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国王您有没有告诉她，当年两位王子殿下遭遇‘意外’的时候，负责他们安保总指挥的，不就是您最信任的指挥长吗，而那位指挥长，好像在那之后没多久，也因为‘愧疚’而自尽了吧，这笔糊涂账，真要细算起来，恐怕谁都不好看吧？”


    此言一出，国王的身体猛地一晃，他下意识看向女儿。


    黛莉娜也惊呆了，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内情！


    唐甜和周秉心中剧震，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看来，这奥利国王室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亚利安的反扑，也十分狠辣而精准。


    他看到在场众人的震惊，勾了勾唇。


    “别忘了，这其中也有你一份。”


    黛莉娜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眼中的光芒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摇摇欲坠的茫然和刺痛。


    父王没有否认。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父王……他……他说的是真的？”


    国王避开了女儿破碎的目光，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疲惫地闭上眼，算是默认。


    “为什么？！”


    黛莉娜终于崩溃地喊了出来，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我的哥哥！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


    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十一年来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为兄长讨回公道的执念，在此刻被最亲的人亲手击得粉碎。


    亚利安冷眼看着这一幕，不再多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喜欢这里的人，就应该离开，而不是试图改变这里的所有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口，对着失魂落魄的黛莉娜和国王微微颔首。


    “看来，有些家事需要你们自己处理了，告辞。”


    他转身，目光再次掠过震惊的唐甜和周秉，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更浓，随即大步离开了客厅。


    客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黛莉娜压抑不住的啜泣。


    国王缓缓睁开眼，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抚摸她的头发，却被黛莉娜猛地躲开。


    “啊！别碰我！”


    她尖声叫道，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


    国王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佝偻着背，声音沙哑得厉害。


    “黛莉娜，我的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他试图解释，“国家的局势太复杂，为了王室的稳定，为了奥利国，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但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说的对，那是我的儿子啊，我最优秀，最让我自豪的儿子。”


    黛莉娜泣不成声，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还是用了你儿子的命，去换你那所谓的稳定！”


    愤怒和悲痛让她口不择言。


    “不！不是的！”国王激动地反驳，脸色涨红，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怎么会……我怎么会不痛心？！那是我的骨肉！但是有太多眼睛盯着了，太多双手在推动，当年的事，你不懂也不知道，父王有多为难。”


    唐甜和周秉站在一旁，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原本以为只是王室内部的权力倾轧，没想到连受害者的父亲一国之君都深陷其中。


    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周秉上前一步，扶住几乎要瘫软的黛莉娜，沉声对国王说道。


    “陛下，公主殿下情绪激动，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或许可以改天再谈。”


    国王看着女儿对自己露出的全然陌生的眼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摆了摆手。


    唐甜也上前扶住黛莉娜的另一边胳膊，轻声说。


    “我们先回房间。”


    她们搀扶着几乎失去所有力气的黛莉娜，离开了这个让她信念崩塌的地方。


    周秉紧随其后，在离开前，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位仿佛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的国王。


    “不……不是这样的……不会的……”她喃喃自语，眼泪夺眶而出，猛地推开试图扶她回房的唐甜。


    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哭着冲出了令人窒息的小客厅，消失在茫茫夜色和大雨之中。


    “黛莉娜！”唐甜和周秉心中一紧，立刻追了出去。


    周澈则留下来，警惕地注视着状态不稳的国王，防止再生变故。


    唐甜和周秉凭着直觉和白天黛莉娜无意间提起的方位，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一路寻找，最终在王室陵园深处，两位王子并排而立的墓碑前，找到了她。


    暴雨如注，无情地打在黛莉娜单薄的身上。


    她浑身湿透，金色的卷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墓碑上蜷缩着。


    大雨倾泻而下，分不清她脸上肆意流淌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黛莉娜！”唐甜有些急迫的喊出声，黛莉娜却没有回应。


    墓室四周原本摆放着新鲜的百合与白玫瑰，此刻却在暴雨的摧残下花瓣零落，沾满泥泞，凄美狼狈，宛如此刻心如死灰的黛莉娜。


    “为什么……为什么……”


    她对着墓碑哭喊，声音在雨声中显得破碎而绝望。


    唐甜想要上前安慰，被周秉拉住。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她终究要靠自己消化这一切，任何安慰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唐甜只好，在她身边撑起伞。


    黛莉娜抬头看了她一眼，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她喃喃的说道，不知道是在问唐甜，还是在问墓穴里葬着的哥哥。


    “所以真的是父王吗？是他为了所谓的国家安定，牺牲了哥哥吗？那我的母后呢？！”


    唐甜看到她眼中是更深的恐惧，那种被最亲的人背叛而产生的绝望，刺痛了她。


    她有些不忍移开目光。


    黛莉娜的哭声在雨夜里是那么的凄厉。


    “母后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发现了父王的秘密，承受不住……所以才那么早就离开了我？”


    她用力捶打着湿滑的墓碑，仿佛在质问沉睡的兄长，又像是在向命运控诉。


    “母后！哥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太肮脏了，我也好想去找你们，我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