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她构建的世界里，唐甜确实是抢走她男友的恶人。


    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在她脑海中已经模糊，两种人格的冲突和切换，加剧了她的痛苦和混乱。


    唐甜回到病房，看着卢可安静的侧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警局走廊内。


    周秉和宁伟刚从审讯室出来，就遇到了前来汇报医院情况的唐甜。


    唐甜将医生的诊断和分析告诉了两人。


    宁伟听完，沉默了许久，才涩声开口。


    “所以，无论是当年孙强用我的家世去羞辱她，还是后来她臆想中和我的恋情，本质上，都是她内心关于阶级、关于自身价值挣扎的外显……”


    他感到一种无力，自己的存在，仿佛成了加剧卢可痛苦的符号。


    周秉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看向唐甜，带着询问，“医院那边的建议是？”


    “长期专业的心理治疗和药物控制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个稳定、支持性的环境。她的家庭……”


    唐甜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周秉和宁伟都明白，原生家庭不会给予她任何支持。


    周秉沉吟片刻，“孙强这边，依法处理，该拘留拘留，该赔偿赔偿，我们会将相关情况通报给学校。卢可这边，我会向上级汇报，看是否能协调社会资源或相关机构，为她争取一个合适的治疗和安置环境。她这种情况，不能再放回那个几乎等于没有的支持系统里了。”


    宁伟点了点头，补充道，“如果需要，治疗费用方面，我可以……”


    “宁伟，”周秉打断他，眼神深邃，“帮助她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直接的经济资助，在目前她精神状况还不稳定的情况下，未必是最合适的，甚至可能再次刺激到她敏感的心理。这件事，交给程序和专业的人来处理。”


    宁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周秉的顾虑，点了点头。


    唐甜看着两人，真相残酷地铺陈在眼前，卢可的悲剧是多重因素叠加的结果。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其所能，阻止悲剧进一步恶化，并为那个破碎的灵魂，寻找一丝可能通向光明的路径。


    卢可的情况在专业治疗和药物控制下，出现了很明显的变化。


    她不再激烈地控诉或沉浸在妄想里，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医生表示，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最危险的阶段暂时过去了。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稍稍移开，局里紧绷了许久的氛围也终于得以缓和，大家都像是打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硬仗，总算能喘口气了。


    恰逢十一长假临近，办公室里开始弥漫起假期前的轻松和期盼。


    大家互相打听着的计划，讨论着旅游景点和人流预测。


    宁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状似无意地滑着椅子凑到唐甜旁边，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


    “唐警官，难得的长假，有什么安排？准备去哪儿潇洒？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宁轩阁新开的度假村？保证宾至如归。”他半开玩笑地发出邀请。


    唐甜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笑了笑，回答得简单而明确。


    “不了，我打算回老家看看。”


    这个答案让宁伟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回老家啊……”宁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也好，平时工作忙，难得有机会陪陪家人。是……回县城吗？”


    他记得唐甜的老家似乎是在江城下属的一个县。


    “嗯。”唐甜点了点头，一边整理着桌面的文件，一边随口应道，“回去看看我爸，顺便……清净几天。”


    宁伟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那些原本准备好的、诸如“路上小心”、“玩得开心”之类的客套话，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那挺好的。”


    最终，宁伟只是笑了笑，语气真诚地说道。


    “回去好好休息，陪陪家人。要是……要是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


    唐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随即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谢谢，你们也好好休息。”


    这时，周秉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假期值班表，刚好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尾声。


    他的目光在唐甜和宁伟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没有多问，只是如常地布置着假期前最后的工作安排。


    宁伟应了一声，便滑回了自己的工位，低头整理东西，掩饰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心里默默想着，或许，他也该回“家”看看了。


    下班铃声响起，连日的疲惫似乎也随着这宣告短暂休憩的铃声消散了几分。


    同事们互相道着别，讨论着假期的计划，脚步轻快地离开。


    周秉收拾好东西，走到唐甜工位前，看着正在关电脑的她。


    “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唐甜拉上背包拉链，抬起头，“嗯，差不多了。打算明天早上八点左右走，避开早高峰。”


    周秉点了点头，像是随口一提，“我送你回去吧。假期高速车多，你一个人开车我不太放心。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上次去见叔叔是因为案子，匆匆忙忙的，也不算正式。这次，我想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正式去拜访他。”


    唐甜的心微微一动。


    她看着周秉沉稳而郑重的神情，想起父亲之前对周秉的评价——“是个踏实可靠的”。


    确实，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以来，因为工作和各种突发状况，周秉还从未以“准女婿”的身份正式去过她家。


    这次假期，似乎是个合适的时机。


    她几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点了点头。


    “好。那……明天一起回去。我跟我爸说一声，他肯定高兴。”


    周秉见她答应，眼底也掠过一丝轻松的笑意，“好，明早我去接你。”


    第二天一早，周秉的车准时停在唐甜楼下。


    唐甜拎着个小行李箱下来，看到周秉正打开后备箱往里放东西。


    等她走近一看，不由得愣住了。