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爵色庄园内, 林聿大马金刀地朝自己的专属包间走去。他很快注意到被赶到门外、毕恭毕敬站成两派的侍者，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感到意外。


    毕竟这家庄园离他的酒店很近，没道理对方比他先到。


    林聿没有更多犹豫, 只是放慢了脚步, 抬手整理自己身上的西服, 等确定自己自己整体形象没出问题后笑着推开了大门。


    “久等了，程少爷。”


    听到动静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上前跟林聿握了手。他面色从容, 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林聿，让后者莫名有种老鼠遇上猫的窘迫感。


    林聿直接坐在了他对面, 套近乎道：“久仰大名啊程少爷。我大女儿特别喜欢你的歌, 我每天回家都听见她在客厅放。”


    程也礼貌地笑了一下，并未作更多回答。


    他将放在身侧的一沓白纸递给了林聿，林聿一摸，被上面的温度轻微烫了一下。


    林聿：？


    林聿惊讶地看了眼程也，不确定地用手把纸张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终于确定温度是来自它本身而不是被人捂热的。


    谁家好人出来谈合作现打印合同的？


    林聿朝着程也尴尬一笑, 低头翻阅着合同内容, 一目十行后激动到差点把手中的纸扬了出去。


    他深吸口气, 哆嗦道：“程总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程也淡定地抿了口茶，道：“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


    说完,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林聿，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却在瞬间变成了猫瞳，道：“就是不知林总能否让我看见你的诚意——”


    林聿下意识地抬头, 对上了程也的视线.


    赵志宏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忍着不适艰难睁开眼后, 他隔着水雾对上了宋栀的视线。


    赵志宏安详的闭上了眼，企图假装自己从未醒过，结果脑袋又挨了宋栀手里的盆两下。等到宋栀要砸第三下时，他立马抬手想挡住对方的暴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让人绑住了，只得张口喊住宋栀，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就真死了。”


    宋栀动作一顿，随手将盆丢在了地上。她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道：“说吧，把我绑过来想干什么？”


    赵志宏讪笑两声：“我不知道啊，这件事是林聿干的，我还一直在劝他来着。”


    “哦，那我手机去哪了？”宋栀道。


    从双手解放后她就在身上摸程之给自己缝的口袋，结果找半天都翻不着自己的手机。宋栀确信，以那个口袋的深度手机绝对不可能掉出去，于是她后来去问了吴东，可惜对方也不知道手机的去向。


    赵志宏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疑惑：“手机？”


    宋栀紧盯着他的脸，见他的错愕不似作假，忽然琢磨出味来，长眉一挑：“哟，你们仨的赛博案底还在里头呢，怎么林聿单独把它带走了却没告诉你们吗？”


    宋栀“单独”二字咬重拉长，听得赵志宏右眼皮猛得一抽。


    一瞬间他的大脑跑过了几百种后果，但无一不是林聿拿着视频把他给死死拿捏，最后自己落了个万劫不复。


    赵志宏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在心底暗示自己：“挑拨离间，她是在挑拨离间”


    可尽管一再暗示，怀疑的种子还是在赵志宏的心底种下，不断发芽生长。


    宋栀还想接着训话，一直不动声的系统忽然冒泡道【宿主，五分钟后有人来。】


    宋栀“啧”了一声，在赵志宏惊恐的目光里跟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打开厕所门把他丢了进去。由于厕所空间并不大，她这一丢直接砸中了三个人。


    趁着人没来，宋栀又赶忙把昏迷不醒的打手塞进了衣柜里。随后直接躺在床上，吩咐系统启动程序把她绑起来。


    是的，她开挂了。


    毕竟如果不是系统非要她来，宋栀真就懒得掺和这件事。于是，在她的暴力威胁之下，系统承诺帮她一把，至于其他的还得靠宋栀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宋栀立马闭上双眼，假装自己还在昏睡。


    系统见状没忍住嘴欠道【他下的药效果也没这么好吧？】


    这都过去多久了。


    宋栀：“那咋了？”她就这么装。


    门开了，宋栀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嘴角因为兴奋差点没压住。


    她的耳力极好，能感觉到对方在往自己靠近。


    近了。


    停到身边了。


    来人单膝跪下，带起的风扫过宋栀的脸。宋栀耳朵一颤，在对方俯下身时突然挥出一拳，结果被对方猝不及防地接住了。


    宋栀那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捏住。宋栀立马缩手，奈何根本就缩不回来。


    手腕明明被牵制住了，却丝毫没有被攥紧的痛感。


    她猛地一睁眼，便撞进对方那双满含关切的眸子里，这贴脸的美颜暴击吓了宋栀一跳。


    宋栀咽下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却没咽下自己的口水，直接被呛到扭头咳嗽起来。


    程也也被吓了一跳，想给宋栀拍背顺气，但是一抬手便发现对方穿的是露背装，一时间也不知道手势该往哪摆，只能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


    咳嗽完的宋栀重重呼出口气，缓过劲后才开口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程也从口袋里翻出了从林聿那骗来的钥匙，原本还想帮宋栀解开身上辣眼睛的铁锁，结果就这一扭头的功夫，她身上的铁链居然全碎了，不由得愣在当场。


    宋栀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自己身上东一截西一段的链子，跟系统同时发出了大事不妙的声音：


    【噢欧——】


    宋栀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台词，想着能不能迂回着把这件事揭过去，或者干脆背后偷袭给他一拳，让程也把这件事忘掉。


    谁知程也什么都没问，而是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宋栀想开口，却被程也挥手打断。他朝她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不用解释，我都懂。”


    宋栀：“？”


    不是，他懂啥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去，结果走没两步身后忽然穿出“砰”的一声。宋栀程也同时扭头，就见原本还在衣柜里昏迷的打手不知何时醒来，在黑暗里挣扎着扭动身体结果从柜子里给摔了出来。


    看着出柜了的打手，宋栀犹豫了一次，嗫嚅着开口：“额，这个我”


    程也再一次打断她，不由分说拽着人往外走：“别说话，我都懂，咱快走。”


    宋栀：“……”


    两人这一路的气氛相当诡异，宋栀莫名其妙想起两人初次搭伙时在荒岛上沉默的一路，总感觉区别并不大。


    一直等到上了程也开来的车后，这股怪异的氛围才淡了些。


    宋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程也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开始信口胡诌：“我父亲让我跟林聿谈生意，他喝多了说漏嘴了。”


    宋栀小小声道：“这老巧啊”


    “你呢，你不是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吗？干嘛又跟他们凑一块？”程也把问题抛了回去。


    宋栀愣了一下，总不能跟人家说是因为系统叫她去的吧？于是解释道：“我这不是不知道裴安之那俩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程也一惊：“这里面还有裴安之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的气氛再次于车内蔓延.


    林聿看着厕所里摔得四仰八叉的四人，又探出头确认了外面脸朝地趴在地上阴暗蠕动的打手，一时间有些牙疼。


    他总感觉有哪个地方怪怪的，但是又死活想不起来。


    厕所太窄，于是林聿只派了一个保镖进去把人搀扶起来。


    赵志宏瞥了眼林聿，闭上嘴跟揉屁股的吴东使了个眼色。只可惜后者完全没注意到他，而是一点点往林聿的方向蹭去：“聿哥，你不够意思啊。我在这里关了半天你都不派人过来找我？”


    林聿抬头扫了他一眼，很好地隐藏了眼底的情绪：“我上哪知道去？当时我们几个人都围着监控看，明明就没录到你。”


    “也不知道宋栀那女人什么来头，真是邪门了。”说着，他抬手揉了揉微微抽痛的太阳穴，愈发觉得这件事棘手了起来。


    虽然宋栀的手机在他手上，但他不确定宋栀还有没有备份。


    要么他解决掉宋栀，要么他被宋栀用手里的视频解决掉。


    不对，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他被宋栀用暴力解决掉。


    林聿思索了片刻，忽然又有了主意。


    裴家兄妹被他赶出去了，现在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林聿看着他俩，嘴角缓慢地扯出一个笑：“其实，我们还有另一条路走”


    吴东想起了自己被宋栀暴揍的岁月，整个人下意识一抖，决定道：“这件事我不掺和了！”


    “如果视频真被爆出来，就算我倒霉，总比跟她硬刚然后被胖揍好吧？再说了，我又不是下面那个”


    话音刚落，吴东的肚子就结结实实挨了林聿一拳，直接痛到直不起腰来。


    林聿扶着弓起要的吴东，抬头对上赵志宏的视线，还没开始施压对方就开始认怂。


    林聿对他的识时务相当受用：“其实，我们可以通过黄锋向她施压”


    “就算她再强悍，也强不过白纸黑字的合同吧？”


    第三十二章


    跟黄锋谈生意并不是什么好决定。


    这人不但死扣, 还是个黄扒皮，一旦落到他手里就连骨头都得被他嗦两遍才会吐出来。


    哪怕黄锋前不久还想着跟他合作，如今面对他的要求也只是保持沉默。


    林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嘲讽道：“怎么？我们认识这么久”


    “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把我手底下的人绑走了。认识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黄锋的声音听着平淡, 完全分不出他的情绪。


    林聿一噎, 清楚这件事自己确实不占理。


    还没等他开口, 黄锋便接着道：“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办，但是你也要给我看见你的诚意，不然咱这朋友是没法做了。”


    林聿没好气一笑, 再一次因黄锋得寸进尺的态度刷新了对他的认知：“什么叫诚意？这件事情你就没获利吗？”


    “宋栀再怎么说也是我手底下的红人，就这么把她雪藏, 亏的可是我啊——”


    “呵, 你就不怕我联合其他人断了你的财路吗？”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件事啊。”


    “”


    “行吧，”林聿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强压心底淤积的滔天怒火，他清楚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就按你说的办吧。”.


    宋栀早上是被陈伊给摇醒的。


    昨天她逃出来后程也带她去专柜买了部手机，随后十分顺路地把她送了回来。


    陈伊见到她的时候直接扑上去大哭特哭, 言语间流露的全是对宋栀无故失踪的质问以及自己的担心。被抱了个满怀的宋栀只得手足无措地安抚眼前这个情绪有些崩溃的小姑娘, 而等到她解释完整件事后, 陈伊大呵一声：


    “什么？！没想到那两个姓裴的居然是这种人！亏我之前还是他们的大粉，你等着, 我现在就去广场上骂他们！”


    宋栀想拦，但没拦住。


    陈伊：“谁敢折你翅膀，我必毁他天堂！姐, 虽然那几个大老板我对付不了，但是我可以帮你黑那两个姓裴的。我说真的, 我今晚非得叫上我的水军朋友一起屠他们广场！”


    一个脱粉回踩的大粉的战斗力是恐怖的，陈伊一晚上没睡，慷慨激昂地跟对面粉丝决战到天明。


    而此时，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浑身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就这么把宋栀给吓醒了。


    宋栀倒吸一口凉气：“你还是赶紧去睡觉吧，天大的事都没身体重要。”


    陈伊疯狂摇头：“姐啊啊啊啊——玉姐让你去公司找黄总啊啊啊啊！该不会是我昨天屠广场的账号被扒出来了吧？！这下怎么办呜呜呜”


    宋栀头脑依旧混沌，困意化作无形的封印将她牢牢的困在床上。她舒服地翻了个身，安慰道：“放心啦，应该是我昨天打人，然后又被打小报告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陈伊在床头越来越慌，就当宋栀离入睡只差临门一脚时，系统又发出了声音，任务栏上关于“君华大酒店”的板块已经进行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积分奖励在向宋栀招手。她猛得睁开了眼，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冲向了厕所。


    “姐，你尿遁啊！”陈伊被吓了一跳。


    “去你的，我上公司去。”宋栀的声音隔着厕所门传了出来。


    原本陈伊还想跟她一起去，但宋栀瞥了眼她通宵一晚上熬出来的黑眼圈后，十分坚决地让她去休息。直到亲眼确认陈伊上床睡觉后，这次独自出了门。


    然后就在楼下遇见了熟人。


    她一开始还没发现程也的存在，路过他的车直到快走远后，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鸣笛声，宋栀这才注意到他。


    车窗降下，宋栀一眼就瞧见程也左耳上红色的耳钉。


    程也身上随便套了件花里胡哨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完全没扣，就这么大方地敞开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宋栀的眼睛被这抹白刺了一下，视线怔愣片刻，意识到不妥后才移开了目光。


    程也面色如常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却弯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上车，带你过去。”


    “诶？你知道我要去哪？”宋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下意识地坐上了副驾驶。


    “嗯。”程也点头，顺便打开了车载音响，脑袋就这么跟着鼓点的节奏轻微的摇晃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


    她默不作声的偷瞄了一眼程也，心里嘀咕道：“这哥们中彩票了？今天那么开心。”


    但这个想法刚一蹦出来就崴脚摔死了，毕竟以他那个家底，区区彩票应该不至于这么开心。


    宋栀嘀咕了一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公司楼下了。


    原本程也还想跟着她上去，结果被前台给拦了个正着。


    见局面一时有些僵持，宋栀连忙把人拉去了休息室，边走边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对方又不会吃了我，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哈。”


    程也任由她拽着，道：“难说，卦象上说你今天有个大劫，我感觉就是在这等着你。”


    “等等等等，什么卦？”宋栀脚步一顿，嘴角抽搐道：“你还去给我算卦了？”


    “噢，我姐算的。”对方一脸平静，反复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不过你放心，这个劫难我能帮你破解，只要咱俩一块上去。”


    宋栀昂着脑袋，目光直直对上他十分严肃认真的表情。见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宋栀眼珠一转，又给人带了出去。随后趁着前台没注意，蹭着墙卡视野就带人溜进了电梯。


    这一番操作让程也大开眼界：“你们公司的安保就是个摆设啊？我这就混进来了？”


    宋栀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得了那啥还那啥。”


    程也砸吧砸吧嘴，决定保持沉默。


    电梯一路升到三十二层，又回到熟悉地点的宋栀将程也随便安置在了沙发上，然后悄咪咪靠近背对着她凝望窗外景色的黄锋。


    “你来了。”


    黄锋从落地窗的倒影发现了宋栀的靠近，倚靠在转椅上的他十分潇洒地用脚尖发力把自己转了过来，抬头凝视着宋栀，周身充斥着压迫感。


    “咋了又？”宋栀掏掏耳朵，也不跟人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黄锋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露出一个算得上是惋惜的表情：“你说你，为什么不能听话呢？现在倒好，惹了不该惹的人，嘬嘬嘬——”


    “原本我还是挺满意你对我们公司的贡献的，但现在”黄锋身体前倾，伸手像是要掐住宋栀的下巴，被她一把拍开了。


    黄锋因为她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后莫名其妙发出笑声，笑得宋栀有些毛骨悚然。


    “不是，这哥们的精神状态一直这样吗？”宋栀对系统说，总觉得对方多少沾点。


    系统擦了把冷汗，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不能吧，我看数据栏里显示得挺正常啊。】


    等黄锋笑够了，这才道：“不然这样，我再给你个机会，跟他们说说情。改天我组个局，把大家都叫上，然后你跟他们道个”


    “不要。”宋栀拒绝道。


    黄锋的笑容逐渐淡去，开始认真审视起宋栀来：“进公司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你没有拒绝道权利。”


    宋栀一扬眉：“我还以为咱俩已经是合作关系了。”


    “只是半合作关系。虽然那个视频确实能够威胁他们，可如果他们用传播□□物品反咬我一口，我也够呛能脱身——所以我对咱们的合作持保留态度。再说了，我这不都给你机会了？”黄锋肩膀一耸道：“你知道那几个老家伙要我做什么吗？封杀你，雪藏你，但我觉得没多大必要。”


    宋栀皮笑肉不笑：“哟，这时候有法律意识了啊。”


    黄锋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手指从书柜上的蓝色文件夹一本本摸过，最终才确定什么似的拿出了其中一本，随手丢在宋栀面前道：“自己看看吧，你估计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然，哪敢这么狂啊？你说是吧？”


    宋栀犹豫了一下，这才打开了文件夹。


    里面放的是“她”——或者说是宋鸢六年前签的合同。纸张因为年岁流逝而有些发黄，打开后哪怕不凑近都能闻见一股霉味。


    宋栀一目十行地扫过，差点没被上面的内容气着。


    不合理的工作量，不合理的工资，不合理的违约金，还有一堆看上去模棱两可但深究下去细思极恐的规矩。


    条条框框，就这么把宋鸢焊死在了这里。


    宋栀颤抖着手指，将合同来回看了两遍，声线里全是压抑着的愤怒：“违约金，八千万？”


    黄锋得意地点头：“嗯哼。”说完，跟怕宋栀看不懂似的直接凑过去指给她看：“你看这一行，无条件执行公司要求，现在我的要求就是你收拾收拾东西过去道歉然后无论怎样把事情摆平就行。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就算作违约。”


    “你这是无效条款，我完全可以去告你。”宋栀怒视他，怒气值飙升吓得系统又拉响了警报。


    “哟，这时候有法律意识了啊？”黄锋学着她刚刚的话，语调飞扬，不仅没被威胁到，脸上的得意之色甚至更甚：


    “你去告啊。你看是判决下来的速度快，还是等待判决期间你没戏拍、被观众遗忘的速度快。”


    他再次抬手想摸宋栀的脸，笑到：“你还有别的退路吗？”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一把攥住。


    第三十三章


    宋栀坐回到熟悉的副驾驶上, 一声不吭地开始cos鹌鹑。


    她试探性地瞄了程也一眼，然后被发现了，立马把头扭回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片刻后又没忍住把头扭过去, 又被抓包, 如此循环反复几次后, 程也终于没憋住笑道：“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宋栀讪笑着回答道：“这不是想看看我的现任老板有何吩咐嘛”


    就在不久之前，程也的加入打断了原本对峙的气氛，一声酷炫狂拽的“八千万？我替她出”成功吸引了黄锋的注意力。黄锋说到做到, 双方签下协议后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把宋栀转签到了程也名下，也就是说, 现在这位哥就是宋栀的老板了。


    脑子里胡乱跑过好几个念头, 宋栀也不愿再动脑筋了，问道：“不是，你到底为啥帮我啊？”


    随后又小心翼翼补充道：“是、是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宋栀好歹也是经历过末世的人，是真真切切见识过人性阴暗面的，她才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一切的伸出援手背后肯定另有代价。


    程也瞥了眼后视镜, 方向盘往左打靠近左车道。中央后视镜上用红绳挂上了宋栀送他的羊毛毡黑猫, 随着汽车的行驶轻微地摆动着。


    “因为, 我钱多到没地儿花。”


    声音欠儿登欠儿登的，要不是看在对方是自己新老板的份上宋栀真想直接上手。


    见宋栀原本不自在的情绪逐渐消退了, 程也这才收敛笑容道：“好吧不开玩笑，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我名下其实有家娱乐公司，运营得还行。但近几年行业的竞争过于激烈, 我们公司的优势也不断被削弱。如果我还想在市场上分一杯羹的话，需要的不仅是新鲜血液, 还有爆款。”


    “至于八千万，你也不用太当回事。之后我会找经纪人跟你对接，你好好拍戏赚回来还就行了。”


    宋栀似懂非懂，长长地“喔——”了一声，但很快还是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来：“等等，不对啊，我一个全网黑你居然要我做出爆款？！”


    “你有这八千万还不如去签个路人缘好一点的。”宋栀真诚道。


    闻言，程也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难免起了逗她的心思：“喔——有道理，那我现在调头回去把合约解了。”


    谁知话一脱口，预想的耍赖场面并没有出现，宋栀依旧一脸真诚地盯着他，赞同道：“可不嘛，咱有钱也不能乱花。”


    程也：“哈？”


    “这位——拥有绝对理性的宋小姐，”程也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扭过头来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能关心一下你自己呢？我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你怎么办？”


    男人叹了口气，总觉得末世的生活把宋栀塑造成一个过分理性的人，哪怕是对待自己的事，也依旧会在分析出利弊和“值不值得”后为对方做出取舍，仿佛根本不在乎这样做会对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宋栀眨眨眼：“你忘了，我有别人的把柄，晚点打辆车挨个去他们家敲诈不就行了？黄锋不敢干的事我可敢做。”


    程也：“？”


    “姐姐你的理性去哪了？”


    程也到底还是把做人很刑的宋栀给批评教育了顿，赶忙一溜烟送去了综艺录制现场。


    本期的录制将在科技大厦完成，一行人在一楼集合后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李行远对一楼正对门的两米高机器人模型啧啧称奇：“咱这回又要整啥啊？Cospy办公室恋情？还是我与AI有个约？”


    周嘉阳也站在他的身旁，抬头用视线描摹着机器人的形状：“这玩意能买回家吗？实在不行我攒攒呢？”


    正讨论着，远处忽然传来“滴——”的一声，众人不约而同的朝发声地往过去，就见一个个头很高的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男人只随意地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下面搭了条浅蓝色拖地牛仔裤，小白鞋踩在瓷砖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虽是随处可见的穿搭，却因为主人的样貌平白升了几个档次。男人顶着一头黑白挑染的微分碎盖，长眉下是一双眼神清澈的狗狗眼，鼻梁高耸，两瓣薄唇在见到众人时没忍住勾了起来，他笑道：“好久不见啊，各位。”


    说完，顾景一的视线透过人群和宋栀对视上，他深褐色的眼眸眨了眨，算是额外跟她打了个招呼。


    [我去，这不是那个帅哥吗？！怎么在这里遇见了？]


    [缘，妙不可言（双手合十）]


    [谁啊谁啊？你们在说谁啊？？]


    [就是钟牧野跟宋栀那期，后来他受伤去医院了，就是这个帅哥替他的啊。]


    [哦那没事了，宋栀的单独直播间我死都不会点进去看。]


    李行远相当自来熟地凑了上去，惊奇道：“顾少，你怎么会在这？！”说完，他又给了自己的脑袋一巴掌，懊悔的神情仿佛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他侧身过去道：“这该不会是你的公司吧”


    顾景一一脸神秘地朝他比了个“嘘”，下意识转头看宋栀的反应，眼底的嘚瑟都快满溢出来了。


    寒暄时间结束，顾景一又对大家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所有人跟他上楼。


    电梯运行得很快，众人很快就到了目标楼层。一行人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一扇大门前。顾景一挡住摄像头，输入了相应密码，又是“滴滴——”两声，门自动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顾景一把所有人引了进去，一路上能看见好几个穿着各色制服的人行色匆匆地走动着，或抱着厚厚的资料，或打着电话跟不知什么人交谈着。但更多的还是坐在办公桌前手指翻飞输入代码的人，宋栀大致瞥了一眼，很好，一个字都看不懂。


    很快，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间被透明玻璃墙隔开的房间，围着一圈摆放着十颗看上去像放大版时空胶囊的东西。宋栀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东西，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第一次产生了兴趣。


    她转身，隔着玻璃墙观察外面的人，发现同样有不少人透过玻璃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如果宋栀没猜错的话，这些人电脑里操作的东西跟这十颗“胶囊”有关。


    见摄像机已就位，顾景一清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宣读工作：


    “各位好，欢迎来到《心跳加速中第二季》第四期直播现场，本期主题为‘游园惊梦’，我是本期负责人顾景一。”


    “本期的录制将由我司新研发项目完成。”顾景一示意摄像头往那几个胶囊上走：“相信我们的沉浸舱会给大家带来很好的游戏体验。”


    “活动规则如下。”


    “进入游戏后，会有十分钟时间供嘉宾进行一切准备。游戏开始后，嘉宾会被分别投放到不同位置，同时系统会为嘉宾提供另外九个嘉宾的大致位点，各位可凭借位点完成组队。”


    “每个玩家获得的支线任务各不相同，主线任务则会在进入游戏后一起发布。率先完成任务的玩家会获得积分奖励，用于下一期录制的约会基金。”


    听到这话，曾经在“荒岛求生”环节勇夺倒数第一的人全部支棱了起来。几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势在必得。


    “然后”顾景一的视线从发呆的宋栀身上偏移了点，然后就直直撞上了程也的冷脸。他挑衅似的冲对方挑了挑眉，接着道：“然后，本期的录制预计在三天半，当然了也有可能提前结束。每天有固定的下线时间供各位玩家自由活动，可以相互交流得到的讯息，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导致自己的游戏进度落后于其他人，就需要大家自行抉择了。”


    “好了，我们一起开始游戏吧。”


    说完，顾景一直接朝沉浸舱走去。


    见大家都有些惊讶，他解释道：“虽然已经测试过好多次了，但本负责人还是得负责到底，跟你们一起进入以确保万无一失，还有问题吗？”


    杜芷晗奥特曼举手：“老师，请问你会给我们剧透游戏内容吗？”


    顾景一摇头：“为了游戏的公平性，我们连夜写了一个全新脚本，我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设置。”


    “那这游戏大概是什么内容的啊？解密？枪战？剧本杀？”周嘉阳试探道：“应该没有什么血腥恐怖的东西吧”


    “有，他们为了搞我写了个微恐的本子。”顾景一抬手指向玻璃墙外等着看好戏的员工。员工们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等发现即将进入沉浸舱的顾景一正在朝这边看后，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笑得愈加邪魅猖狂，声浪大得差点把玻璃震碎。


    话音刚落，周嘉阳便有些怂了。他下意识地往宋栀的方向蹭去，却被程也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满脑子都是接下来限制级画面的周嘉阳此刻根本没心思往多余的方向想，干脆隔着程也对宋栀道：“宋栀姐——咱俩组一队好不好——”


    宋栀想了想，回道：“也不是不行，那我一会去找你？”


    他胆子那么小，一会肯定能捞到不少心跳值。


    上方忽然传来男人的清咳，宋栀抬头：“老板，你嗓子不舒服？”


    程也把牙咬得咯嘣响：“老板不止嗓子不舒服，老板哪哪不舒服。”


    “那我一会也去找你，咱仨一块，赶紧结束游戏然后回去休息？”


    看着对方亮亮的眸子，程也一时语塞。


    “这可是你说的。”


    第三十四章


    宋栀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戴上了一个类似于AR眼镜的装置, 手腕脚腕上又分别套上了四个有些分量的套环，随后被人牵着躺进了沉浸舱里面。


    沉浸舱的底部躺着软硬适中，当舱门盖上的那一刻，宋栀恍惚间以为那是棺材板。


    【叮咚——副本“游园惊梦”正在加载中】


    【叮咚——副本加载完成, 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自定义内容。倒计时结束后, 系统将自动进入游戏副本】


    “所以, 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刚进入，一道凄凉的女声便由远而近响起，听上去格外隐忍, 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被欺骗后的难以置信和不甘心。


    [什么情况啊？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怎么没画面啊？]


    [会不会很恐怖啊不行不行, 姐妹们我先撤了, 回头再看打码版]


    [你撤？那我也撤。呜呜呜没有高能预警我真的不敢看]


    下一秒，一道光束从上打下，宋栀远远看着，便见一个可能是舞台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人影。几乎是在画面出现的一刻，原本还在满屏滚动的弹幕一下子少了大半，所有观众都停下动作看接下来的剧情。


    宋栀明明没有动, 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如同摄像机般平滑地朝舞台上拉近。


    虽然宋栀对戏曲的了解不多, 除了几曲被奶奶n刷潮剧就是“叫小番”, 但她还是从服饰上猜测出对方是个“青衣”。


    “我自知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戏腔空灵悠扬, 美得有些不真切，穿透时空只于此间回响。


    “却不想兰因絮果，苦海难回身”


    唱着, 那人伸出一只润如羊脂的柔荑，手指根根如葱, 染成红色的指甲把肤色衬托得更加白净。她左手握住右手手中的折扇，缓缓展开扇面，露出白底扇面上傲雪凌霜的寒梅，但宋栀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这梅花是红褐色的，要么是故意为之，要么是系统自动开了护眼模式，要么


    是血。


    “谢不栖，你骗得我好苦啊——”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华丽的红色裙摆随着动作幅度不大地晃动着，宋栀的视线从扇面上移动到对方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ta戴着一套繁复精美、蓝红相间的头面，仔细看却能看见粘连在上面的蛛网和三两只爬动着的黑色蜘蛛。脸上画着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大面积的腮红和上挑的眼妆让宋栀根本分辨不出对方的性别。


    ta只有右脸还算得上完整，左边则从眉头处延生出了一条分割线，一直到唇角处，整一大片都是血肉模糊，仿佛被上面东西咬下了一层皮般，隐约间还能看见白骨。左眼珠整个都不见了，隔远看只能瞧见一个黑呼呼的血窟窿。甚至连左唇也少了一大块肉，唇瓣开合间，隐约能看见半口粘连血肉的白牙。


    ta歪了歪头，右手折扇一甩，霎时间每一根扇骨都伸展出了生锈染血的尖刺，直接一把往玩家身上甩去。


    [啊啊啊啊啊！！]


    [妈呀啊啊啊啊！！！]


    [妖魔鬼怪快离开！]


    [呜呜呜，谁家好人贴脸吓唬观众的，手机都给我吓飞出去了不行了我也退，下一期再见]


    [这破音效怎么回事？画面不吓人，但是你“嗡”一声给我吓着了]


    其他玩家也好不到哪去，毕竟观众看的是直播，被吓到了还能直接右上角叉出去。但他们不能，他们不仅要直面这个限制级画面，还要做出反应规避伤害。


    相比起其他人刚见到青衣正脸就被吓得鬼哭狼嚎，宋栀这边明显淡定得多。她迅速一个潘周聃走位闪身躲过了这突来的一击，谁知那折扇在铺空后竟拐了个弯，长了眼睛似得直直朝宋栀射去，被宋栀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


    宋栀又躲闪了两次，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干脆在闪避的同时不断将折扇往ta的方向引。


    ta仿佛意识到了宋栀的举动，原本肤如凝脂的芊芊玉手转瞬间化为一双枯骨，ta踏着莲步往宋栀的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宋栀在侧身避过折扇的又一轮攻击后险而又险的与那双手擦过，后背一凉，竟是被利爪划烂了衣服。


    “我去，居然还能感觉到凉。”


    宋栀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可惜形势并不允许她作更多的感慨。


    她贴着青衣闪到她身后，衣服因为接触被染上了红，眼见折扇又要往回攻来，青衣也扭头欲再出利爪，被夹在中间的宋栀立马意识到时机来了。


    只要往下一蹲，高低送走一个。


    宋栀美滋滋地安排好了一切，就当她要蹲下时，忽然发现自己被钉在了原地，身体完全不听控制的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青衣的手穿透她的胸膛。


    随后视线一歪，耳畔传来破风声，周围景致全部倒了过来。在“咚”的一声后，她的视野里只有黑漆漆的天花板，宋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可能也被削掉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宋栀丝毫没感受到疼痛，也不知是一切发生都发生得太快，还是沉浸舱没有模拟出痛感。


    【第一小节已完成，玩家将在五秒钟后进入设置页面】


    【5.4.3】


    宋栀缓缓闭上了眼，在一阵失重感过后，她再一睁眼，便看见自己置身于一个灰色的房间内。


    房间周围很空旷，抬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灰以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光源。她抬头看去，便见正对面有一个巨大的镜子，里面倒映出的自己只穿了一件过膝的白色连衣裙，简洁得仿佛刚开局的换装游戏。


    宋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试探性的动了几下，确定一切正常后往镜子的方向走去。


    镜面上还有好几排白色的字，顶端还有不断滚动的字体，宋栀凑近一看，没忍住挑了挑眉。


    镜子左右两边是设置板块，上面则是直播间弹幕，供嘉宾和观众互动使用。


    宋栀点点头，跟弹幕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啊，刚刚没吓到你们吧？”


    [吓到了，宋姐打算怎么补偿我~]


    [宋姐太牛了吧！刚刚那几下真的太帅了，我都没看够！]


    [激动，终于能跟宋姐实时互动了啊啊啊啊！]


    [笑死我了，其他几个直播间的人都是到处逃窜然后挂掉，没人挺得过一分钟，就宋姐你跟怪物打得有来有回。]


    [就是啊！谁知道只有当玩家死后才能结束第一小节。万一怪物被干掉了，也不知道玩家会不会直接通关？]


    [啥呀，我家程也和顾景一也挺到最后了好吧]


    [应该不会让玩家干掉怪物的。我刚刚还看了程顾的直播，都是在最后一刻突然不动。看样子剧情进行不下去时，系统会直接进行干预。]


    看完网友的分析，宋栀认同到：“确实，我原本是想借力反杀的，结果身体在最后一秒动不了了。”


    见网友讨论的热情更甚，宋栀不作多讲，开始研究起这款游戏的设置板块。


    宋栀随手点了一下，镜子里出现画面，画卷般展开出一副图象。


    图象里的人物全都在戏台上，站作一排。里面所有人物都是有色彩的，除了正中央一个穿着戏服、看不清脸的人影，看衣服轮廓应该就是那“怪物”无疑。


    宋栀试着点击了围着怪物周围的其他人，发现无论点击哪个，都会出现对方的身份信息以及同其他人物的联系。只不过大部分都是打着问号的，估计是需要玩家自己破解。


    宋栀把上面所有东西都点了一遍后，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下一秒系统进入了第二环节。


    这款游戏的前期设置跟自己末世前玩过差不多，但自由度明显更高。玩家可以基于自身条件进行捏脸和换装，甚至可以选择特效，又或者直接在数据库里输入自己想要的人物素材，导入后直接变成对方的模样。


    这玩意2D3D的她都玩过，真人的确实是头一回见。


    [哇塞，高级玩意！]


    [创拓科技这波广告绝了诶，真的很心动]


    [速速上架！我也想玩啊啊啊啊！]


    [妈耶居然还能用数据库，那我岂不是能变成聚聚爆了！]


    [有道理！到时候叫上我闺蜜，让她cos我男神陪我玩哈哈哈哈哈]


    [等等，美女你在对你的脸做什么？！]


    宋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闹着玩似的将每一行数据都拉到这极限。


    她的整张脸长得就像开到最大的美颜，铜铃大小的眼睛被上下同宽的双眼皮卧蚕包围起来，睫毛长到能给人扇感冒，原本立体精致的小翘鼻正面看还算正常，侧面看仿佛一个三十度六十度的直角三角形，尽职尽责地凭借自身的稳定性死死扒在宋栀脸上。饱满的唇瓣外围了一圈原汁原味的络腮胡，下巴尖得一低头能给自己胸口造一窟窿。


    她的头发是七彩的，牙齿是24k纯金的，微笑时头上会盛开紫色的大嘴花，就连说话时系统都会自动生成中英双语字幕。


    宋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装扮，内心感慨怪不得系统会给玩家十分钟准备时间，这么好玩的东西她能不吃不喝玩一整天。


    [啊？不是？是我菌子中毒了吗？怎么感觉眼前出现了幻觉？]


    [啊啊啊还我妈生宋栀！！还我漂亮宋栀！！]


    [姐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对待自己那张脸，我心疼它！]


    [宋栀的脸：你现在开心了吗？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宋栀玩够了，掐着点换了个新形象，随后便正式进入了游戏副本。


    弹幕沉默了三秒，随后回魂般整齐划一的飘过同样的字：


    [姐算我求你了，你要不还是还回之前那个吧]


    第三十五章


    【滴——第二小节已开始, 当前任务：进入厢房，探索许归惊的秘密；当前角色任务：无；其他任务：待触发】


    【滴——请宿主在两小时内获得五百点心跳值】


    两个系统的指令几乎是同时发出，宋栀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稀客呀，好久没见您老发布任务了, 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


    系统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也跟宋栀客气道【这不是好久都没参加恋综嘛——】


    “先不聊这个, 我‘君华大酒店’的奖励你什么时候给我？没记错的话整整一千积分呢。”


    系统心虚地瞄了一眼任务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进度怎么看都像在糊弄人【额那啥，还差一点点, 要不你先放着过两天再看看？】


    宋栀：“”


    “你就说你遛了我多少次了吧。”


    要不是她现在任务在身，没时间跟系统扯皮, 不然她绝对狂骂它一顿。


    从宋栀的视角上看, 自己视线的顶端一直有弹幕在不断闪过，这种陪伴成功把周遭环境的阴森感冲掉一大半。


    见有人在向自己提问，宋栀便耐心解释道：


    “什么时候背着你们报武术班了？没有背着，光明正大跟人学的。”


    “出一期防身术视频？可以啊，我回去之后开个账号，有空就发。”


    “拍武侠片？额”宋栀想了想, 到底还是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丝毫信心。如果自己真的用着宋鸢的身体去拍戏的话, 恐怕会把观众对她“演技好”的好印象彻底毁个一干二净。


    宋栀打着哈哈：“再说吧, 演个没什么台词但打戏很多的保镖侍卫啥的就差不多了。”


    “有没有心动嘉宾？等等，这是可以直接问的吗？”


    宋栀朝着光标指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留意着周围有没有什么能发掘的东西。


    她现在身处于梨园之中，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透过走廊只能看见浓雾里隐约亮着的红色灯笼, 随风轻微地左右摇摆着，森然诡异。


    宋栀只觉得自己似乎走了好久, 弹幕讨论的话题换了一波又一波，却压根走不到尽头。


    指路的黄色光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着，宋栀有些无聊了，干脆原地停下，一把打开右手边离她最近的门。


    [哇塞，居然不是贴图诶！]


    [妈呀，要是所有房间都能打开，而且每一间的内容都一样的话，这这得占多少内存啊？！]


    [你的关注点也太现实了吧]


    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宋栀推门而入，脚踩在因受潮而翘边了的地板上传来声响在原本静谧的房间内放大。


    [最真实的物理引擎！]


    [笑死，有用的沉浸舱和它没用的细节]


    [姐妹们我要开始害怕了，如果随便一踩都有这么大脚步声的话，怪物岂不是很容易发现我们？]


    宋栀下意识屏息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脚底，没走一步都会掂量自己的力度，以防遇见不必要的麻烦。


    宋栀跟着指令，尝试着把右手举过头顶，原本还漆黑一片的房间立马变亮，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


    好吧，里面本来就没摆什么东西，放眼望去家具少得可怜，除了必备的桌椅床柜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窗户都没开。


    宋栀环视一眼，将视线停留在唯一封闭的衣柜上。


    在野外，行李箱里装的不是人民币就是人民，而这种恐怖游戏的尿性也一样，柜子里藏的不是能捡的线索装备就是伺机而动准备随机吓死一个幸运儿的怪物。


    [姐，好奇害死猫啊啊啊啊——]


    [家人们我先下了晚点回来。我有预感，这回绝对又是贴脸杀！]


    “诶，话说回来，既然系统没开痛感，那我岂不是可以随便死？”宋栀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跟弹幕互动到。


    这时候，原本都是白色的弹幕里忽然弹过一行五彩斑斓的字体【自动回复：玩家您好，进入第二小节后系统将自动打开痛觉板块，请玩家不要轻易尝试危险举动。】


    玻璃墙外，负责检测玩家行为的陈功用中指抬了抬往下滑的眼镜，目光停留在监控画面上一瞬不瞬。


    他原本以为宋栀会跟其他得知此消息的玩家一样停下自己的举动，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宋栀熄灭了接着往前走的心，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结果嘴刚张了一半，就被宋栀接下来的举动给呛住了。


    只见宋栀抄起地上沾了灰的矮凳，拿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原路返回，随后毅然决然地打开了封闭的柜门。下一秒，一个穿着灰绿色华服的骷髅在柜门打开的瞬间卡着bgm弹了出来，直破宋栀面门，然后被宋栀一凳抡掉了脑袋。骷髅头在落地的时候还弹了一弹，就这么水灵灵地滚了出去。而原本还支棱着的身子也在身首异处的瞬间软了下去，被抽去灵魂般碎了一地。


    陈功：？


    弹幕：


    宋栀蹲了下来，将散落一柜的骨头往外扫去，企图在柜子里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只可惜她大错特错，里面除了她刚造出来的人骨和碎成渣渣的衣服布料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随意捡起一根骨头，端详过后有模有样地跟她的观众介绍道：“这个人绝对是被毒死的。你们看哈，正常人类死亡后骨头都是白色的，而如果是中毒身亡的，毒素会因为血液停止流动而渗入骨头发生反应，于是我们就会得到黑色的骨头，就比如这样”


    [哇，学废了学废了！]


    [女神知识面好广啊啊啊，我看以后谁喊敢叫你九漏鱼！]


    “啊？我怎么知道？看看的，要是错了你们找作者去。”宋栀完成每日一逗人的任务，站起身来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屏的省略号.


    比起完成主线任务，杜芷晗更想跟自己找个胆子大的队友。


    她选择的身份是沈军阀的大太太，选这个身份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对方长得好看，谁知进来后所有东西都能在自身基础上DIY。


    杜芷晗想了想，把自己脸上一直不满意的部分调整到满意为止。因为身处恐怖副本，要对自身安全着想。杜芷晗还把自己的身高拉到一米八，换上了强壮有力一看就很能跑的双腿以及遇到危险时一拳能把对方撂倒的砂锅大的铁拳。


    看着镜子中自己更加精致的脸，杜芷晗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说大袜子，你就非得把自己造成这样吗？]


    [很好，现在我家芷晗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颜值！]


    [感觉这张脸调完之后反而没之前好看是怎么回事？]


    [同意，而且这张脸配上这个身材完全不搭好吧，难看死了]


    [前面的滚一边去，我家姐姐怎样都好看，用不着你在这说三道四]


    [我就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还不让人说话了是咋滴？]


    注意到吵起来的弹幕，杜芷晗虽有些不开心，但她刻入骨髓的人设硬是让她挤出了一个微笑：“哎呀，虽然我现在不太协调，但是看起来很安全啊！防御值攻击值全部点满，比起美观，我还是更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游戏中保护好自己，不拖队友后腿。”


    [说得好！]


    [啊啊啊，芷晗真的好贴心好温柔！]


    [就是啊，作为女孩子，芷晗能在这种恐怖游戏中第一时间想到通过改变数据值来保护自己真的很棒！总比当菟丝花拖人后腿强好吧！]


    见弹幕不像刚才吵得那么厉害，杜芷晗这才放宽心地进行接下来的任务。


    她根据指令打开了一直隐藏的地图，原本想在上面找到自己的队友，可仔细看后登时犯了难。


    地图上面包括她在内一共有五个不断移动着的红色原点，如果没猜错的话，其他四个红点应该代表四个男嘉宾。但这些红点根本没显示身份信息，杜芷晗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她点开了离自己最近的红点，悲哀地发现对方离自己有一千米远。


    她看了眼自己身处的环境。


    好，很好，看着还算亮堂的府邸正厅里除她以外一个人都没有，走动起来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室内回荡。不仅如此，系统还要求她往内院走去，杜芷晗隔了老远就能看见必经之路上有个不断移动到人影，动作丝滑到像是飘着走的。


    杜芷晗盯着盯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终咬咬牙，还是决定先找个队友来。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院门，在繁花的大街上走着。


    杜芷晗只觉得府邸内外是两个世界。


    哪怕她接近大门时，周遭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可当她推开门走在街上后，整个世界仿佛因她的到来开始重新运作了一样，人声鼎沸，所有程序都运作了起来。


    杜芷晗穿着一件宝蓝色旗袍，剪裁得体的衣服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和八块腹肌，行走时，透过开衩的裙摆能瞧见两条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大腿。天气微凉，她稍微拢了拢身上毛茸茸的白色披肩，步履匆匆朝梨园走去。


    第三十六章


    相比起府邸里阴森的氛围, 大街上可谓是灯火通明，处处欢声笑语。


    她观察了半天，总结出个规律来。这款游戏除了镜子里展现的人物以外，其他的NPC基本是由十个模型演化出来的。


    这些路人乍一看好像每个人都很鲜活, 做生意吆喝的、拉着家人出来散步消食的、就连瘫坐在街边的乞丐, 都会在杜芷晗路过时拿起缺了口子的碗希望她能行行好。但仔细看去, 便会发觉眼前人似乎不久前才和自己擦肩而过，只是换了件颜色浅一点的衣服，又或者盘起来的长发如今堪堪齐肩。


    杜芷晗走在路上, 时不时还有行人朝她打招呼，但无论杜芷晗有没有搭理他们, 对方都会程序化的露出灿烂一笑, 随后接着完成自己原先的任务。


    简直越看越诡异。杜芷晗的冷汗从额头一路滑到下巴，她抬起手背狠狠一抹，加快脚步朝目的地走去。


    有了导航的帮助，梨园并不难找。只是愈发靠近这里，周围的“人气”就愈发淡，那些喧哗热闹因杜芷晗同梨园距离的拉近而降低得微乎其微。


    看着高悬于顶的牌匾, 金色的“梨园”二字简单粗暴的刻在木制牌匾上, 被两侧随风摇曳的红灯笼衬托得鬼气森森。杜芷晗咽了口唾沫, 忽然觉得孤身来到这么个地方并非明智之举。


    但来都来了，她还是大着胆子想推门而入。结果还没动作, 大门便似有所感般自己打了开来，发出的动静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听起来分外刺耳。


    ［我去，这么高级？用的居然还是感应门。］


    ［前面的, 你这是什么超绝钝感力。］


    ［子涵放心飞，出事自己背。］


    ［没事的晗宝, 我刚从隔壁行远哥的直播间过来，他不久前刚进去。你可以跟他一样，进门后贴墙往左走，然后进第一个楼梯。其他楼层不知道，但四楼目前是安全的！］


    杜芷晗注意到了这条弹幕，连身答谢后编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梨园内别有一番洞天，看着像是个筒子楼。


    杜芷晗进门后，透过中间镂空的地方往上一看，只能窥见圆形的天空和被浓雾铺满的夜色。


    “我不紧张啊，我一点都不紧张。”


    不知道是说给弹幕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杜芷晗将这几句话掰开揉碎重复了好几遍，好给自己加油鼓劲。说没两句后，又怕嗓门太大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声音越变越小。


    好在一切都跟弹幕说的那样，一路上除了自己压抑不住的心跳声之外，什么突发情况都没遇见。


    她转了个弯，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拐角有暖光色的光源。


    进楼走了这么久，杜芷晗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阳间玩意，立马兴奋地加快脚步往前走去，结果在下一秒，脚步猛地一顿。


    打在墙上的暖黄色光晕忽然出现一道影子，由于视角问题，杜芷晗看不见对方的轮廓，只能瞥见两根纤细修长的须子。


    [咦，这是什么东西？]


    [这题我会！刀马旦头饰上就有这样两根翎羽！ ]


    [哈？翎羽这么细的吗？]


    [近大远小懂不懂]


    看清弹幕内容的杜芷晗微微皱了皱眉。


    刀马旦？NPC还是怪物？


    真当她犹豫要不要有下一步动作时，那两根须子率先有了反应。而杜芷晗，也见到了人生中最恐怖的场景。


    那个东西大概跟杜芷晗差不多高，虽然背着光，但她依旧能通过轮廓分辨出它的物种——


    好大一只变异蟑螂！


    杜芷晗瞬间炸毛，刻入骨髓的恐惧让她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哪怕她为此把自己捏成了狼人模样，依旧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扭头就撒丫子狂奔。


    坏消息，她的砂锅大铁拳和肱二头肌没有派上一点用场。


    好消息，身高一米八且双腿强而有力的她跑起来飞快。


    宋栀原本就因为门外站了个人而被吓了一跳，结果下一秒对方就飞速落荒而逃，速度快到她能看见残影。


    “啥东西蹿过去了？大黑长头发的？”宋栀挠了挠自己光滑的头顶，脑子里忽然传来系统的播报：


    【滴——获得杜芷晗心动值：100（妈呀——有蟑螂！！）】


    宋栀愣了一下，不敢确定道：“刚刚那个东西，是杜芷晗？”


    反应过来的她也顾不上系统的回复了，当机立断就朝那人影飞了过去。


    是的，飞了过去。


    她选择身份时，将画面里所有东西都点了一遍，最后发现除了只要是出现在画面里且有色彩的活物，玩家都能获得“对方”的身份。于是，她选择了角落里一只阴暗爬行的蟑螂。


    不为别的，就因为蟑螂跟里面任何一个角色都不存在联系，也就是说，选择这个身份的玩家要破解的谜题会大量减少。


    宋栀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不动脑筋的机会。


    蟑螂宋栀两脚离地，扇动翅膀追击杜芷晗。


    原本杜芷晗还因为自己成功逃离现场而沾沾自喜，刚想停下脚步松一口气，结果回头就看见那只大号蟑螂在往自己的方向扑。惊惧交加之下吗，只能怀揣着恐惧尖叫着漫无目的的乱跑，再顾不上什么控制音量找到队友，润就完了！


    [妈耶，我要被颠吐了]


    [这个游戏好恶心，不是说微恐吗？怎么还往游戏里放蟑螂？？？]


    [难道只有我觉得很可爱吗？诶，我长这么大还没骑过蟑螂，难道你们不好奇吗？]


    [前面的，收回你这恐怖的想法]


    相比起杜芷晗呼哧带喘的狂奔，宋栀可谓兴奋极了，她越追，系统播报的心跳值就越多，就这一会功夫五百点就攒到了。


    【滴——系统任务已完成，积分奖励已发放。】


    眼见杜芷晗被她逼到角落，宋栀发出桀桀桀的怪笑步步朝她靠近。但当她发现杜芷晗都快扯破喉咙了心跳值都不涨，宋栀逼近的脚步问道：“咋回事，系统你又抽掉了吗？”


    系统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又？当前任务完成了，超出部分不计数。】


    于是，杜芷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原本还在逼近自己的蟑螂忽然往反方向飞去。


    见危险逐渐远去，她这才靠在墙上，脱力似的一路蹭着滑了下去。


    杜芷晗粗喘着气，还是没能缓过劲来：“不是，为什么微恐的本会有这么大的蟑螂啊？它也是怪物中的一部分吗？”


    知道真相的网友原本想给杜芷晗提个醒，结果发现自己一旦提到宋栀和她的身份时，自己的评论就会被系统屏蔽掉。不信邪的他们又在公屏上打出其他嘉宾的名字，结果全部通过，可一旦他们想把嘉宾和所属身份联系到一起时，信息就会被屏蔽掉。


    [宝你这，我这，害！]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子涵呐，要不你再往邪门的地方上猜？].


    完成恋综系统任务的宋栀可算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游戏任务上，她接着跟着光标的方向走，想着努力完成第二小节。”哈？我干嘛吓人家？”一个人走路实在太过无聊，宋栀又干起摸鱼的勾当：“我这叫真人秀，你看是不是我这么一吓，节目效果突然好了很多？”


    弹幕[纯纯歪理！]


    又不知过了多久，光标终于停下了指引，宋栀一抬头，便对上了眼前的厢房。


    进门前，宋栀还礼貌地抬手敲了敲门。确定里面没有丝毫反应后，她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相比起上一间房的破旧，这一间算得上是精装修。别说灰尘了，里面干净得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过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栀做好了战斗准备，小心谨慎地打量起周遭环境。


    梨花木茶几上摆放着精致小巧的白瓷茶具，宋栀好奇地上手一摸，发现那茶壶竟然留有温度，像是主人喝完茶后刚离开不久一样。木制雕花梳妆台上立着一面铜镜，倒映出宋栀深褐色的面孔。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一个个打开了梳妆台的柜子，一通翻找过后，发现里面除了品种繁多的化妆品以外什么都没有。


    宋栀转身朝衣柜走去，一路上还路过七八个挂着戏服的衣服架子。因为不放心，她还挨个把衣服摸了一遍，甚至还上手挪动了架子的位置，生怕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又或者这几个衣架是什么密室的开关。


    [我去，这些衣服的细节做得好逼真啊。]


    [美工组上大分，就冲这个精细度，游戏绝对会卖爆！]


    见里面实在没有东西，宋栀又翻箱倒柜了一阵，甚至还徒手掏了人家的垃圾桶，依旧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翻到最后，宋栀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床榻上。她翻身上床，把里面的东西找了又找拆了又拆，尤其是枕头底下棉被褥里，可惜一无所获。最后只得钻进床底下，企图寻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惜床底干净得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也就更不存在她要的东西了。


    宋栀叹了口气，在床底艰难地翻了个身，就这么大喇喇躺在底下休息。


    可就是这么一躺，她发现了床板下镶嵌着的暗格。


    第三十七章


    床底下光线很差, 宋栀也只是依稀看见了暗格的轮廓。她背部紧贴地板，双腿一伸一缩，就这么把自己给蹭了下去。等确定真的有这么个东西后，宋栀当机立断把手伸了过去, 试探着左右摇晃了几下, 还真就给它拆了出来。


    东西到手, 宋栀直接往右一使劲，顺利滚出了床底。一个鲤鱼打挺后，盘腿坐在地上端详起暗格来。


    那暗格也是木制的, 四四方方呈长条状，开口的地方被一个老式密码锁给锁了起来, 足以见得主人对里面存放的物品的珍视。


    看着密码锁上的四个可供转动的轮盘, 宋栀当机立断把它拨成了四个零，很可惜还是失败了。


    宋栀又试了四个六和四个八，见还是没有效果，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干脆就把东西放下走了。


    [栀栀千万别放弃啊啊啊！]


    [就是啊姐！游戏才刚开始，咱可不兴这么快就退缩嗷！]


    [不至于哈哈哈, 我相信宋栀只是去找破解密码的线索了。解密游戏不都这样吗？大谜包小谜的。]


    却见下一秒, 走出去好几步的宋栀靠着这距离, 助跑后猛地一个大跳，精准地踩在了暗格上, 企图依靠自身重量暴力开盒，然而并没有丝毫作用。


    宋栀不信邪地又高抬腿猛剁了两脚，动静之大感觉整个地板都在晃, 确定拆不开后，喃喃道：“不应该啊”


    她这几脚用了十成十的力, 放在末世那会，骨头都能被她踩断，怎么到这就不行了呢？


    宋栀打开了游戏系统，发现任务光标依旧指向这个屋内，并没有因为她拿到了暗格而消失掉，这说明有关密码的线索一定还在这个房间内。


    环视四周后，宋栀将视线放在了隔开卧房和主厅的屏风上。


    屏风大概跟她差不多高，一共有四片八面，每一面上面都绣着不同的扮相。宋栀围着它转了一圈，在看见一道熟悉的红袍倩影时脚步一顿。


    [我的天！这个看上去好像那个boss！]


    [自信点，就是同一个，连手上那把扇子和摆的pose都一样]


    [好可怕这玩意阴森森的，总感觉下一秒会从屏风里爬出来]


    这条弹幕引起了宋栀的注意，她下意识又把视线放在了屏风上没有五官的红色小人上，耳边适时响起制作组恶趣味的阴间音效，瞬间就把恐怖指数拔高到了原本它不属于的档次。


    宋栀咽了口唾沫，对系统道：“嘿，siri。”


    【你叫谁呢？】


    “能不能给我开个小挂？”


    【还小挂呢，我没有这玩意。】系统扣扣屁股，接着在工位上摸鱼打游戏。


    “哥们你行行好，帮我把那个扫描功能给开一下，我是真找不着东西了…”宋栀欲哭无泪，耳畔的鬼哭狼嚎贴合着bgm的鼓点越来越急促，惹得她的心率也不受控制的快了不少。


    系统看在宋栀今天表现良好的份上，勉强同意了她的请求。


    系统很忙，于是干脆把扫描buff加在了宋栀身上。再度睁眼，宋栀发现原本还平平无奇的摆设现在全部都覆盖上了一层信息网，目光所及之处，能轻而易举地知晓相关信息。


    她回过头捡起放在地上的暗格，顺手拍掉了上面沾上的鞋印。


    宋栀低头一瞧，就见盒子上多了一行白色的字：里面有一张老照片和好多信件。


    宋栀：没了？


    不能展示一下画面吗？


    她默默把暗格翻了个面，视线直直对上密码锁：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密码锁，密码？？？？，它的样式让我想起了小学时的带锁笔记本。


    宋栀：没了？


    真就纯扫描呗？！


    宋栀差点把手里的暗格捏碎，奈何没有实力。无奈，只能靠这个看着没什么用的外挂接着干活。


    打远瞧，有了外挂后看见的东西全部带了字，走进看，你就发现还不如离远了看。这个外挂就像一个自动开启的备注系统，把你能看见的东西全部补丁似的上了几行无关痛痒的字。


    但等到她视线移回梳妆台时，忽然有了新的收获。


    梳妆台：暗藏玄机！（加红）（加粗）（加下划线）


    宋栀当机立断朝梳妆台跑去，先是伸手把镜面重新仔仔细细摸了两圈，等确定它不可拆卸后，又蹲下来重新把柜子翻了一遍，可惜还是没有收获。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把里面的化妆品全部挨个打开看，在接连碰壁后，最终在一个精致的罐子里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个小巧扁平的银制圆盒，上面点缀了主体为宝蓝色的小雀，打开一看，里面竟塞了一堆碎纸。


    好在纸张的碎片化程度并不算大，而且还没有丢失，宋栀很容易就将它拼凑了起来。


    看着完整的线索，宋栀感动到差点哭泣：“系统哥，没了你谁还宠我？”


    系统的嘴弯出了耐克的弧度，深藏功与名。


    思绪回笼，宋栀打起精神研究起这张碎纸来，不难认出它是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她瞥了眼内容，大致是讲一个某军官的卧底身份暴露，将于明日枪决的消息。


    宋栀把报纸里的内容看了又看，确定里面


    只有十月三十日这个与数字相关的线索后，将转盘播到了1030。


    密码错误。


    宋栀想了想，又把它改成了1029，只听轻微的“咔擦”一声过后，密码锁终于开了。


    她打开暗格，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黄底的黑白照片。


    里面站着一男一女，高的那个一身军装，看着不像军官，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兵，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未来成长成了军官，并且因为卧底身份的暴露而丢了性命；矮的那个梳着两根麻花辫，模样看上去很稚嫩，穿着打扮也都是学生模样，正笑吟吟地挽着男人的胳膊。


    宋栀把照片反了过去，就看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体：摄于xx年6月12日，送走阿旭。


    送走阿旭？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宋栀砸吧砸吧嘴，挨个拆开放在底下的信件。她原本以为这是那个叫阿旭的寄过来的，所以许归惊才会这么宝贝地把它们锁起来。可一连打开几封后，宋栀发现里面竟全是许归惊写的，只是不知为何，一封都没有寄出去：


    “阿旭，见字如晤，近来过得可好？我这边万事顺遂，就是先生布置的课业太难，你不在我一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


    “阿旭，珠算好难，外国语也好难，要是我不用上学就好了…”


    “阿旭，父亲说最近接下了一笔大单子。如果顺利的话，生意就能扩大，到时候再去你的城市开家铺子，我们就又能见面了，真期待啊…”


    “阿旭，我母亲最近生病了，好像很严重…家里人最近都在忙着找大夫，希望母亲能快点好起来…”


    “…父亲被人骗了，家里的钱也被卷走了，我第一次看见父亲那么颓废……”


    “阿旭，我母亲走了…”


    “阿旭，我现在已经不去学堂了。这件事父亲还不知道，我怕他难过…”


    “阿旭，你还记得谢二吗？我们又碰面了，他现在已经是梨园的老板了，他让我跟他走，父亲的债他会帮忙付的…”


    “阿旭，唱戏真的好难啊。我练得嗓子疼，手也疼，胳膊腿也疼，哪哪不舒服。但是谢二说我自身条件好，再练几年肯定能成角儿。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诓我，毕竟周围跟我一块练的师弟师妹都还是小萝卜头…”


    “对了，我的三个师兄也是小萝卜头！他们还背地里说我老，然后被谢二多罚了一个时辰的马步。”


    “阿旭，谢二今天让我帮他想个好听的名字。可是我读的诗不多，不知道能取什么。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你当初给我讲的凤凰的故事，凤非梧桐不栖，做人也该有自己的追求和坚持。谢不栖，这个名字怎么样？”


    ………


    “阿旭！好久没跟你说话了，最近一直很忙，想不到吧，我居然也有上台的一天！哎呀呀，台我都上了，成角儿还会远吗？”


    “阿旭我再也不想上台了，今天有个醉酒的壮汉从台下爬上来扑我，我根本反抗不了。底下没一个人帮我，他们甚至还在起哄。还好不栖帮我把人推开了，但他也因此挨了打，都是我不好……”


    “阿旭，要是你在就好了，我好想你啊……”


    与其说是没寄出去的信，更像是一本日记，将少女所经历过的事情一件件铺陈开来。看着字迹从歪歪扭扭到后来的娟秀，宋栀仿佛透过它们窥见了过去的一角。


    ［呜呜呜，她好惨啊呜呜呜呜……］


    ［策划，为什么要在恐怖本里放刀子？！你还我眼泪啊啊啊啊啊］


    ［负债的爸，病逝的妈，远走他乡的竹马和退学打工的她。苦，太苦了，这要是死后变成怪了都情有可原的。］


    宋栀把已知的线索结合当初画卷上的内容一拼，大致破解了人物线索。


    第三十八章


    照片中的女人是极大可能就是第一小节遇见的红衣boss, 而那个“谢不栖”，从信件上看应该是个好人才对，可最后却反水了，所以许归惊猜说他欺骗了自己。再结合初次见面时她的唱词, “兰因絮果, 苦海难回身”, 证明两个人之间是有感情的，可却因为谢不栖的谎言而不得善终。


    宋栀又看了眼照片，再结合那张关于魏旭被枪决的报纸以及密码锁的密码, 内心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莫非，这个谎言跟魏旭有关, 并且间接甚至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滴——当前任务：已完成；当前角色任务：无；其他任务：待触发】


    “诶？”等等, 这就完成了？她还不知道许归惊的秘密的什么呢？！


    “莫非”宋栀瞪大了眼，看了看魏旭，又看了看许归惊：“我去，还真猜对了，这丫三角恋啊？”


    许归惊暗恋魏旭，谢不栖喜欢许归惊但不知道魏旭的存在, 后来他俩好上了, 并且欺骗了许归惊导致了魏旭死亡, 得知真相的许归惊化身红衣厉鬼报复全世界？


    “通了，我全通了！”


    [懵了, 我全懵了！]


    [怎么说呢，感觉宋栀的推理草率中又带了一丝合理，但听上去又有些怪]


    [同意！主要是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基于现在手头上的线索也只能推到这了，真相到底是什么样还得结合更多内容]


    [有没有宝子在追其他直播间？我们可以把信息凑一起推理啊！]


    [有！我闺蜜在我隔壁追鹿梨的, 可惜目前一无所获]


    [姐妹看看我！我同时追了宋栀和周嘉阳的，可以开个贴一起交流啊！]


    宋栀看见弹幕后立马来了精神：“别走啊！姐妹有消息一起研究呗！”


    [没办法啊姐，我们一在评论区发相关内容就会被屏蔽掉，还是开个贴交流方便]


    [是这样的，姐姐你还是靠自己吧！宋栀加油飞，出事自己背~]


    [还是别飞了吧姐你飞起来我是真害怕，感觉今晚睡觉都会梦见大蟑螂]


    宋栀走回床头一屁股坐下，本想趁着自己任务都完成了，摸会鱼跟弹幕聊天，结果下一秒，一阵眩晕感传来，接着眼前一黑，等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空间里。


    眼前巨大的镜子显示出一行白色的字【休息时间到，玩家将在十五秒后脱离沉浸舱】


    “这是啥，防沉迷系统？”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镜子真的回答了宋栀的问题【是的，系统检测到玩家已连续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游戏，将自动退出】


    宋栀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意识抽离的感觉有点小难受，从现实醒来的宋栀躺了一会才缓过劲来，心想这个项目最该优化的就是进入和脱离游戏时造成的眩晕感。


    “我去，这玩意后劲比晕车还大！”李行远出舱时差点没站稳，被隔壁舱的钟牧野扶了一把。


    他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这游戏真的太阴间了。不是，我们不是恋综吗？怎么现在变成真人剧本杀了？”


    顾景一眯着眼笑了笑，目光上玻璃窗外依旧在看好戏的下属时凛了凛：“原本我是让他们放古言甜宠本的，但他们非说这种微恐角色扮演才更方便展现嘉宾的男友力，跟带暧昧对象去玩鬼屋看恐怖片一个道理。”


    “所以，你就信了？”程也不敢置信的问道，这狗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顾景一一脸真诚地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了宋栀：“不过遇上了一点以外。图标上没显示其他玩家的身份，而且玩家间的距离又太远，或许我们可以在下一轮开始前互通一下位置，你说呢宋栀？”


    忽然被cue的宋栀还没反应过来，前面说了什么也压根没听着。但看着顾景一那张帅脸，宋栀还是肯定中带了丝敷衍的狠狠赞成：“你说得对！”


    程也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对上后，又默不作声地别过脸不去看她


    宋栀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咋了又？


    结束游戏后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一行人被安排在附近的酒店共进晚餐，期间虽然也有聊到在游戏内的见闻，但所有人都刻意地避开了自己得到的信息，只是相互吐槽着里面的音乐和氛围有多掉sam。


    “我真的服——了呀！”鹿梨语调拉长，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沉浸舱真的太沉浸了，我走路上都能感觉有人在摸我后脖颈。然后我就想转头看看是什么东西嘛，结果你猜怎么着，扭头的时候bgm突然就响起来了，吓得我天灵盖差点飞出去。还要背后什么都没有，不然我真得死那。”


    周嘉阳有些哭笑不得：“我也遇见了差不多的情况，走一半突然脚就动不了了，有种地底下伸出手把我抓住了一样。也是低头后什么都没看见，但我觉得看不见后的胡思乱想比被怪直接贴脸还恐怖。”


    听到“贴脸”两个字，杜芷晗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特别想哭：“你们都是感觉被怪物盯上，我这边是真被追着跑。呜呜呜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那么壮的蟑螂啊啊啊啊啊——”


    “不对吧？”顾景一闻言，疑惑地皱了皱眉：“我们还没有设计过这么神金的怪物。”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杜芷晗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温柔人设了， 吵嚷着想说服对方：“真的有！那只蟑螂比我人还高，还会飞！是你们团队做了没告诉你吧！？”


    宋栀面不改色地多夹了一筷子肉，完全不带心虚的。


    见大家都在犯怵，姜月白不由得感慨道：“幸好我鬼屋玩过不少，胆子也连起来了，进这游戏跟回自己家一样。”


    “哇塞，那月白姐你任务一定完成得很顺吧！呜呜呜我下轮能不能跟你啊——”


    “并不。我只是胆子大了点，解密啥的完全不在行啊。”


    用餐环节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除了顾景一有活要忙之外，其他嘉宾被分别导演组分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


    宋栀被带去了一个房间内，手里还被塞了一台平板电脑。


    “这又是啥环节啊？”


    对方嘿嘿一笑：“游戏会在白天进行三次，晚上则会给嘉宾进行约会交流以及同居。本次的选择将由女嘉宾主导且将这份关系将一直持续到游戏结束。如果男嘉宾被其他女嘉宾同时选中，则会通过猜拳的方式进行调节。”


    “同居？”宋栀缩了缩脖子，这是可以播出来的吗？


    导演组给了一个“你想哪去了”的眼神，正色道：“你放心，房间内一共设置了两张床，并且有监控实时转播，跟当初荒岛求生那会是一样的。”


    宋栀“喔”了一声，拿起平板开始选择起来。


    看着四人的照片，宋栀的手指抬起又放下，最终选择了周嘉阳。


    原因无它，弹幕说周嘉阳那边有线索，自己可以过去交流一下，再加上先前就答应对方到时候一起组队，她说话得算话。


    谁知点击确认的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了“该嘉宾供被两人选择，即将进入PK模式”的字眼。紧接着画面里弹出了三个石头剪刀布的三个选项，宋栀也不多犹豫，闭着眼就选了最右边那个，就这么水灵灵地赢了。


    看着画面里“您已配对成功”的字样，宋栀瞠目结舌道：“这么突然？不再多比几局试试？”


    导演组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咋了？”说着，连拉带拽把宋栀带去了指定的房间.


    房间内，周嘉阳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他跑去厕所的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见依旧帅气逼人后拿起水杯开始漱口，随后又开始检查自己今天的穿搭来，要不是怕时间不够，他甚至还想再去洗个澡。


    “她…会选我吗？”周嘉阳自言自语道，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幻想一会跟宋栀碰面的场景，一般般模拟自己的对白和她的反应。可很快，他又意识到这次的配对是一对一的，万一——真不是他自恋，他只是想模拟出每一种可能的情况——万一他被两个人同时选中，然后宋栀被调剂到别人那去该怎么办？


    想到这，周嘉阳拼命摇头，想把这糟糕的想法甩出去：“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太泄气。”


    他焦虑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下一秒，只听见门外传来刷卡的声音，周家阳的脚步一顿，转身后，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关上了房门，冲他打招呼道：“晚上好啊，室友。”


    周嘉阳露出了本季恋综录制以来最灿烂的笑。


    另一边，坐在床上打游戏的李行远跟姜月白尴尬地对视着。


    自从上次吵架后他俩一句话没说，现在共处一室属实有些难崩。


    李行远语气淡淡道：“真想不到，你居然还会选择跟我一起，我还以为咱俩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姜月白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我是被调剂过来的。调剂啥意思你懂吗？就是没人选，所以把我匀过来了。”


    相看两厌，两人“哼”一声，同时别开了脸。


    第三十九章


    说实话, 宋栀完全不是周嘉阳的理想型。


    在遇到宋栀之前，周嘉阳喜欢的一直是甜美那一挂的。小小一只香香软软，弯腰就能把对方圈进怀里；脾气好，温柔, 有共同语言, 最好在事业上有一定建树, 以至于最开始，他更加倾向于杜芷晗或者鹿梨。


    而宋栀，个子在四位女嘉宾中最高, 长相属于浓艳系，眉宇间比起妩媚, 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忽略的英气。


    她也不温柔, 周嘉阳后来看《荒岛求生》的剪映版时，被宋栀暴力开盒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于是后来再见宋栀时，周嘉阳总会下意识将她跟玫瑰联系起来，美丽她有，荆棘她也有。


    有没有共同语言暂时不清楚，但他会找机会跟宋栀深入交流的。


    至于建树额, 从某种方面上说, 宋栀在演恶毒女配的道路上简直就是个人才。


    但就是这么毫无道理的, 周嘉阳对宋栀产生了好感，超过了友谊的好感。


    宋栀从陈伊送来的背包里翻出了双套着白色塑料袋的洞洞鞋, 示意周嘉阳道：“时候还早，不如一起下楼走走？”


    闻言，周嘉阳点点头, 眼底的欣喜藏也藏不住。


    八月的清市连空气都是热的，吸入鼻腔里像是呛了一口新鲜出炉的棉花。但这里的晚风似乎有种魔力, 轻而易举就能把闷涩感消解。


    酒店楼下人不多，大概都还躲在房里吹空调。两人在楼下围着花坛和景观池晃悠着，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光。


    “夜色很美，对吧？”忽然，身旁的周嘉阳出了声，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路。


    宋栀点点头，惬意地将这里的夜景收入眼底。


    她喜欢这些亮亮的东西，高楼里透过窗户的灯光，路灯和藏地灯把光晕洒落在绿植上，音乐喷泉里舞动的色彩，每一样都是鲜活的。


    宋栀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一字肩轻奢小礼裙，他一眼就看出是A家的设计。


    整体简约，裙摆堪堪过膝，前短后长，很有层次感。原本配套的黑色高跟鞋被她换成白色洞洞鞋，看着不搭，但走起路来确实舒服，很适合出门散步。


    周嘉阳发现宋栀很适合深色系的衣服，跟她的长相气质很搭。


    下一秒，宋栀忽然转过头看他，视线碰撞的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偷看被抓到，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拍。


    【滴——获得周嘉阳心跳值50，请宿主再接再厉。】


    他赶忙清清嗓子，转移话题道：


    “我还是第一次在晚上跟人散步。平时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偶尔有出来放松的机会，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


    “诶，没跟队友一起吗？”宋栀问道。没记错的话周嘉阳那个团有十个人，怎么着也不至于只能跟自己玩吧？


    周嘉阳认真地摇摇头：“ 我们一般都在白天放松，晚上想出来溜达只能自己偷偷跑，要是再喊人一起目标就太大了。”


    宋栀：？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宋栀见聊得差不多了，便试探着问道：“话说回来，你现在在哪个位置啊？说好了跟你组队的，下一轮我就去找你。”


    周嘉阳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在沉浸舱的事，回道：“我现在在地图东北角的军营。”


    “军营”宋栀回忆了一下地图大致的规划：“那我们离得还挺远。我在地图正中的梨园里，目前任务也完成了，到时候我来找你吧。”


    他放慢了脚步，回道：“还是我去找你吧，虽然是在游戏世界，但走那么远还是会累的。”


    宋栀下意识接话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跑图不用腿。”


    “啊？”周嘉阳睫毛轻颤，仿佛得知了什么天大秘密一般：“这游戏，还能使用交通工具？”


    “额算、算是交通工具吧”宋栀尴尬地转移话题：“所以你选择的人物是谁？方便透露吗？”


    周嘉阳只觉得宋栀跟自己还是不够熟，语气里有些郁闷：“哪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选了魏旭，目前已知‘我’跟红衣boss关系匪浅，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还不知道，但肯定跟后续主线剧情有关。我的当前任务是在军营里寻找魏旭被陷害的证据，目前进度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角色任务是查明魏旭与谢不栖的渊源，可惜毫无进展。”


    男人就像开了话匣子一般，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线索往外倒，丝毫不在意信息透露后会不会导致自己输掉游戏：“如果你跟我一组，我会竭尽全力让你赢”周嘉阳的声音越说越小，总感觉自己太过直白，生怕宋栀觉得自己轻浮或者被他的直球吓退。


    他不想逼她，也不想让宋栀为难，只是想她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他真的，超爱]


    [阳栀甘露上大分！]


    [哎哟哥们你是真的一点私货都不藏，全抖搂出来了（摊手）]


    [哈哈哈，前面的一看就知道是单身汪，比赛哪有老婆重要！]


    可惜宋栀在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后就开始了头脑风暴，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进脑子里。她把自己已知的信息整合了起来，犹豫片刻后，决定对他全盘托出。


    “就我目前获得的消息来看，红衣boss——或者叫她许归惊，她是喜欢过魏旭的，但后者的态度暂时不知道。而谢不栖算是许归惊的贵人，三人很早之前就认识，后来许归惊落魄时谢不栖还拉了她一把。”


    “后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就目前线索看来，谢不栖的身份并不作好，极大可能是他欺骗了许归惊并导致了魏旭的死亡。”


    听完后，周嘉阳右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可是，既然‘我’ 已经被害死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可选人物里，而不是跟许归惊一样变成boss？还是说‘我’其实也是怪物，只是自己不知道；又或者，我们现在处于一个类似于一个平行时空，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就连许归惊也没死亡？”


    宋栀举手问道：“为什么死亡后一定会变成怪物？”


    周嘉阳被问得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想当然了，眉眼弯弯：“说得也是，看来是我想多了。”


    “但是我觉得你的问题还是有道理的。或许，我们处于许归惊的回忆世界里，要通过寻找真相来化解她的心结，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两人聊了一路，等把线索和推理互通了差不多后，这才后知后觉已是十点。


    “走吧，上楼准备睡觉，明天早上八点就开始录制。”周嘉阳轮流抬了抬走得有些酸的腿，宋栀应和后一齐上楼。


    等到再度共处一室后，一股尴尬感从脚底板生出，把两人紧紧包裹起来。


    “要不……我……”


    “我先去洗个澡。”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随后一起愣了一下。


    “那你先。”


    “那你先。”


    几乎又是同时，声音重叠。


    见对方还要开口，宋栀打断道：“要不这样，你先去洗，我先把身上的首饰撤掉再说。”


    “好。”周嘉阳喉结滚了滚，随后逃也似的扯了件衣服就往浴室跑。


    不用宋栀猜，现在弹幕肯定都在起哄。她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叹了口气后开始拆卸身上的珍珠项链和耳坠。收纳完后，抱着衣服坐在床上排队洗澡。


    周嘉阳的动作很快，就是出来时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穿了件浴袍。


    “诶，你衣服呢？”宋栀问道。


    “没拿稳，掉地上弄湿了。”周嘉阳声音闷闷的，走到自己的床前弯腰在包里翻找干净衣服，一张脸在宋栀看不见的角度烧得通红。


    因为他清楚，从宋栀的角度看，能隐约透过自己敞开的领口看见……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周嘉阳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在把到手的衣服拨到一边，然后假装自己没找到好延长这个弯腰的时间。


    他趁着洗澡的功夫给自己的队友发了求助信息，一伙人七嘴八舌地支招后就出了这个主意。


    “阳阳上，用你的美色蛊惑她！”


    “加油啊阳阳，兄弟们看好你！”


    正想着，他偷摸地抬头想看宋栀的反应，结果后者正好起身往浴室走去，周嘉阳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起身拿外套把摄像头挡住，等到穿好衣服后才把外套撤下。


    ［别挡啊，哥哥你挡了我们看什么（狗头）］


    ［得了吧，不挡我也看不清］


    ［能不能，我是说，能不能看一眼sz的视角，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在画了在画了！］


    宋栀蹲在厕所里，满头黑线。


    就刚刚那一会，周嘉阳直接给她贡献了三百点心跳值。


    “系统啊，咱这样欺骗人感情真的不好……”


    系统不赞同道【可是我是恋综系统啊，我们要搞的就是心跳值。宿主你能不能像对待林聿他们那样，道德感别那么强？】


    “唉……”宋栀沉默着打开了淋浴头，只觉得这是无解的问题。


    第四十章


    第二天周嘉阳和宋栀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进化妆室的。


    原因无它, 周嘉阳亢奋到根本睡不着，宋栀则是纠结了一晚上没睡。在黑夜里隔着床铺感受到对方视线的两人一拍即合，爬起来玩飞行棋一直到凌晨两点半，最终才勉强睡去。


    “哎哟我天,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变成熊猫了。”负责化妆的张姐被众人的面部状态吓了一跳。杜芷晗不好意思地接话道：“跟异性呆在一个房间里, 难免会紧张得睡不着。”


    之前录制《荒岛求生》时就没有这么多顾虑, 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再加上连日的奔波基本就是倒头就睡的状态，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什么尴不尴尬的问题。但现在——


    杜芷晗跟钟牧野对视一眼, 冲对方淡淡一笑。


    [咦，好！我的产品复婚了！]


    [补药啊, 这婚事我不同意之前钟牧野那么嘴臭, 难道姐姐忘记了吗？！]


    [额，咱就是说真没必要那么上纲上线，高低也就一句话的事。]


    [就是啊，再说了我家哥哥多优秀啊！堂堂影帝，家里还有钱，照理说还是杜芷晗高攀好不好。]


    [笑死, 能进这个节目的哪个没有钱啊？]


    [宋栀：路过, 被狠踹一脚。]


    张姐领着团队给大家画好妆后, 众人便接着回到沉浸舱开始今天的录制。


    宋栀目标明确，进入游戏后立马就朝周嘉阳所在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路过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却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


    她这么大一只螂，居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恐慌, 更有甚者，下意识抄起拖鞋想把她拍死——当然了根本没成功。


    宋栀这才意识到, 游戏中NPC都有各自的行动轨迹和原有运行逻辑，在遇上宋栀时，他们看见的是她最初中选择的身份——一只小蟑螂且同她进行互动，并不会因为她外貌上的改变和形体上的放大而不认可这个身份。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玩家可以借助身份优势，跟相应NPC对话并获得有效线索呢？


    正想着，宋栀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隔着老远，宋栀就看见一个穿着经典款红蓝灰三色皮套的家伙背对着她站在军营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仿佛生怕军营里钻出什么不可名状的生物似的。


    宋栀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放轻脚步悄悄上前，随后伸出自己棕色的触手攀上周嘉阳的肩膀，语气空灵幽怨道：“你在等我吗——”


    “啊啊啊啊！——”


    感受到肩膀上实打实重量的周嘉阳惨叫一声，直挺挺就往前倒去，被宋栀下意识拦了个正着。


    她坐在地上，方便周嘉阳躺着靠进她怀里。悠悠转型的周嘉阳睁着他那鹅蛋大的眼睛后，直直对上了宋栀的脸，惨叫一声后又昏了过去。


    宋栀：“”


    【滴——恭喜宿主获得周嘉阳心跳值500点，相应奖励已发放，请宿主再接再厉。】


    刚上线的系统擦了把额前的汗【行啊宿主，我这任务还没发呢你就先完成上了，未来可期嗷！】


    宋栀慌张甩手：“我可什么都没做嗷！”


    可惜人物形象一旦生成之后就不能再改动，宋栀只能顶着这张脸，等到周嘉阳再醒来想尖叫时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是我，宋汁儿！”


    虽然这个皮套只有一双通黄的大眼珠子，宋栀依旧能看出周嘉阳目光里的呆滞，他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宋、宋栀？”


    宋栀点点头，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没忍住笑道：“你这啥穿搭呀——”


    一想到原照片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魏旭变成这个模样，宋栀没忍住露出了缺德的笑容。


    说着，她左顾右盼后小声道：“咱有这玩意的版权没？”


    男人下意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你不懂，这里这么阴森恐怖，我需要一些光之信仰为我祛除邪恶。”


    “好好好，信仰哥。”


    “走吧，你不是说任务进度还在70%嘛？姐带你把剩下那点解决掉。”见周嘉阳也已缓过劲了，宋栀一把推开了军营大门，大摇大摆就闯了进去。


    这个游戏的背景框架是完全架空的，主创团队除了在服饰和称谓上参考了现实世界的20世纪以外，人物故事设定不存在原型。


    在故事里，军队一共分为南北两派，北派主战，南派主和。而魏旭隶属北派，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整个军营看上去布满煞气——还是肉眼可见的那种，连空气看着都是红的，时不时还会从远方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唤。


    宋栀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辛苦你了，这地方确实有点诡异。”


    周嘉阳哆嗦得比她还厉害，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但他依旧强装镇定道：“没事的宋栀姐，我会保护好你的。”


    周嘉阳把她领进了军营内的办公场所，将之前找到的线索全部摆放在宋栀眼前，示意她自己研究。随后，十分自然地坐在她身旁，跟她一起看。


    第一份线索是烧了一半的信纸，绕是周嘉阳再努力想把它复原，依旧有些内容被火焰吞噬了。好在剩下的文字也够宋栀合理地拼凑出大致的事件，里面讲的是魏旭作为南派派来的卧底，任职期间多次向外传递线索导致前线战事告急，并且放跑过几个南派的俘虏等等。可惜寄件人那栏被火烧掉了，宋栀判断不了这封信是谁寄出的。


    第二份线索是周嘉阳在魏旭床底下翻出来的。那是一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黑胶唱片。宋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周嘉阳解释道：“许归惊的唱片。”


    “戏曲也有唱片吗？”宋栀有些惊讶：“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能出唱片的一般都是穿着旗袍唱流行曲的漂亮姐姐。”


    周嘉阳的笑声隔着皮套传出，有些闷闷的：“你对许归惊的火一无所知。她要是放在现代，高低也是顶级女团C位出道那种。”


    说着，他又从箱子里翻出许归惊的海报以及压箱底的信件，一一展开在宋栀面前：“这个海报就不说了，懂得都懂。就看这封信——”他“唰”一声把信张开：“是遗书诶，魏旭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许归惊，他俩关系肯定不一般！”


    宋栀拿过来一看，发现果然如此。从日期上看，魏旭早在事情败露的半年前就开始部署这件事了，只是不知为何，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有没有寄出去。


    但一想到许归惊化作血衣厉鬼的模样，宋栀觉得有没有寄出去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宋栀没有口袋，但她会用游戏系统，把线索备份后便顺手将原件烧掉了。见周嘉阳对自己毫无保留，宋栀便也坦诚地将自己的那份线索投影了出来。


    “还能、这么玩啊”周嘉阳悠悠道，随意地翻看着这些线索。他原本就将魏旭他们的恩怨当成故事看，有动脑筋思考里面的起承转合，但不多。


    他就这么一封一封的看着，的速度越来越慢，看一半时甚至把最开头的几封拿回来重新看了一遍，像是生怕自己看漏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读进去”了之后，早已泪流满面。


    宋栀听着对方隐约传来的啜泣声，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于是干脆把头伸过去确认一下：“你真哭了啊？”


    周嘉阳自以为面罩能挡住一切，嘴硬道：“不要问光之战士这么黑暗的问题。”殊不知，灰色面罩上爬着两条弯弯曲曲的黑线，甚至还有泪水渗了出来。


    系统在上一轮开启的权限还没关掉，借着外挂，她环视周遭，把所有摆件都扫射了一遍。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了对面上了锁的格子上。


    周嘉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抽噎道：“剩下的30%应该就是那个，可是钥匙真的太难找了。”


    宋栀问道：“你开光标了吗？钥匙会不会其实不在这里。”


    “开了，就在这里面，但是就是找不着。”周嘉阳烦躁地挠了挠头，结果没摸到头发，尴尬地把手放了回去。


    宋栀了然，开启了地毯式搜索。


    跟着系统的指示，她把地毯掀了整个掀了起来，飞起来的灰当场给她呛出了两个喷嚏。


    “没在地上，我已经找过——”


    下一秒，宋栀在灰黑色的地毯里扣出了一把灰黑色的钥匙。


    周嘉阳：“？”


    周嘉阳瞪大了双眼。


    宋栀掀起地把地板放了回去，摸过地板的手变得又黑又湿，还散发着一股潮味，就跟有人把地毯放进臭水沟里洗完后还没等晾干就拿出来用了。连上面的绒毛都是一撮一撮的，像是高三熬夜又早起后额头上一条条的反光刘海。


    “这是得罪家政阿姨了吧。”宋栀掀起的扯过一旁的观赏植物擦手，顺便把茶具里仅剩的水拿去冲洗钥匙，露出它本身金黄的色泽。


    两人走近那个上了锁的盒子，试探着将钥匙插进孔洞里，不大不小正好。


    “咔哒”一声，锁应声掉落。周嘉阳兴冲冲拉开了匣子，一只断臂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