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异变
作品:《蜕骨寻凶【悬疑】》 内部的声音和光线无法向外传出,但夜晚的风却吹动汪丹翎变长的头发,他的发尾已经变得雪白,就连额前也出现几撇显眼的银白,那一向阴郁的表情在此刻却显出几分超然气度,像是并不意外同皓的问题。
汪丹翎竖起两根手指,贴着自己的下颌向上刮过,不过是这么一下,同皓不过是眨了下眼,那条胳臂再垂下时,虽然仍有少许未曾熄灭的焰光游走于他的皮下,但流血已被凝滞,他脸上的伤口已然复原完整。
“出门在外的小小身份罢了,不比城守大人日理万机。”
“看出来你清闲得很了,还有空养孩子。”同皓将枪收至背后,但腰腿依旧处在发力的状态,始终不曾真正松懈:
“汪丹翎,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剑犁''的法律,私自扣留人类孩童是重罪,何况那个女孩还是一起刺猬精食人事件的幸存者,你没有洗去她的记忆帮助她重新融入人类社会,还就让她这样终日活在恐慌之中,更是罪加一等!”
汪丹翎眉头微拧,但并没有出声反驳,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道:“如果之后想要审判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悉听尊便,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同皓先生,我们先前应该谈好了,我会找出塯琅先生之死背后的真相,为此需要你的协助,作为报酬,我介绍了''喜鹊''医生来解决你妻女的健康问题,而现在...”
他的目光看向金乌,看向金乌身后那将院落铺满的火光,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汪丹翎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你是对我之前提出的条件不满,想要重新商议吗?”
“是,我们是说好了,可你当时并没有说过,自己把‘百晓生’的尸体带走了。”同皓的枪重新对准了汪丹翎,他目光如炬,神色凛然。
“你为什么要藏匿''百晓生''的尸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要藏头露尾,为什么在假死后不立即离开!为什么要在''百晓生''和塯琅接连死后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你呆在一起蛇妖又是什么身份!”
“鹤妖汪丹翎,我现怀疑你与洋城内多起妖精被袭案件有关,你最好放弃抵抗,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吐出,否则,我作为本地城守,有权责于此将你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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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叫''百晓生'',当然,这个名字是个代号,性别,年龄,就连是什么妖精都无人知晓的,但它是洋城最神秘,但也是最博闻广识的妖精,哦对,它还是汪丹翎的熟人呢。”
“你说,他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只一个劲地把嫌疑甩到金乌身上,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他做贼心虚?”
瑶芯的声音就像河岸边唯一的船只,试图于迷雾中,蛊惑着乘船者,将对方带向她所描述的孤岛,她瞥见薄被下那条仍在犹疑着扭动的黑色尾巴,嘴角带上了若隐若现的笑容:“你还有顾虑,我想想,是''五行''?你猜到汪丹翎的''行''了?”
青的肩膀控制不住地瑟缩一下,她原本打算继续低头装鹌鹑,但是瑶芯身上那股特殊的花香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变得有形,它们好像在按摩她的肩膀,让力气一点点从她的双臂流失,心也变得空茫的,思考所造成的防备逐渐迟钝,松散,近乎瓦解。
于是,在瑶芯的注视下,她缓慢地点了点头,在瑶芯微笑着递出的手掌心里,她手指颤抖地写下了:“木”字。
“聪明的姑娘。”手掌爱怜地拂过青的头顶,但这一回,带给她的更多是汗毛倒立的恐惧。
“你好像失忆了,大概也忘了妖精是怎么诞生的。”瑶芯的语气温柔而缓和,像睡前故事一样将一切娓娓道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天上有一群很厉害的神仙,它们一半是人,一半的是动物,嗯,好巧,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它们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于是地上的肉体凡胎开始试着向它们学习,因为憧憬,也为了生存。”
“‘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自此往后,我们拥有了和天地间的灵对话的能力,进而得以掌控它们,先人们总结出了规律,为''灵'',为神奇的力量分门别类......不小心有点唠叨了,希望这些长篇大论没让你睡着。”
青确实很困,但不是因为瑶芯说的话,而是因为她周身笼罩着的越来越浓的香气,她努力地支楞着耳朵去听瑶芯的声音,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好像有人将她拦腰抱了起,甚至开始朝着门外走动。
“于体内炼成金丹,于体外修出人身,我们脱胎换骨,化形成精,而五行虽然先天有定,但只要有缘分,哪怕是草木修成的精怪,也能在修炼后使用火焰焮天铄地。”
“更何况,后天八卦里,震卦为雷,巽卦为风,这两卦本就属于木行。而雷与火更是同宗同源的亲兄弟,说不定,他早就偷偷掌握了火行,只是装作不会的样子罢了。”
“他对你一点也不坦诚,还很危险,现在他对你好,是因为你还有价值,姑娘,等哪天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又会怎么对你?”
看着自己怀里那眉头紧皱,昏昏欲睡的小蛇,“瑶芯”的嘴角笑意更浓。
“趁着他现在不在,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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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过,在这些事上我是清白的,和你一样。”汪丹翎看着自己指尖,那里还残留着原属于他表皮的黑色残渣,有些卡进了他的指甲的缝隙里,至今还在隐隐发烫。
“在这里和我缠斗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城守,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拎不清,我建议你最好别再管这件事,关紧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就像你之前的四百年一样。”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指责我的失职?”
“不,这是我真诚的建议。”掸去那些残渣,少年脸上也恢复了白瓷般的光泽:“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到这里来和我说这些,我的话只有一句,我们不是敌人,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浪费时间,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
同皓只见少年人模样的鹤妖此刻的目光带上了长辈才有的苛责,连话语里都多了些教诲的意味。
“还有,如果认定了我是凶手,你最开始的一枪就该朝着我的心脏刺。”
这话说完,少年人高挑的身躯就彻底溃散,一片片树叶从崩塌的房顶落到屋内,只有院落里依然还在燃烧的巨木证明着他曾经在这里与某人发生了战斗。
同皓立刻跃上那根房梁,还不他俯下身检查汪丹翎是否还有留下的痕迹,说时迟那时快,火光和轰然的震动从他的结界外侧传来。
他猛一回头,发现不远处一间先前没有人类气息的老旧房屋不知何时已然倒塌,此刻冲天的火光从废墟里如浪潮一般向外奔涌,而另一侧,几家原本熄灭的灯光亮起,同皓还看见,有人类正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自家的房门里走出。
对了,还有几户不想挪动的老人和外来务工手头紧的年轻人类住在这里。
想起自己来之前查到的信息,同皓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他朝着夜色更深的某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扭过头,从房梁上跃下,再度融入了火场之中。
深沉夜色里,山坡的顶端,见着远处的明亮火光一点点衰弱,汪丹翎的视线回收,他正单膝跪地蹲在一块光秃秃的土地上,但偏偏光秃秃的只有他的身边,汪丹翎手指颤抖,他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腿上,像是在竭力将什么冒出头来的东西按回土里。
他抽着冷气,也很快恢复了冷静,重新站起,又再迈出一步后,他的腿脚又被窸窣的杂草声淹没。
同皓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有“百晓生”的事情,瑶芯多半已经被控制了,还是青,从他收到疼痛反馈来看,她也出事了。
失策了,汪丹翎将脸上的最后一点残留了金光和嘴角的血迹快速抹去,他原以为代理城守身亡,"剑犁"的刁难和城内妖精的人心浮散,找不到帮手的同皓就算心有不满也不会和他闹掰...嘶,难道他真的找到别的帮手了?金乌这样的凶名在外,洋城内有哪个妖精会帮他?
但不管如何,他得快些回去。
“汪丹翎!汪丹翎!别打——是我!”
“瑶芯?”汪丹翎认出来对方的声音,只见一只深色羽毛的小型鸟类快速扑棱着翅膀飞到他的眼前,他手掌一送,如刀锋的深绿退回为草叶。
“这是,你的原身?发生了什么?城守没有控制你的行动?”
“有!当然有!我tm拼命才逃出来的!”小小的喜鹊愤怒地口吐人言:“先别tm管我了,快跑!''度朔山的桃花妖''来了!那疯娘们和城守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合作!现在在你大本营呆着呢!”
“度朔山?”汪丹翎眉头紧皱,一个“剑犁”不够,怎么还扯上了“度朔山”?再加上不管事百年的城守突然出关,最近的洋城,或者说世间,到底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乱子。
先不管这些,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青呢?他们发现蛇妖了没有?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去大哥,我叫你爹行了吧!我求求你先管好自己吧!''度朔山''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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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城守也要找你麻烦,你是想再凑个''剑犁''玩消消乐把自己命玩进去才高兴吗?那蛇妖是会下蛊吗你怎么这么死心ta_”
"嗡——嗡"
喜鹊差点干成麻雀的同时,汪丹翎口袋一侧的手机开始振动,但动静不来自从“闫先生”那里收缴来的那台,而是他自己的手机。
一人一鸟都是陷入沉默,但电话那头的人纠缠不休,电话的拨号声长长没有断绝。
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后,汪丹翎拿出电话来确认,来电人,他们倒也都认识。
——“瑶芯”。
瑶芯本人此刻瞪大了绿豆大的眼珠,她是在这,但是那副躯体,她的肉身,还有随身携带的通讯设备,可都在汪丹翎的家里呢!
汪丹翎的眼睛微微眯起,不顾瑶芯差点揪下他的头发,短暂的思忖后,寂静的夜空被小小的镜头截取,微末的星子以沉默代替他的问候。
"晚上好啊,汪总,汪老板,汪先生?呀,瑶大夫,你在那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镜头的对面则是一片漆黑,女性甜美的声音却显得异常热情,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她眉眼嘴角都是笑弯了的模样。
但汪丹翎很确定自己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声音,瑶芯更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快速地飞出镜头,汪丹翎则将将镜头的四角都扫过一遍,但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漆黑,他无法从画面上获取到其他信息。
“请问贵姓。”
“哈哈,汪先生真好笑。”套着人类女性皮囊的妖精笑着,隔着电话都能察觉到她的放肆和张扬。
但只是瞬间,她的声音就变得冷漠,讥诮地说道:“还''贵姓''?你的脑子是不是都被凡人的繁文缛节泡坏了?有空和我打招呼,怎么不关心一下自己和小喜鹊的安危呢?”
“你不敢杀我们,同皓的新合作者”汪丹翎毫不动摇的声音传来,但各种细碎的动静也表明了他正在快速移动中:“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实力在我之上,就不会撺掇同皓出手,也不会只敢在电话里放狠话。而现在,只有瑶芯能解决同皓的问题,你也没办法杀她。”
“我就问问,谁让你回答的?”女性有些不乐意了,她用指甲警告似的敲了两下镜头的声音传来,但很快音色一变,又像是对别的东西产生了兴趣般重新雀跃了起来:
“哎,你怎么这么笃定同皓不能去求助别人?那喜鹊的医术只是借助人类的歪门左道,她甚至都没有治愈方向的“秘笈”,同皓可是城守唉,虽然老爸和老哥都是疯子,但好歹他老老实实在这破地方呆了快五百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他提出来,''剑犁''未必不会答应。”
“哦。”汪丹翎眉梢微抬,语气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我知道关于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度朔山来的桃花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掺和进这件事里,但你什么都不了解,对我们也好,对那位城守也好。”
“你的''言语''已经对我失效第二次了,还要再来吗?还有一次就要副作用了吧?”
电话的另一侧,女性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就在汪丹翎以为对方会暴怒,这通电话即将戛然而止的时候,他听见女性用有些古怪的腔调开口,不知道是不是汪丹翎的错觉,他甚至还听出了一点心虚:
“这可不好说。”
说着,汪丹翎终于在电话的另一侧看见了光亮,长卷发和水红色的指甲一闪而过后,熟悉的墙壁,椅子,依次从汪丹翎的眼前掠过。
在确认不是人类时期的“汪丹翎”住过的地方后,他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很快,下一刻出现的东西又让他心弦紧绷。
“你们这些做老大的总是一口一个大道理,我是说不过你们。”
翻转的镜头彻底停下,在汪丹翎熟悉的二层小楼,那间客厅里,人身蛇尾的女孩靠在昏暗的角落,她的怀抱躲着一个只能看见背影的人,汪丹翎对她还算熟悉,一下便认出了那是瑶芯的躯体。
没有“魂魄”,面色惨白的瑶芯正紧闭着双眼靠在女孩的肩膀上,女孩则用着她那瘦削的肩膀和那条漆黑的尾巴紧紧地将瑶芯包裹,努力地想将对方藏起。
但她自己的半边身体却被鲜血浸染,尚未凝固的血液正从她的下巴上滴落,而此刻,青似有所觉地抬头,空洞的灰色双眼朝向了镜头对面的人。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就连那血腥味都重新萦绕在汪丹翎的鼻尖。
“但你要是动作再不快点,就只能回来给你的小宝贝收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