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吃完饭后两人照常来到顶楼的露天酒吧喝酒。


    耳边萨克斯演奏的轻柔音乐与点着一盏盏白色小灯慵懒氛围拉满的酒吧完美相融，


    望着高楼大厦上颜色各异不停变化着各种各样图案璀璨胜繁星的霓虹灯，让人仿佛置身在一座只有动画里才会有的赛博城市里。


    余生捏起纸袋子里的一块烤肉喂给常婠，


    “怎么样？美酒配烤肉是不是更美味了?”


    常婠很配合地先品味了下嘴里已经凉透了的烤肉，才顺从夸赞:“哇！很美味呢！简直是人间美食！”


    虽然知道常婠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但余生还是很受用地“咯咯咯……”笑了起来。


    然后也喂了自己一块。


    常婠端起面前的酒，满足:“美酒，”瞥了眼桌上的炸肉，“烤肉，”然后仰起头望着夜空上近得似乎伸手就能摘下来一颗的繁星，“还有星星，”


    最后目光落到余生的脸上，眸色温软，意味深长道：“今晚真是让人难忘的一晚。”


    余生也仰起头望着夜空中一闪一闪像数不清的萤火虫的繁星，但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里却覆着惆惘。


    半饷，轻声呓语:“星星……”


    轻轻的语气里满含着的是道不尽的苦涩思念。


    常婠把余生眼睛里的惆惘看在了眼里，抿了口杯里的酒，喉咙里传来的刺辣让她终于有了点力气藏起眸底的落寞。


    “怎么了？又想她了?”


    余生并没有回答，只是一贯地缓缓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而常婠已经习惯了。每次只要提起那个人，余生都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沉默。


    “她已经离开十多年了……生生……”


    常婠提醒余生，她不想余生等到最后是一场空。


    语重心长：“很多东西都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尤其像人这种永远捉摸不透的东西。”


    “或许现在的她早已不再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模样……”


    “又或许，她早已忘记了你，喜欢上了别人，开始了属于和别人的生活……”


    常婠把余生所担心但又不敢去直面的变数一一剖析在余生面前。


    余生眉头紧拧，咬着下唇，脸上的委屈和痛苦糅杂在一起。


    常婠重重叹了声气，“毕竟……当初她出国留学时，你们俩都只是十几岁的高中生而已……”


    余生的心被这句话刺痛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差点就掉落了下来。


    端起面前的酒闷了口，喉咙里的涩苦缓解了一点胸口的堵塞。


    复仰起头，望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但噙着泪水的眼睛里倒映着的是那张在数不清的梦里描绘无数次从未忘却的脸。


    温柔握紧胸口洁白得像月亮的半个贝壳项链，倔强:“才不会呢。她要是敢喜欢上别人，敢和别人在一起，那我就立马去美国把她抢回来，就算让她家破人亡也要把她抢回我身边。”


    “她只能喜欢我一个人……”语气霸道得有点不讲理。


    垂眸凝视着手里的贝壳，“而且……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不管她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优秀耀眼的模样，我都会永远喜欢她……”


    听着余生字字坚定不移的话语，常婠唇角勾起一抹落寞弧度。


    “哎呦……小姐姐这是怎么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你伤心了呀?”


    蓦地，一个穿着一身蓝色西服，身材高挑，样貌清秀化着精致妆容，说话细声细语，有点娘娘腔的男人坐到余生旁边。


    余生很反感不熟悉的人靠近自己尤其是像酒吧里这种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人。


    但还不等余生发作，常婠就先沉声道:“我给你三秒钟，离开那个位置。”


    男人脸上谄媚的笑容一滞，显然是被常婠那张不怒自威的声音吓懵了，但常婠可不会给男人反应的时间，手里的酒直接泼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的白色衬衫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常婠很了解这种人，知道他们在酒吧里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男公关，专门靠物色看着单纯好骗又有钱的这类女人骗财骗色为生。


    男人窘迫地站起身，与刚才的自傲不同现在无地自容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常小姐，余小姐真是很抱歉，这位是我们酒吧新来的男公关卡文，”


    “他对我们酒吧里的一些规矩和客人喜好还不太了解，扫了你们聊天的兴，真是抱歉……”


    店长王漫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来赔礼道歉。


    道完歉给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卡文一个眼神，


    卡文领会，忙鞠躬道歉：“很……很对不起，打扰到您们两位了，对不起……”


    王漫：“作为歉意，我给常小姐和余小姐重新换一个座位，两位今晚的消费全免了……”


    常婠挑了眼站在一旁提出补偿的王漫，打断：“王老板酒吧的制度现在已经这么松散了吗？”


    “连不熟悉规矩和客人喜好的人都可以出来提供服务了。”


    因为来酒吧里消费的客人并不全是来找男公关消遣的，所以王漫的酒吧里有一条明文规定，那就是酒吧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在出来提供服务前都必须要对每一个客人的喜好非常清楚，更是不能私自去提供服务。


    王漫脸上礼貌的微笑一滞，见常婠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这件事，


    “啪……”反手就给了身旁的卡文一个耳光。


    卡文被扇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作声。


    “常小姐说的是，是我管理不周，”偏头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三人一眼的卡文冷声道：“你可以下班了。”


    然后对身旁的另一个男公关交代：“帮常小姐和余小姐重新换一个座位。”


    男公关：“好的漫姐。”


    对余生和常婠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常小姐，余小姐请跟我来……”


    常婠朝王漫礼貌颔首示意了一下，缓缓站起身。


    这种事若换做平时，王漫出来道个歉再补偿一下，基本就过了，但今晚叫卡文的那个男公关却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枪口上。


    余生也跟着站起身，离开时看了眼低着头一脸苦闷的卡文，虽然有点同情，但怎么说常婠也是为了保护她才故意刁难，她肯定也得要保持和常婠一样的立场。


    不过想是这么想，最后两人离开酒吧时余生还是写了一张支票给王漫，让帮忙转交给卡文当做他失业的一点补偿。


    出了大门，常婠扶着余生坐进自己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保姆车里。


    而余生的跑车则由自家司机来开回去。


    余生因为喝得有点多了，坐进车里后就一直靠着常婠的肩膀睡觉。


    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但路上的车辆并不见少，丰京是有名的不夜城，通常晚上都会比白天更加热闹。


    车子疾驰在路上，没有一点颠簸，车窗外一瞬而过的灯光洒在余生粉嫩得像婴儿脸的脸上晕上了一层静谧的柔光。


    常婠看得心尖有点痒痒的，


    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弧度，小心翼翼地把滑落下来遮住了余生脸庞的银灰色卷发掖到耳后。


    含满恋慕的目光偷偷描绘着余生带着几分奶气的眉眼。


    宠溺腹诽:“怎么会有人都快三十岁了，眉眼还会带着几分奶气的！”


    “小星星……”


    蓦地，一声满含思念又委屈的呓语声传入常婠耳中。


    常婠脸上柔笑一滞，指尖微微收紧。


    “小星星……不要喜欢别人……”


    一滴蕴满委屈的泪珠从余生浓密的眼睫里溢了出来，顺着纯美的脸庞滑落到胸口的衣服上，浸出一个小水印。


    “小星星……”


    “不要喜欢别人……”


    常婠指尖疼惜地拭掉余生脸上残留的泪痕，


    苦笑:“就那么喜欢她嘛？”


    “喜欢到……只是想到她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就心痛地掉眼泪……”


    “唉……”


    常婠重重叹了声气，仰起头不让眼眶里酸涩的眼泪掉出来。


    过了几秒钟整理好酸涩的心情才复又缓缓低头凝视着余生挂在眼睫上的晶莹泪珠。


    宠溺轻嗔:“小呆子……”


    “放心吧，你这么喜欢她，她要是真敢喜欢上别人，我一定去美国找她替你算账……”


    ——


    “小星星……”


    余生呢喃着那个镂刻在深髓里的名字，


    仿佛回到了那片一望无际开满鲜花的草原上，回到了那个繁星璀璨得让人宛如置身在星海里的夜晚，


    耳边是那个女孩轻柔得像沐了春风的呢喃声，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个比天上的所有星星都要明亮耀眼的女孩……


    ——


    “姐姐！”


    余生一如既往的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进了萧温然的办公室里。


    萧温然温柔的眉眼弯了弯，刚准备签字的笔放了下来。


    不紧不慢抬起头刚好对上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风风火火走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门催债的余生。


    拎起文件旁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到办公桌对面特留的位置前，又把面前的果盘也往面前的位置挪近了一点。


    “怎么了？”


    “火烧屁股了啊?”


    但余生这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屁股坐下来边喝茶边和萧温然诉苦，而是开门见山:“姐姐我想离开公司几天。”


    萧温然“……”


    一时不知道自己这个鬼灵奶萌的妹妹又想干什么？


    “怎么了？”


    余生抿了下唇，“我想去美国几天。”


    萧温然微怔了几秒，但很快就猜到了余生想去美国的目的，眉眼复又弯了弯。


    “去找星河嘛？”


    余生并没有隐瞒:“嗯。”


    萧温然:“可以。但我这里有个难缠的客户需要你先去见一下。”


    余生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还有你搞不定的客户啊?”


    要知道，萧温然可是连香港的李家和日本著名的三井财团都能一次就拿下的人。


    萧温然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客户资料，起身递给余生。


    余生接过，随手翻开。


    萧温然看着余生，温润的眸色里泛开揉杂着心疼和欢喜的笑意:“这个客户叫……”


    “林——星——河——”


    “翁……”余生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拿着资料的手一颤，资料差点掉到桌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萧温然。


    萧温然郑重点了下头，肯定了余生心里第一时间想到但又不敢相信的那个名字，“嗯。”


    余生反应了几分钟，才忙慌乱无措地去看手里的资料，果不其然很快就在资料的末尾找到了那个她刻入深髓里的名字。


    “啪嗒……啪嗒……”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到资料书上，在白色的纸上开出一朵朵泪花。


    等待了十一年的爱情，终于要开出属于她们的花朵。


    作为这场分隔了十一年的爱情见证者萧温然也红了眼眶，抽出几张纸巾绕过办公桌走到余生身旁。


    心怜地擦掉余生脸上的泪痕，


    “见面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不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