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边缘，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顾长生和苏青烟，以及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苏青烟缓缓转身，看着顾长生。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笑意，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探究。


    她刚才出手法术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瞬，但顾长生识海中的【大道因果算盘】，却产生了极其微弱，但绝对存在的共鸣。


    那气息，与算盘万分之一同源。


    却又，截然不同。


    ***


    试炼结束的钟声在怨灵沼泽上空回荡，带着一种解脱的疲惫。


    当幸存的弟子们相互搀扶着，从迷雾中走出时，每个人脸上都刻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深深的伤痛。


    赵无极断了一臂，脸色惨白如纸，全靠两名弟子架着，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李默的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神怨毒而空洞。


    清虚观那位正气凛然的剑修，此刻也只能拄着断剑，才能勉强站立。


    整个场面，凄惨无比。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从迷雾中走出。


    顾长生的脚步很稳。


    他的黑袍干净整洁，除了衣角沾染的几点泥土，几乎看不出在沼泽中待过。


    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满了无人问津的“垃圾”腐魂草。


    他，毫发无伤。


    这四个字，狠狠刺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天堂与地狱的对比，从未如此鲜明。


    “顾！长！生！”


    李默的眼睛血红，他挣脱同伴的搀扶，指着顾长生，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你这个懦夫！废物！我们浴血奋死，你却在后面捡垃圾！你不配做血煞宗的弟子！”


    嫉妒的火焰在人群中蔓延。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拼死拼活，你却安然无恙？


    几名内门弟子眼神不善地围了上来，气氛一触即发。


    顾长生停下脚步，将肩上的麻袋随手丢在地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另一件东西。


    一具尸体。


    还有一块令牌。


    他将赵四的尸体和那块刻着“天机”二字的令牌，丢在了李默的脚下。


    “宗门密令，清算天机阁探子。”


    顾长生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波澜。


    “任务，完成。”


    全场死寂。


    李默脸上的愤怒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具尸体，正是队伍中那个不起眼的赵四。


    而那块令牌，更是让所有内门弟子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天机阁！


    原来，顾长生不是在捡垃圾。


    他在执行宗门最高级别的密令！


    在所有人都被假地图引向死亡陷阱的时候，他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猎杀了一名天机阁的探子！


    无法言喻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


    他们再看向顾长生的眼神，嫉妒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无法理解的敬畏。


    “噗通”一声。


    赵无极的一名追随者突然跪在了顾长生面前，声音颤抖。


    “顾师兄！求求你，救救赵师兄！他快不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长生身上。


    顾长生看向奄奄一息的赵无极，识海中的算盘飞速转动。


    【目标：赵无极。】


    【资产评级：首席迪化官（濒临破产），未来具备高成长性。】


    【救助方案：消耗三品疗伤丹‘回天丹’一枚。】


    【风险评估：救助成功后，有35%概率被赵无极的敌对派系记恨，引发后续风险。】


    【收益评估：救助成功后，将收获该资产100%的忠诚度，大幅提升个人在宗门内的‘声望’与‘影响力’。】


    35%的风险，还是太高了。


    顾长生皱了皱眉。


    但如果放任这个“资产”破产清算，又太过可惜。


    必须加上一份对冲合约。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浓郁的药香散开。


    正是他从赵四身上缴获的战利品，一枚珍贵的三品‘回天丹’。


    他没有立刻喂给赵无极，而是看着那名跪地的弟子，平静地开口，字字清晰，如宣读契约。


    “救他，可以。”


    “但此为投资，而非赠予。”


    “以天道为证，我出资‘回天丹’一枚，购入赵无极未来百年所有权。此百年内，他需为我无偿效力，所有指令，不得违抗。你，可代他签下这份‘卖身契’？”


    那名弟子愣住了，随即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以心魔立誓。


    “我代赵师兄立誓！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顾长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丹药弹入赵无极口中。


    片刻后，赵无极惨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他被救活了。


    半个时辰后，赵无极悠悠醒转，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对着顾长生的背影，深深一拜。


    他眼中的狂热，已经近乎于信仰。


    顾师兄，这是在用一份百年的契约，来斩断我未来的所有因果啊！他不是要奴役我，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斩断杂念，磨砺我的道心！此等苦心，我赵无极，永世不忘！


    苏青烟不知何时走到了顾长生身边，递过一个储物袋。


    “顾道友，你所有的腐魂草，我万宝楼以市价三倍收购。”


    她的声音带着玩味。


    “另外，这是请柬。半月之后，万宝楼拍卖会，压轴之物，是一块‘天道碎片’。届时，三宗六派，天骄云集，希望道友务必赏光。”


    顾长生接过储物袋和请柬，点了点头。


    夜。


    执法堂分配的独立洞府内，禁制全开。


    顾长生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长长舒了一口气。


    演戏，真累。


    他开始清点赵四的遗物。


    除了那枚回天丹，最有价值的，便是一块残破的青铜罗盘，以及一张由未知兽皮绘制的星图。


    罗盘上布满裂纹，灵性尽失，但当顾长生的神识探入时，【大道因果算盘】竟微微一震，似乎极为渴望将其吸收。


    而那张星图，则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星图之上，光点密布，其中有几颗星辰格外璀璨，并被用血色朱砂标记。


    每一个标记旁，都有一行小字。


    “天命之子·叶辰（清虚观）”


    “天命之子·云曦（天机阁）”


    ……


    顾长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其中一颗最为耀眼的星辰上。


    那颗星辰，代表着血煞宗的方向。


    旁边的朱砂小字，让他全身的汗毛倒竖。


    “天命之子·血煞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