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女神使她恢复了理智，却也不能违悖自然的规则将她的灵魂升华。


    她仍然不得不拖着累赘的躯体熬过每一次日月交替。


    兰斯急切地说：“她一定找到了清除疯狂的办法吧？”


    伊瑟薇点了点头。


    她是一个很有才华，也很大胆的魔法师，想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她又能正常地思考，交谈，甚至走出铁幕森林，和我们这些老朋友聚一聚。


    那时我们都以为，她真的找到了灵魂的安宁。


    然而，疯狂的根源没有消失。


    她的灵魂像一根不断拉紧的弦，虽然能够暂时地放松一点，对她施加拉力的手——时间，一刻也没有放过她。


    那些疯狂就像潮水一般，退去后又会卷土重来。


    “而且这之后，她陷入疯狂的间隔越来越短，不得不提前安排后手，以免自己无法再清醒过来。”


    一开始可能上百年，她才需要再次“放松”，后来缩短到几十年，十几年……


    伊瑟薇的声音里充满无奈，“可以预见，到最后，疯狂将如影随形，除非她有了其他的办法，或者，从那具不朽的躯体中解脱。”


    “最近一两百年，她的情况更加不稳定了……我上一次见她，甚至不能分辨出她究竟真的处于清醒状态，还是疯狂的伪装。”


    “所以，”话一出口，兰斯都被自己砂纸般的声音吓了一跳，抓起杯子抿了一口蜜露，“我是她准备的后手？”


    “之一。”伊瑟薇补充。


    “可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为什么没有帮助她清醒过来？”


    兰斯猛地撑住面前的桌子，站起来质问道。


    “她不是还有许多后手吗？”


    伊瑟薇讲述的视角，有些甚至就像亲身经历，她们曾经的关系一定十分密切。


    兰斯不相信伊瑟薇什么都不能做。


    伊瑟薇不出声地笑了笑，十分平静，“我当然想帮助她，但我也要有办法才行。”


    她话锋一转，“办法就在你身上啊。”


    “瞧我的记性，”伊瑟薇脸上浮现出些许与精灵的气质不甚相符的狡猾神情，“你失忆了。”


    原来这就是伊瑟薇的目的。


    兰斯猝然退后了一步，苦笑道：“您不必这么大费周折，逼我做出恢复记忆的决定。”


    “我只是要让你看清楚事情的紧迫性，”伊瑟薇光明磊落地说，“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容不得拖延了。”


    “说不清哪一天，她就会再次陷入极度的疯狂，到那时，你还有机会完成你的使命吗？”


    伊瑟薇也站了起来，逼近兰斯，“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累积了五百年的疯狂彻底爆发，连铁幕森林也无法困住她，最先受到波及的是哪里？”


    兰斯脸色发白。他瞪着伊瑟薇，眼瞳却微微颤抖。


    铁幕森林的边缘，树塔，赫蒂，珀尔安居的地方。


    “珀尔很强，只论破坏力，我也难以望其项背。”伊瑟薇骄傲地看了窗外的珀尔一眼，“但她再强，也无法独自抵抗一个，掌控了整片铁幕森林的疯狂的怪物。”


    “她的那棵小树，经不起摧残。”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兰斯用力地咬着嘴唇，直到血腥味充斥口腔。


    珀尔倚在门框上，看着太阳升到头顶，又逐渐向西边落去，不耐烦到了极点。


    老师哪来的那么多话要和兰斯说？


    她再次伸手推了推木门。


    这一次，木门无声地敞开了。


    兰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珀尔看不清他的神情。


    珀尔顿了顿，探头朝里面看去。


    伊瑟薇坐在椅子上，侧对着门，似乎没有留意门外的动静。


    珀尔当即拉住兰斯，顺手带上木门。


    “老师和你说什么了，这么久！”珀尔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边拽着他走得更远了些。


    兰斯像第一次见面似的注视着珀尔。


    珀尔的头发有点儿凌乱，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炫目的白金色光泽，紫色的眼睛更增添了一种不可接近的神秘感。


    她的确就像是从壁画中走出来的。


    她脸上却是是毫不掩饰的烦躁，眼睛中却有着含蓄的关切，似乎不想让他发现。


    兰斯的心被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立即反弹般地鼓胀着。


    珀尔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怪异。


    “你怎么了？”她看着兰斯的眼睛，轻声问。


    兰斯眨了眨眼，笑着说：“和你猜的差不多。关心的我的‘病情’，提了提那位‘伟大存在’，还有，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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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侧击地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份。”


    珀尔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她哼了一声，满脸写着“果然如此”，“她就爱操心这些。你怎么应对的？”


    兰斯刚要回答，珀尔又摆摆手，“不重要，哼。你现在是我的人，就算……走之前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的人”。


    这三个字令他酸胀的心更加剧烈地跳动着，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难言的苦涩。


    兰斯深深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珀尔。


    珀尔狐疑地皱了皱眉，“老师真的就说了那些话？我怎么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兰斯心慌了一瞬，立刻收回目光。


    思绪电转，瞬间就给自己的异常找好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你的老师说，你和那个金发精灵很般配。”


    果然，珀尔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


    今天走上这条树枝大道的金发精灵，唯有芬里尔而已。


    “哈。”她发出一声短促轻蔑的嗤笑，“她老人家……我看不上任何一个木精灵，尤其是他。”


    兰斯的表情短暂地明媚了一点，但底色是灰的，再怎么明媚也不会显得高兴。


    “就因为这个？”珀尔仍旧有些怀疑，“老师随口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失落个什么劲？”


    “是啊，大概……我觉得他和你一点也不般配，吧。”兰斯眼神闪了闪，笑着转移了话题，“晚宴什么时候开始？”


    珀尔又盯了他两眼，抬头看看天色，“快了，等大家摆好长桌，太阳完全落下，萤火虫开始发光，宴席就开始了。”


    兰斯轻轻“哦”了一声。


    珀尔了然地说：“你想参观家园树，是不是？”


    兰斯眼中划过一抹错愕与意外，但珀尔的误会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珀尔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得意于自己对兰斯的小心思了如指掌，嘴上却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树和房子，比树塔拥挤多了。”


    拉过一根活动藤扔给兰斯，吩咐道：“跟着我，我们去下面那层。”


    天色渐晚，已有不少精灵走出了家门。


    他们大多直接降落到了地面，开始为接下来的宴会忙碌。


    不过，总归有些好奇的精灵对珀尔和兰斯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