？”


    吴深兴致勃勃地继续问。


    “那肯定是……”


    许肆暧昧地眼神流转在林薏和顾行川两人之间。


    林薏顶着许肆直勾勾的眼神脸颊发热，她端起酒杯：“我希望我能留下经久不衰的作品！”


    此刻，远处的烟花再一次炸开，璀璨地照亮整片即将迎来新一年的大地。


    六个酒杯一齐碰撞，酒液翻飞，玻璃声音清脆。


    吴深看着手表。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窗外是缤纷耀眼的火光，一圈一圈绽放着圆满；窗内，朋友们谈天说地，拥抱欢笑。


    此时此刻，接近幸福。


    ——


    元旦一过，时间就变得飞快。


    顾行川的电影终于在最晚期限内杀青，为了赶坎城电影节的征片期限，还需要加班加点地进行后期工作。


    林薏也在杨树的帮助下，确定了新家的住址。


    月河湾，毗邻沪城月河，地段和绿化都很不错，特别是安保系统完善，很多艺人都住在这里。


    大件的行李顾行川全都收拾好，提早运到了新家，现在只剩下一些杂物。


    林薏拿着行李箱关上门，看着601门牌的时候，突然有点不舍。


    明明真正住在这儿只有半年，但短短时间，这个地方却承载了那么多故事。


    她感觉一双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上。


    是顾行川。


    “行了，别伤感了，和我住多好。”


    是的，顾行川听说她要换房子，第一时间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杨树。


    林薏刚开始还以为是杨树有经验，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两个人狼狈为奸。


    月河湾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杨树推荐的户型却适合两个人住。要说宽敞点也好，顾行川却以不浪费空间的理由死乞白赖地硬要一起搬进来。


    “薏薏，你搬走了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顾行川把女孩抱在怀里，委屈地蹭她的颈窝。


    “薏薏，我们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别乱说，什么时候一起住过？”


    林薏一边无奈地躲着他的头发，一边坚定立场。


    “我高三的时候，不是暂住过吗？”


    顾行川又黏黏糊糊的抱上来。


    “那是因为宋女士想让你好好高考，觉得住家里能照顾你。再说，我们是两个房间！”


    “那这次我们也是两个房间，没什么不一样。”


    他得寸进尺地反复舔舐林薏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林薏忍不住颤栗，感觉整个耳垂都麻了。


    现在林薏站在门前，看着顾行川恶狠狠地呲牙，只痛恨自己还是被男人所迷惑了，就因为顾行川三言两语而同意了这个提议！


    面前的男人却再一次抱住了她。


    “薏薏，我好高兴。”


    原本小小的愤怒瞬间熄了火。


    好吧。


    那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