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作品:《黑月光难逃

    鸣玉让人继续煎药端来,就这样喂了吐,吐了又煎,来来回回好几次,高烧却一点也没退。


    “喊大夫来,快!”


    眼看他家公子的脸越来阴翳,也越来越难看,张先生不禁提议道:“公子,依大夫的意思,不如...让二公子来喂?”


    傅鸣玉脸色肉眼可见的冰寒。


    “可是...公子自己也听见了,钟姑娘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公子继续把她关在这里,只会把她关死...”张先生斗着胆子再说一句。


    “那个...小的这就去喊大夫。”说完,他只得叹息着转身出门。


    大夫请来,几针下去,再加上用草药熏蒸,用针尖往她指尖放了血,高热才终于退下去。


    最凶险的一夜过去了。


    高热退了,人终于幽幽醒转,可佩金醒来后,依旧是一副目光无神的萎靡模样,躺在那里半天不见动静,喂药都喂不进,到了夜里就又开始烧起来。


    大夫又来看诊,刚刚看完就摇着头叹息提药箱出去:“公子另聘高明吧,姑娘这种情况,吃不进药还能用熏蒸,用泡的,用针,可吃不进东西,迟早就药石无灵了!”


    “恕老夫无能为力,只能靠她意志了!”


    傅鸣玉看着人在他手边像朵花似的一点点枯萎下去,用力掐紧手心,牙齿也咬出了血味。


    他笑,“钟佩金,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不能为他保留清白就去死?嗯?从前是那什么姚家二郎,如今又是傅二郎了,嗯?你怎么这么没长进呢?他们有什么好的...就不能看看我...”


    “娘...”


    迷糊中的佩金轻喃了一声,


    “娘...娘亲...”


    这是在喊从前那个娘。


    以前鸣玉还是钟家的孩子时,就曾听过小姑娘甜甜地喊自家母亲“娘亲”,喊自家父亲“爹爹”。


    而后来,她回到钟家,就只会叫亲生父母“阿爹、阿娘”,那是他的叫法。


    所以,她迷糊间喊的这声,是喊的甄氏。


    鸣玉坐在那儿思考了许久。


    翌日,佩金烧退,人又幽幽醒转,一醒来就看见傅鸣玉坐在旁边,盯着她看了许久,看他眼底都发青了,似乎是坐了一夜没睡。


    看见他端起别人送来的粥油,准备又要送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反胃,脸缓缓转过去。


    “把这碗喝光,我就送你回侯府。”他突然这么道。


    佩金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缓缓抬起来看他。


    “你可以不信,但我没有必要骗你。”他又道。


    佩金将信将疑地,把头转过来,就着他的手,缓缓喝起了粥。


    刚喝下去两口就又想吐了,可她一想到可以摆脱这里的牢笼,可以摆脱傅鸣玉,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她都想去努力看看...


    看见她努力忍住不吐,喝得很艰难的样子,傅鸣玉笑了笑,“敢吐出来一口,我就不送你回去。”


    “但是,”他又道,“只要喝完,身体好起来,我就立马送你回府。”


    这一天,冬日的暖阳从窗纸透进,照得窗台边那支雪梅开得那么明艳。


    傅鸣玉没有食言,他果真等她身体好起来能走动的时候,就送她回府,并且把那支李姨娘给她作聘物用的石榴纹白玉簪还她。


    坐着暖轿回去那天,傅鸣玉坐在高大马头上在前方引路。


    城西别宅距离侯府不过半炷香的路程就到了,下轿那刻,她看见影壁前侯夫人、侯爷以及二房的人都来了。


    甄氏上前盈泪道:“孩子...你,受苦了...”


    佩金往人群中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看见傅清致,刚想开口,鸣玉走上来拉住她手,对甄氏道:“母亲,阿金妹妹这番死里逃生,从山匪手中被我救下,真是很不容易。”


    “此番事情以后,我方觉得,从前的确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待她,经历这一次劫难后,我方知我们之间早已手足情深——”


    等...等等,傅鸣玉口中的话似乎...有些奇怪。


    佩金在心里打鼓。


    “儿恳请父亲、母亲,为弥补阿金妹妹,收她为女儿,往后我也好尽到兄长的责任,好好照顾、爱护她,弥补先前对她的忽视和冷漠。”


    傅鸣玉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佩金瞠目结舌。


    她身份卑贱,或许还能作傅清致妾室,日后待他考取功名话语权渐重,一个偏房的庶子,想提她作正室不是没有可能。


    可她一旦成为侯府义女,便等于彻底与傅清致绝了可能。


    自然也同样不可能成为傅鸣玉的妾。


    甄氏听了他这话很是高兴,因为她本就想收佩金为女,想了许多年,当初让她作致儿的妾,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能选,能给她当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阿玉,你能这么想真的太好了,长大了。”永宁侯拍拍他肩膀。


    甄氏也是喜极而泣,跑过来拉住佩金的手。


    可佩金只是不断地在人群里环顾傅清致的身影。


    “侯夫人,敢问...清致哥哥人呢?”她问出口。


    甄氏只顾高兴,忘了这回事,连忙道:“哦,对了,昨日阿玉派人回来说,在城外泉龙山的山匪窝附近找到你的踪迹,致儿就带着护卫赶过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去,侯爷!我们赶紧!赶紧派人去把他喊回来!”


    原来如此,傅鸣玉这人向来阴险狡诈,他早已把先前她传递给侯夫人和傅清致的,对他的怀疑全都转嫁了。


    那天清音桥怎么也等不到她,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那夜有贼匪偷摸进城,连续几夜徘徊在清音桥附近的消息。


    侯夫人在鸣玉身后找到了那张佩金小时候同她约定好警示自己身处危险的帕子,同傅清致那么一合算,自然就认为是傅鸣玉将人关困起来,所以侯夫人才会天天绞尽脑汁将傅鸣玉留在府中,直到签文上约定好的时日。


    可如今一切都得以推翻,那就是有城外的贼匪将佩金掳走,然后又觉得只她一人不足以换取高价赎金,这才做出了签文一事,企图多掳一个人。


    而那帕子为何会在鸣玉身后掉出,后来也得到了所谓的“真相”,劫匪想向傅家发消息要赎金,结果把佩金这张警示自己身处陷阱的帕子放进信封里了,那信发到了傅鸣玉那里。


    信和帕子都他收着,前段时间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是因为他在悄悄部署。


    用永宁侯府这边毫无动静的情态,让贼匪慌张,他再带人去一网打尽,把人救出。


    这就很好解释了为何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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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随他身后掉出,然后他发现贼匪窝后,又能如此迅速将人拿下。


    佩金这是又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同这个人作对有多可怕,这人多智近妖,要彻底摆脱他的桎梏,简直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那不若就今日去官府把文书签了,再在祠堂外简单行个仪式吧,我过两日就要应召回京了,在我离开之前,怎么也得让我亲眼看着阿金妹妹正式回来吧?”


    鸣玉笑着强拉紧佩金的手,不容她挣脱。


    甄氏看着面前这对情同亲生的儿女又恢复了儿时那般的友好和情谊,自然欣慰,只不过致儿那边...


    “就...不能多等几日吗?致儿也还没回来...”


    “我知道,”鸣玉道,“二哥本来打算纳阿金妹妹为妾,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我早把阿金妹妹迎回来,她如今已经是我妹妹,外面那些人怎么敢动她主意?二哥也就不用纳她为妾。”


    “毕竟大家也都兄妹一场,让二哥强行将兄妹情转为男女情,”他停顿了一下,笑:“应该挺为难他的。”


    “我也想过几天等筹备完善一些,再让阿金妹妹在诸位兄长见证下,正式回归侯府,但京中那边找我着实要急。”


    “那要不然等二哥回来再行仪式好了,阿金妹妹给父亲母亲奉过茶正式成为一家人后,母亲你捎信到京中跟我说声,我把礼差人送回去给妹妹好了。”鸣玉道。


    “这怎么能行?”甄氏连忙道,“小金拜过爹娘行过仪式,那就是你的妹妹,以后出嫁时,也是要由你这位嫡系兄长亲自送轿的,她的结义仪式你怎能不在场?”


    于是,就这么简单敲定,快刀斩乱麻将此事情敲定了,压根就没有人问过佩金意见。


    甄氏有小心翼翼问过她是否愿意的,可傅鸣玉手用力捏一捏她,她就明白此事不到她选,能让她从他身边的牢笼逃出来,能在侯府当义女已是极好的了。


    她只能,麻木地点点头。


    佩金终于成为了侯爷和侯夫人的女儿,等一切尘埃落定,官府文书都发下来那天,傅鸣玉带着他的“妹妹”,亲去二房探望李姨娘,并让她把那支石榴纹白玉簪亲手还给姨娘。


    “李姨娘待我妹妹有恩,鸣玉自当谨记,日后替妹妹报答姨娘。”傅鸣玉笑。


    李姨娘愣怔了好一会,才终于回过神,“哪里的话...世子客气了,致儿能帮到小金,是他这个兄长的责任,这以后咱们也还是一家人,而且,小金能重新回侯爷侯夫人膝下承欢,我们也替她感到高兴...”


    佩金无意识往屋内瞟了一眼,里头还是娶亲大喜那日的装饰,而且...竟是寻常人家娶正妻才有的布置和排场。


    傅清致想要她进门这天才给的这个惊喜,她如今终于看见了,可她已经...


    佩金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似的那么难受。


    李姨娘训着她的目光往里,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把身子挪过来挡住那边的视线,尴尬道:“就...那会致儿他是不想你太委屈,所以...不过,今日你能重回侯府当他妹妹,他自然更高兴的...”


    正说着话的期间,傅清致刚好从城外赶回来,身上包扎着纱带,脸上都是泥污和伤痕跨进姨娘院子来眼睛眼见佩金那一刻,二人都差点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