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告诉院长，你欺凌同学，你……”


    爱丽西斯语无伦次了起来。宿云微笑了笑，朝茱莉亚伸手：“初级恢复药剂。”


    茱莉亚递来恢复药剂后，宿云微单手敲开了药剂瓶，然后照着爱丽西斯的脸浇了下去。


    虽然现在是盛夏，但恢复药剂清凉冰冷，这样劈头盖脸浇下去，也让爱丽西斯冷的打了个哆嗦。


    “滚吧。”


    “我给过你机会的，这是你自己选的。”


    她最后回头看了宿云微一眼，满眼恶毒又不甘地离开了。


    爱丽西斯走后，宿云微静了片刻。


    茱莉亚以为她气狠了，刚想宽慰她，就见宿云微摆了摆手：“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她在我面前胆大妄为的底气是什么。”


    爱丽西斯看她的眼神里透着施舍和怜悯，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


    她哪里来的这么邪门的能够交换天赋的秘法？


    还有那场阴魂不散的婚约。


    为什么忽然旧事重提？


    宿云微忽然问道：“艾瑟兰亚大陆的婚约确立的条件是什么？”


    青云大陆凡间讲求三媒六娉、昭告天地，修真界的修士结为道侣时往往也需订道侣契、立山海盟、行双修礼，有名望的修士还会召开道侣大典。


    那么魔法世界呢？


    就算没有结道侣的仪式繁琐，总不能是温特沃斯公爵夫妇嘴一张一闭就能决定的——就是配阴婚还要生辰八字和婚书庚帖呢。


    茱莉亚思索片刻道：“如果是魔法师的话，需要双方在同一张灵魂契书——也就是婚契上注入魔法，才算订立婚约。”


    伊芙琳道：“只要格蕾丝小姐不愿意注入魔法，应该也不可能订立婚约吧。”


    宿云微皱起眉，伸指摁了摁太阳穴：“没有这么简单。你们还记得我们刚才上课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我们刚才上课的时候练习了三个基础咒语……等一下，你是说，缝补咒？”


    他们练习缝补咒时，以撕开的羊皮纸为施咒对象，进行修复缝补。


    被修复的羊皮纸上不可能没有宿云微的魔法，甚至可以说，那张羊皮纸就是宿云微魔法的载体。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在意一张平平无奇的羊皮纸，或是其他被魔法师施加的魔法的物品。因为咒语和魔力总是会消散的，不可能永无止境地维持着施咒的效果和状态。


    但缝补咒的特殊性就在于，破损之处就是以咒语进行维系连接的，一时半会，并不会消散。


    宿云微道：“爱丽西斯说，她知道一个能够交换魔法天赋的阵法，你们说，婚约和交换阵法之间，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一时之间，四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看。


    如果仅仅是被迫与人订立婚约，虽然恶心了些，但婚契并不是不可解的。


    但如果和爱丽西斯口中交换天赋的秘法结合在一起，这件事的严重性就不一样了。


    结合她那个蠢货妹妹的态度，宿云微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温特沃斯夫妇是因为国王许诺了什么好处宿云微无心去猜，国王是因为什么想要废了她宿云微倒是心知肚明。


    一是她让艾尔·洛利安险些惨死于魔物口中，二是她的天赋确实惹人垂涎，而她本人又绝无可能听命于父母家族。


    人性就是这样复杂的存在，哪怕国王帮助过她，哪怕她也救过国王。


    如果爱丽西斯没有生出中途拦截、空手套白狼把她的天赋占为己有的想法，自以为是地跑到她面前说这些话，或许宿云微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倒还要感谢爱丽西斯的贪得无厌了。


    “不能让她走，追上去。”


    爱丽西斯离开不过片刻的功夫，应当还能追上。


    宿云微眯了眯眼，发现她离开的方向，正是学院的魔法邮局。


    学院禁止私人的信使穿梭飞越，所有学生的信件统一由邮局内的魔法通道进行传送，凭徽章领取或寄出个人信件。


    入学考核时，他们的推荐信便是藉此送往学院，速度之快是宿云微亲眼见证过的。


    然而哪怕宿云微以极快的速度想到了二者的联系，并迅速折身去追，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赶到时，爱丽西斯两手空空，刚把信件投进传送法阵。


    看见宿云微一行人，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怎么，这就后悔了？晚了！”


    她笑眯眯地晃了晃自己空空荡荡的手：“你猜到了对吗？可是那又怎样呢，你这么聪明，最后不还是要折在我手里？”


    宿云微眉一拧，爱丽西斯立马戒备着退后：“你想做什么？这里可都是人！”


    被人扇巴掌的屈辱她可不想一天之内体会两次。


    “不用着急，这笔账，我以后会和你算的。”


    木已成舟，现在再如何愤怒都无济于事，宿云微面色冷静，转身离开了邮局。


    其余三人跟在她身边，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伊芙琳道：“能够实现交换魔法天赋的阵法真的存在吗，或许……”


    宿云微摇摇头。


    她从不寄希望于侥幸，而且她运气确实非常一般。


    与其祈求这个法阵是无效的虚妄的，还不如现在离开学院去把艾尔·洛利安和老国王一起杀了。


    或许要再添上那对公爵夫妇。


    她缓缓吐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现在还有时间。


    宿云微无意识地敲了敲法术书的脊背，问道：“一个人有可能订立两份婚契吗？”


    “当然不行！艾瑟兰亚大陆上几乎所有种族都追求忠诚不渝的爱情，先订立的契约必定排斥后订立的契约。”


    尼克斯忽然反应过来，道：“你是要？！”


    “对。既然我和艾尔的婚约是一个连接点，那就想办法直接破坏这个连接点。”


    “那你准备和谁订立？我也……”


    “不是不可以”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尼克斯就看见宿云微的身形消失在了他眼前。


    伊芙琳看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格蕾丝小姐是那种会随便和人订立婚契的人吗。”


    “那她去哪里了？”


    伊芙琳和茱莉亚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


    院长办公室，宿云微刚准备敲门，就听见了一声“进来”。


    她走进去，在西里尔面前站定，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要划清界限的是她，现在要订立契约的还是她。


    宿云微短暂的人生里极其难得地出现了“难为情”三个字。


    要不然，还是找玛莎帮忙吧。


    虽然有悖常理了一些，但应该会比眼下的情形要好上那么一些。


    “抱歉，我这就离开。”


    宿云微转过身，却发现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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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被藤蔓锁上了。


    西里尔伸手摁住她的后颈，强迫她转过身来和自己对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棘手的问题，你不会来找我。”


    宿云微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是我可能需要您和我签订一份婚契。”


    “只是暂时的，等事情解决，我会找您解开。”


    西里尔顿了顿，向来冷淡的面容少见地怔愣了一瞬。


    “好。”


    一张羊皮纸自卷轴中飞出，西里尔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着契约书的内容。


    他写的很快，或许是猜到了情况紧急。


    写好的契约书脱离了羽毛笔的控制，漂浮在两人中间，上面的符文散发着莹润的微芒，宿云微看了一遍契约的内容，直接抬手往契约书里注入了一道魔法能量。


    直到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契约的末尾，然后羊皮纸化作了流光分别没入他们的眉心，彻底订立完毕，宿云微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应该赶上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


    宿云微只能简单叙述了前因后果。


    说完，她犹豫了片刻，又道：“这件事情，您可以替我保密吗，我暂时不希望学院的其他人知道。”


    这话听起来就不太好听了，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无情感——毕竟是她要求订立的婚契。


    “可以。”


    他答应的干脆，倒让宿云微有些惊讶。


    西里尔一扬眉：“怎么，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喜欢乘人之危的人？


    宿云微：“当然不是……总之，这次非常谢谢您。”


    “只有谢谢吗？”


    宿云微：……


    这人还说自己不是乘人之危的人呢。


    这会西里尔坐在办公室一侧的长椅上，宿云微站着，变成了她俯视他。


    宿云微思索了片刻，倾身吻上了他。


    那本该是一触即分的一个吻，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打算让她如意。


    最后宿云微勉强用手肘撑在长椅上，才能保证自己的上半身不至于滑落。


    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画面太美，宿云微不敢想象。


    她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直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不是应该有个学生在办公室关禁闭吗？”


    “他太吵了，我让奥兰多把人带走了。”


    行吧。


    鸠占鹊巢，也是一种本事。


    宿云微点点头，整理好衣物，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宿云微回到宿舍，就对上了三张担忧的脸。


    “已经解决了。”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问题解决了，但是我们就这样放过爱丽西斯吗？”


    “当然不是。”


    宿云微道：“交换阵法应该是双向的，但我并不觉得这种阵法会这么仁慈，拿走你的天赋后再补给你一个。更可能是单向的，是一个纯粹的剥夺和抢劫的阵法，爱丽西斯没说实话。”


    “既然她这么喜欢这个魔法阵，那就让她自己亲身感受一下这个阵法的能力吧。”


    宿云微淡淡道：“她不知道我已经解决了这件事，你们也不必说。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和艾尔·洛利安订婚，满足她一直以来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